備完料,她默默在角落制作巧克力蛋糕。
一面打蛋,一面構思如何做出一個很可愛又很好吃的蛋糕。
呂少煦教她不要只是做出一個成品,應該要去想該怎麼讓這個蛋糕看起來不僅好吃,還要像個藝術品能讓人欣賞,讓人厭受到自己的用心,她遵從呂少煦的指導,還會將自己想要呈現出來的感覺畫出來。
一步一步打好基礎,她不急不躁,完全跟著他的腳步。
雖然子學說主子頗凶,上課的時候也很嚴肅,可她喜歡如此認真的他,什麼時間做什麼事絕不馬虎,這樣才不會愧對自己。
以前覺得主子教的道理太不實用,如今想來,才發現每個字都值得反復推敲才能思考出另一個層面的意思。一想到主子,她不禁又有些悲傷。
人總是在失去了以後才察覺對方的好,然而卻已無法挽回什麼,徒留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的遺憾。
她也深感遺憾當初沒能對主子更好一點。
「不想做巧克力蛋糕嗎?」呂少煦突然開口問。
「不,沒有,我……是在想要做什麼樣的蛋糕。」哎呀,主子最不喜歡不專心的人,她得努力集中精神才行。
「說老實話,你在想什麼?」他可不讓她打混過去。
「……我剛剛在想主子。」上回她無心說出這兩個字,他沒阻止更沒有疑問,她以為可以說,也就沒有改變說法。
「想他做什麼?」
「想到主子對我真的很好,可是我不能回報他的恩情有點遺憾。」
「妳是不是……喜歡他?」
「喜歡主子?!」楊倩瞪大眼,感到不可思議,「主子高高在上,我不敢攀附,我和主子差距甚遠,我對他只有尊敬仰慕而已。」她一副喜歡上主子就是褻瀆的不敬。
呂少煦聞言,淡淡一笑,「以後別想他了,如果你忍不住想他的話,那就……想我吧,我跟他長得很像不是嗎?」
不只像,根本是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人,就連笑起來的樣子也有九成九相似,唯一的差別是,呂少煦不會讓她有太遠的距離感,和主子在一起……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若不是安安千叮嚀萬囑咐,她其實很想告訴他有關自己的身分以及離奇的遭遇。
「想你?」
「是啊,想他你會難過,想我不是比較好些嗎?」
楊倩眨了眨眼,原本有些不明白,過了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意思。是了,想到主子她會難過,可是想到呂少煦她的心情會很舒服、愉快。
「好,以後我就想你。」
楊倩不知的是,自己又被拐了。
「乖。」呂少煦模模她的頭稱讀,「現在快做你的巧克力蛋糕,這是我們今天三個人的下午茶點心。」
「是,遵命。」
主子……呂少煦不禁又想到楊倩的身分,排除根本不可能的穿越的話,他實在也想不到會是什麼樣的可能性了。
不過,他確實很喜歡她,她的外表似刃,干練的模樣帶著一股犀利,不過她的眼神以及嗓音滿是柔和,女人太烈會像火,容易玉石俱焚,太冷似冰,會兩敗俱傷,還是像水比較好,柔軟度夠、包容性也大,比較沒有侵略性,他就喜歡這樣的她,讓他覺得很自在。
或許是從小到大飽受女人的荼毒,他對交女友始終興致缺缺,齊子學就曾虧他是不是gay。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縱使對女人沒好感也不會去愛上男人,至今未曾動心是因為沒遇上對的對象。
楊倩會是讓他心動的人嗎?
「啊!糟糕!」
「怎麼了?」楊倩晚上下課回家,他會陪她爬樓梯再看她先進門。
「我忘記帶鑰匙了。」
「你的鑰匙有什麼特別的嗎?」
「有,鑰匙圈是安安送我的海綿寶寶。」
「海綿寶寶?」不是小孩子才會喜歡的東西嗎?
「我很喜歡海綿寶寶,他的想法很單純樂觀又進取,每天都無憂無慮的生活,讓我很羨慕呢。怎麼辦?會不會掉在『多本明克』還是『蛋糕小屋』?」丁微安半個月前已經搬離這里讓她獨自生活,習慣家里有人等門,她對鑰匙這東西就比較不重視,直到現在才知道沒有鑰匙是非常麻煩的事。
呂少煦想了想,「已經晚了,不方便去找,如果你不介意,今天晚上先睡我家,明天我們再去找鑰匙好嗎?」
經過這段時日相處,楊倩對呂少煦根本沒有任何防備,只是單純怕會打擾到他,「可以嗎?」
「當然歡迎,我還有個室友,相信你會喜歡它。」
「室友?」安安說室友就像她們同住在一間屋子,她還說呂少煦肯定有女朋友,也就是說他的室友是他的女朋友他的情人?!
情人啊……
真怪,為什麼她的心會突然悶悶的?
「進來吧。」
楊倩沉浸在自己思緒里時,他們已經爬到十五樓,呂少煦也開了門。
她站在外頭遲遲不敢進去。
「怎麼了?」
「我進去會不會惹你女朋友不開心?」她用力拋開怪異的感覺,不希望自己影響到他。
「女朋友?」
「你不是有室友嗎?」
「誰說我的室友就是我女朋友?我沒有女朋友,室友是一只……」他話還沒說完,他的室友就已經來蹭著楊倩,「兔子。」
好大的……「兔子?!好可愛喔。」楊倩蹲下去撫模白色的兔子,「它叫什麼名字?」
「黑炭。」
白色的兔子叫做黑炭?「它好可愛,也不怕人呢。」
「我養了兩年,很乖,不過它不喜歡被……」那個「抱」字還沒說出口,黑炭已經乖巧地窩在楊倩懷里。
楊倩將兔子抱在懷里,它似乎感受到她的善意,听話得很,「不喜歡什麼?」
「當我沒說。」他瞪了黑炭一眼,「你想喝什麼?」
「開水就好。少煦,你的家具很少耶。」她環顧四周,發現除了桌椅外,沒有其他大型家具,讓整間屋子看起來非常寬敞,也感覺很冷。
「我對家具沒什麼要求,多余的東西只是浪費。」
「可是這樣好冷清喔,幸好有黑炭陪你,若是我一個人住這麼空曠的房子,我一定會覺得寂寞。」她覺得自己現在住的房子溫暖多了。
「習慣就好。妳今天就睡客房,有時我妹妹也會上來住在我這里。」
「謝謝。我可以拉開窗簾嗎?」
呂少煦把窗簾拉開,外頭的月光映照進來,帶了點迷蒙的光暈,他把燈關掉,客廳霎時涌現一種溫暖的氣氛。
他朝她招手,「坐這里,可以看見底下車燈流動的美景。」
楊倩乖乖坐在他身旁,望著底下宛若流動的水的車燈光芒,美不勝收的景致令她發出贊嘆的嘆息。
「好美啊。」她雙手抱膝,下巴抵著膝蓋,「我那里看不到這些,安安說車子有噪音、空氣污染,可是她沒告訴我一到晚上會有這麼美的景色。」
「如果你搭晚上的飛機,快降落之前能看見更美的景色。」
「飛機?!就是那種可以飛上天的東西嗎?」記得和安安搭飛機回台灣,她簡直不敢相信人真的能像鳥兒一樣飛上天,「我和安安搭過一次,感覺好刺激!」
「有機會我帶你去搭,好嗎?」
楊倩興奮地點頭,「好。」
「你好像有很多東西都不知道?」呂少煦試探性地問,「都沒人告訴你嗎?」
「呃……這是因為、因為……」她不想對他說謊,卻也不能說實話,不禁一臉為難。
「你有秘密,我不會逼你,我會等,等你哪天想告訴我的時候再對我說。」
「對不起……」
「不需要抱歉,我只希望你可以更相信我,我想成為你的依靠。」
「……為什麼?」
為什麼?
他也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像她這樣漂亮的人,他天天都看得見,喜歡他的人也未曾少過,他從不曾動心,甚至也不覺得遺憾,直到遇上楊倩後,他發現自己的心無法繼續保持平靜無波。
「我就是舍不得看你難過,我要你每天都很開心的過日子,痛苦的事情交給我就好,妳只要做妳自己。」他對楊倩的感覺不僅僅是之前對好友說的那樣,她看起來很像無辜的黑炭,若真是如此,那他喜歡的人早就滿街跑了。
第一眼看見楊倩,他並沒有太強烈的感覺,然而隨著一次又一次的相處、交談,他漸漸被她純真的個性吸引,目光會很自然地隨著她的身影移動,即便她以前過著很苦的日子也末改變她善良的本性,他覺得自己似乎是在等她。
楊倩忽然皺起眉頭,眼眶泛紅,像是快要哭了,「少煦,你對我真的好像我主子喔……他也要我做自己就好,其他的事他都會幫我扛著,可是又能幫到幾時呢?我們是一個人來到這世上,最後也必定是一個人離開,以前曾照顧過我的乞丐伯伯就說,每個人到最後都只能靠自己,也只能相信自己。」
「你不願相信我嗎?」
「不是不相信,而是……」
「有話就直說,不要放在心底。」
「雖然我很敬重主子,也想要一輩子服侍他,可是最後……是他把我趕走的,他派人告訴我再也不需要我服侍了。」
「什麼理由?」
「沒有人告訴我。我一直以為主子對我這麼好,就像妹妹那樣疼我,我以為可以相信他,無奈即使他對我再好,我們終究得分開,所以在這世上我只能依靠自己。」每當想起這件事,她的心就會一陣陣抽痛,就像有根針扎著她的心髒,這痛從來不說出口,偏生對著呂少煦,就有股沖動地月兌口而出了,或許……她想假裝呂少煦是主子,討個能讓她釋懷的理由,可惜主子已逝,她永遠都不會知道主子為何討厭她了,可惜啊……
「妳真的很在乎他?」
「主子是第一個真心對我好的人,他給我的照顧關懷是我僅有的美好記憶。」
黑炭不知幾時又窩在楊倩腳邊,她抱起它,溫暖它也溫暖自己,「但同時……他也是傷我最重的人。」不想承認的事實總是無法在呂少煦面前輕易掩飾。
呂少煦輕輕摟著她的肩,兩人就這麼肩並肩依偎,沒有人再開口,靜靜地品嘗寧靜的時光,他們相互汲取對方的溫柔。
突然,雨滴打上了窗戶。
「啊,下雨了,真好。」
「為什麼?」
「因為下雨,大家就會在一起躲雨,他們就不太會在乎我是乞丐,因為他們忙著躲雨,不會避我如蛇蠍,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過去的記憶忘不了,每次一閉上眼,歷歷在目,就好像剛剛才發生一樣。
她生來就是孤獨的一個人,到了後來流落街頭、輾轉各大宅門為奴,也都是一個人面對一切折磨苦難……
楊倩的手不禁收攏更緊,呂少煦也將她摟得更密實。
聆听外頭的雨聲,她緩緩閉上眼楮。
這一刻,她從來沒有覺得那麼溫暖踏實過,讓她好似真能徹底放松,覺得什麼都不用說他就能了解,能將自己完全交給他,不用再擔心、煩惱。
這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