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連日來的變化，已經沒有時間去唉聲嘆氣，也沒有功夫憂愁地發呆，珊姐發覺到不對勁。又發現我每天總是貪睡，驚醒後嘴里又胡言亂語的念念有詞，想必這些都是林振英的杰作。只有他才能讓我月兌胎換骨，也只有他能幫我走出那段失去感情的陰霾。可珊姐不明白的是，他究竟用了什麼方法？能把我折騰成這樣。好像每晚都不睡覺，又像是被拉去搬山一樣，累得黑白顛倒，連工作都不專心了。
「什麼？學道術？」我一五一十地把這幾天所做的事告訴了珊姐，她驚訝道。難怪我會累成這樣，原來每天天不亮就要跟林振英去鍛煉，晚上還要點燈苦讀，不打瞌睡才真是奇怪。
「是呀，就是說嘛。我也後悔為什麼答應他，我根本就不是那塊料，自己幾斤幾兩還不知道嗎？」我撅著嘴嘟囔，這幾天跑步跑得我渾身酸痛，練功又弄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真不是人受的罪。
「哎——我也明白他的苦心。他是想給你找點事做做，不讓你閑下來胡思亂想。不過這強度也太大了點，完全沒考慮到你這小身板能不能承受得了。」珊姐先是安慰我，接著又抱怨林振英考慮不周，一點也不顧及我的承受能力。
「我也知道，可是那怎麼辦？總不能半途而廢，還不讓他笑話死我。」我擺弄著手中的筆，把它當成了驅魔棍，流暢自如地在我指尖飛走。
「半途而廢當然不行，既然決定去做了，就要有恆心，不過偶爾開小差還是可以的。今天我做主了，給你放個假，陪我去談客戶，這也是對你上班時睡覺的懲罰。」珊姐微微一笑，對我說道。明明就是要我加班，卻好听得說是給我放假，實則就是不想給加班費嘛。
「談客戶？今晚又有應酬嗎？」我好奇的問珊姐，下班之後見客戶，除了喝酒應酬以外，還能是什麼？
「是呀！雖然這個李先生不怎麼樣，人品也差得很。不過他手上的生意很多，只要拿下一兩個品牌的代理就夠我們吃半年的了。我要提醒你哦！呆會離他遠點，有什麼讓我來，這個姓李的可是出了名的色鬼。」珊姐指著我的鼻子提醒道。
「色鬼？那干嗎還要應酬他？人品也好不到哪去，做他的生意有什麼意思？」我不解地問，公司還不到饑不擇食的地步，為什麼要選擇這樣的客戶去應酬？
「這些等拿到合約再說吧，反正現在說了你也不懂。走吧！時間差不多了。」珊姐故作神秘地回答，招呼了一聲後，我倉促地收拾了東西跟著她離開公司，卻把電話忘在了辦公桌上。
一直以為KTV只有那些大孩子和年輕的情侶才會來，沒想到他們竟然把談合約的場所約到了這里。包房里大門緊閉，沙發擺成了L型，被稱為色鬼的李先生帶著兩個酷似公子哥的男人正坐在里面，可我們卻只是兩個女人。看著李先生色眯眯的小眼楮，還有那兩個公子哥的浪蕩穿著，讓我心生厭惡。珊姐也真是的，現在合作不看對象了嗎？什麼人都當成客戶，什麼單都想簽了。
「不好意思李先生，我們來晚了，路上塞車。」珊姐胡亂編了個理由，掩飾自己因為化妝打扮而耽誤了時間。
「沒什麼，來了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敢來呢？」李先生囂張地說道，目光上下掃遍了珊姐的全身，然後落在我身上。「這位美女沒見過呀？新來的嗎？」
「哦，這是Cat，在我這很久了。只是她不喜歡應酬，今天是你李先生面子大，說了半天才肯跟我來的。」珊姐拉著我走到她身邊，向那個猥瑣的男人介紹道。可我怎麼听怎麼不舒服，這樣的對話好像在電影里看過，被說得像是那些坐台的舞女一樣。
「Cat？好名字，幸會幸會。」李先生難得站起了身，伸出手在我面前。
「你好。」我擠出一個笑容，和他握了握手。可沒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就開始不規矩。攥著我的手沒有松開的意思，另一只手也上來撫模我的手背，讓我一陣惡心，快速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這一舉動好像讓這個李先生很不高興，擰著稀松的眉毛瞪著我，好像我很不懂規矩一樣。見此情景，珊姐立刻上來解圍。一手推著李先生坐下，另一只手拉著我藏在她身後，將我和這個惡心的男人隔開。
「李先生，今天可是不醉不歸啊！你那個代理，我是志在必得。」珊姐滿臉堆笑地對他說，好像風月場上的女人一樣，讓我看得很不順眼。
「那就看你會不會做了？」說著，李先生把手放在了珊姐的大腿上，來回模索。
可讓我意外的是，珊姐對此並沒有做出反應。而是迎合的在他酒杯里倒上了酒，然後把酒杯塞進他撫模著自己大腿的那只手里。
「做嘛，當然會做了，我們公司口碑很好的。不過現在說的是喝酒，那就要看李先生你酒量如何了。」珊姐端起了自己的酒杯，舉在他面前。
「嗯？」李先生沒有理會珊姐的主動進攻，而是繞過她把酒遞到我面前，那意思是要看著我喝才過癮。
「不好意思，她不會喝酒。還是我來吧！先干為敬。」珊姐又替我擋住了李先生，一仰脖將杯里的酒一口氣喝光。
我好像成了這個場合多余的人，餓著肚子，無聊地坐在一邊，連杯水也沒有。心里不免抱怨珊姐，自己能應付的事，為什麼找我來？可很快，我便知道了來這里的目的。每當李先生的手伸向珊姐時，她都會用酒來化解，這也讓那個討厭的男人沒佔到什麼便宜。隨著桌上的空酒瓶越來越多，幾個人都喝醉了。珊姐醉眼看著已經叫停的李先生，從包里掏出了合約。當他在上面簽章後，珊姐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我離開。
「你小心點。真不明白，為了這麼小小的一個訂單，干嗎非得把自己折騰成這樣？」我扶著做左搖右晃的珊姐問道。
「傻丫頭，我還不是為了公司，為了你們。沒有新訂單你們做什麼？我又拿什麼給你們發薪水？那些職員各個都要養家糊口的。你以為撐著一個公司很容易嗎？我很累的，所以你就別再抱怨這些小單了。」珊姐回答。
平時人前的她都是那麼自信、那麼耀眼，可原來她是最辛苦的。當所有職員都在享受一家歡樂的時候，珊姐卻為了一張張訂單而周旋于酒吧和KTV里。也許今天真的是喝醉了，所以才道出了自己的苦，自己的不易。忽然覺得自己很過分，除了一直被珊姐照顧以外，好像沒有為公司做過什麼業績。總是心掛著自己的事情，經常翹班、請假，現在又天天打瞌睡。該是做事的時候了，不能讓她一直這樣下去，那我豈不是成了寄生蟲了？
「Sorry，送你回家吧。」我歉疚地對珊姐說，扶著她攔住了計程車。
「知道就好。讓我睡一下，到了叫我。」坐在計程車里，珊姐閉上了眼楮，好像比我更需要休息。
夜晚車行得很快，沒用多少時間便到了珊姐家樓下。叫了幾次都不能把她叫醒，我只得連拖帶拽的將她扛回家。忽然發覺自己力氣大了很多，雖然也覺得吃力，被珊姐帶的東撞西撞。可如果是以前的話，肯定會被壓趴在地上起不來的。
按響了珊姐家的門鈴，開門的正是她老公啟航。雖然不經常見面，但彼此已經認識，也知道我是珊姐的好朋友，于是笑臉相迎。可當起航看到珊姐醉得不醒人事時，立刻一改臉上的表情，顯得很生氣，又很不耐煩。
「怎麼又喝成這樣？回來晚也不跟我說一聲，家里什麼事都幫不上忙。」啟航滿月復牢騷地接過珊姐，抱怨連連。
「姐夫，別怪珊姐了，她也是為了公司嘛。」我尷尬地勸道。啟航的長相很有親和力，第一次見他發脾氣，竟然還是對珊姐，我這個局外人有些過意不去。如果不是因為我，也許珊姐早就拿到了合約，也不用喝醉。
「又是為了公司。跟她說過多少次了，這家里不缺她賺的那點錢，這又是何必呢？」啟航無奈地說，好像並不贊成珊姐開這家公司，也覺得這些收入都微不足道。
「可是珊姐喜歡啊！我要回家了，你好好照顧她吧。」我沖啟航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婚後的珊姐並不只安于做個全職太太，總是牢騷一個人在家很悶。事業心很強的她，和啟航商討過很多次，最終取得了勝利，開了現在的公司。雖然很勤苦，珊姐卻很享受。只是本該屬于家庭的時間和心思都放在了公司上，這讓丈夫十分不滿。
林振英站在大廈門口來回踱步，焦急的等待著我。這幾日每天都會載我上下班，可今天卻因為警局的事耽誤了。心想我可能早就回家了，但回來後卻不見我，打電話也沒人听。不知道是因為擔心還是生氣，反正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埋怨我為什麼總做讓人擔驚受怕的事，這麼晚都不回來，至少要告訴他去哪了，好讓他放心。
「你去哪了？這麼晚才回來，打電話也不听。」看我低著頭回來，林振英立刻嚴厲地問道。
我困得迷迷糊糊往大廈里走，肚子餓得咕咕亂叫，根本沒發現林振英正站在門口等我。突然傳來他厲聲的質問，嚇得我困意全無。
「我——工作啊，今晚加班。」我好像犯了錯一樣的看著他，對他解釋。卻又覺得有些納悶，站在這里是特意等我嗎？听他說到電話，我忽然想起了為什麼一直感覺少了什麼東西，于是慌亂的翻著自己的包包。「怪不得呢，我把電話忘在公司里了。」
「你加班加到哪去了？」林振英不解地問我，好像我在說謊騙他一樣。
「陪珊姐應酬客戶，她喝醉了，後來又送她回家，所以才這麼晚。」被林振英訓得一愣，我乖乖地回答。
「你喝酒了？」林振英好像嚴厲的老師一樣質問我，卻擔心我會像先前一樣酒後被人欺負。
「沒有啊。」我嘟著嘴搖頭說道，突然感覺很奇怪，他這是怎麼了？「不過這些跟你有關系嗎？」
「因為我在等你回來做飯。」林振英白了我一眼，轉身往大廈走去。他也意識到自己問的太多了，關心的也太多了。幸好現在的我還傻乎乎的，沒有過多的想法。
「做飯？」我一頭霧水的看著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剛才被他問東問西，忘記了自己還饑腸轆轆，現在提起來，肚子又開始呱呱叫了。
電梯里，林振英沒再和我說話，我也沒有理他。想想這些天對我的折磨，讓我恨得牙根癢癢。像只小貓一樣乖巧地站在他身後，卻伸出拳頭比劃起來，假象著如果能把林振英打趴下，那麼明天就沒人會逼我早起跑步了。
電梯門上的反光材質像鏡子一樣，讓林振英看到我了所有的舉動。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會長大？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才能讓人不這麼擔心？雖然看到自己魔鬼般的訓練小有成效，已經讓我無暇亂想。但離預期的目標還相差甚遠，我還完全沒有自衛的能力。直到能夠保護自己時，林振英才能安心的放手，任我一人獨闖世界。
「干什麼？不吃飯了？」走出電梯，他掏出鑰匙開門，我也如是。林振英不滿地喝斥一聲，扭開了自家的房門。
「你還沒吃嗎？我以為這麼晚了你不會傻等的。」我驚訝地看著他，這人還真是木頭，都不會轉彎的。以前也是自己吃自己的，今天為什麼非要我做？
「你吃了嗎？」林振英看著我問道，有一搭無一搭的，和我問的根本不是一碼事。
「沒有啊，一直在KTV看著珊姐他們喝酒，連水都沒得喝。」我眨著眼楮委屈地回答，雖然真的很餓，但現在更想睡覺。想起明天還要早起晨運，我就嚇得肝顫。
「那還不進來。」說著，林振英走進自己家。經常因為辦案而不能確保一日三餐，好像已經習慣了，覺得無所謂。可听到我說這麼晚還沒吃飯的時候，卻覺得心里隱隱作痛。
我傻傻地跟著他走進去，幻想著在他家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碗筷，還有香噴噴的飯菜。不自覺地咽了下口水，揉揉已經餓得有些痛的胃。可進去以後，沒有聞到菜香，也沒有看到一桌佳肴美食，于是不解的看向林振英。
「飯呢？」目光從林振英臉上又移回了餐桌，我納悶地問他。
「在廚房。」林振英簡單地回答，然後走到沙發前坐下，拿起了沒看完的報紙。
看著他一幅悠閑的樣子，我好奇的推開了廚房的門。可讓我失望的是，廚房里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他買好的菜。看著那些還沒加工的蔬菜，我一肚子怒火。逗我玩嗎？難道這麼晚了還要我自己煮飯？那我寧可去睡覺。
「林振英，你當我是奴隸嗎？」我生氣地對坐在外面看報紙的林振英大喊，不但要我學什麼道術，要我當驅魔人，現在還要我給他當奴隸煮飯。
「別抱怨！不要忘了你答應過文皓什麼？快點做吧，很晚了。」好像早就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林振英翻著報紙，淡定地對我說道。
提起文皓，我頓時沒了脾氣。是呀！我好像沒有守住自己的承諾，從文皓走了以後到現在，都沒有照顧過他爸爸一次。相反，都是他在照顧我。可無論怎樣也不能這麼沒完沒了地折騰我啊？
想著對文皓許下的諾言，想著林振英訓斥我時討厭的樣子，我不再吭聲。只是把菜當成了他，一邊洗一邊摔，又拿起刀用力地切下去，搞得整個廚房都叮叮咚咚的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