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琦累得氣喘吁吁,驚悚的回頭,他家大哥一點累的跡象都沒有,就仿佛剛才追了這麼久的人不是他。他把頭轉回,絕望的發現前方已經沒路了,再加上拜跳的所賜,操場這邊根本沒人,也就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們。
「……」他哽咽了,這是天要亡他啊!
「阿琦,你給我停下!」
他脆弱的小心髒一顫,哆哆嗦嗦縮到角落看著他家大哥,欲哭無淚,「哥,你放過我,我是你弟弟啊……」
「我又不收你的魂,你怕什麼?」許攸禪低頭看他,指縫還夾著一張明黃的符,「明明沒有被控制,為什麼要跑?」他眯眼看著自家弟弟身上漂浮的白色影子,這個魂魄異常薄弱,一看就是剛死不久,但它又能白日出來,實在詭異的很。
「這是我的魂魄,」許攸琦咬了一下嘴唇,「哥,這是我十年後的魂魄……」
許攸禪一怔,「你說什麼瘋話?」
「真的啊哥……」許攸琦向後縮了縮,「你覺得如果真的有死魂奪我的舍,我能不讓你驅除麼?」
「有點道理……」許攸禪喃喃,緊接著說,「我指的是這句話有道理。」他蹲下仔細研盯著那團影子看,魂魄正一點點的向他弟弟身體里滲,過程很慢,但已經進入一大半了。他再次眯眼,這不像自願的走舍,走舍沒有這麼慢的,這種狀態……就仿佛有人硬把魂魄塞到他身上卻又撒手不管了一樣。
但這個被丟棄的魂魄並沒有因為陽光的照射而消亡,反而自覺的尋找身體了?
許攸琦見他家大哥盯著他直看,再次向後縮,「哥,這是我自己的魂,而且我知道它已經開始和我現在的魂魄融合了,因為我有了十年間的記憶……」他看著自家大哥的神色,急忙說,「好,我知道這件事听起來不可能,但……」
「但它就是不可能的,」許攸禪快速打斷他,認真的說,「阿琦,你說實話,你是不是認識這個魂魄?否則以你的性格怎會如此偏袒它?」他頓了一下,喃喃,「這也不太可能,你沒有陰陽眼也沒有靈力,根本看不見它。」
許攸琦吸吸鼻子,肩膀頓時塌下來,身為天師後人卻沒有靈力,他活了兩輩子還是覺得很丟人,也正因為這樣他沒有用心學法術符咒,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態度,結果就把自己給摔死了。
許攸禪模模他的頭,從口袋拿出一個玻璃小瓶,慢慢說,「可即使這樣也比你之前說的可能性要大多了。」
許攸琦猛然抬頭,「哥,你……」
許攸禪一只手拿著瓶子,另一只手捏著符,輕輕念起咒來。許攸琦已經無路可跑了,只能大叫,「哥!我說的是真的!」
許攸禪念完看他,「放心,我暫時不會傷害它,等你願意說了或等我弄清楚再作決定。」他將那張符向前一揮,幾乎透明的影子頓時從許攸琦的身上飄出,進入瓶中。
許攸琦瞪大了眼,他原本以為自己看不到的,但此刻他能清楚的看到影子進入的過程,一時間呆愣在場,竟沒有阻止。
許攸禪看著那道影子,等著它全部進入瓶中再扣蓋,但他緊接著便發現這道影子帶出了淡青色的霧氣,它們連成一個整體一起進了瓶子,他頓時大驚,急忙低頭,他家弟弟如斷了線的人偶,向前栽倒一下拍在地上,他觸手一探,毫無意外的發現他弟弟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仔細盯著瓶子,淡青色的霧氣和薄影正在融合,或許是因為地方小,它們融合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瓶內就只剩淡青色的霧氣了——那是他家弟弟的魂魄。
他低頭看看地上的許攸琦,又看看手中的瓶子,沉默了一下,默默的將瓶內的魂魄又給他重新塞了回去。
許攸琦魂魄附體漸漸有了呼吸,但不會立刻醒,許攸禪便將他抱起向校門走,他低頭看著懷里的人,不禁皺眉,阿琦體內融了一個死魂,身體帶著一股淡淡的陰煞氣,這若是被同行看到……他頓時嘆氣,天師容不下走舍之人,再加上阿琦是許家人,就算別人不說,家里的那些長輩恐怕第一個不能容他。
他抱著許攸琦很快到了校門口,周遠剛好幫忙把豆子扛上車,目送豆子的父母開車離開,結果扭頭就看到了他們,立刻奔過來,「不是,阿琦也再次暈了,他們到底怎麼了?」
許攸禪一怔,「再次?」
「對啊,」周遠說,「他和豆子中午暈了一次,這是第二次。」
許攸禪的眼一眯,「說具體點。」
「哦,事情是這樣的……」周遠便將事情說了一遍,最後猶豫了一下,說道,「阿琦醒來後有點不一樣,總說一些奇怪的話比如自己已經死了之類的……」
許攸禪霎那間想起他弟弟剛才的話,心頭一震,人死後魂魄不是因為各種原因留在世間就是去地府報到,回到過去這種事根本沒可能,這簡直是逆天!誰有這麼大的能耐能辦到?他面上不動聲色,問了他們暈倒的時間又讓周遠幫忙請假,這才抱著許攸琦離開,出門打車直接回到了許家本宅。
許家本宅在青靈山上,距這里較近,今天後山出了事,家里現在沒人,他把許攸琦放在臥室又在床邊貼了一圈符遮住他身上的陰煞然後便出去了,準備等阿琦醒了再問。
許攸琦睜眼時已是傍晚,他起身看看四周,知道這是自己的臥室,如此看來他家大哥是放過他了?可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他抓抓頭發,猛然記起昏倒前看到的影子,急忙下床找鏡子,想驗證一下自己是否真能看到,可他剛從床上跳下便看到了周圍的一圈符,頓時愣住,這又是什麼東西?
他揉著額頭蹲下,萬分後悔自己以前為何不多學習點這方面的知識,否則也不會一點都看不懂啊,他用手指戳了戳符,又試探的邁出一條腿,見沒什麼反應才繼續找鏡子。
「什麼啊,沒有嘛……」他瞪著鏡子里年輕的臉,又不死心的將鏡子移動了點距離,仍沒發現白天看到的薄霧,難道他當時眼花了?還是說他家大哥把剩下的魂魄收走了?他默默的將鏡子放回,心想收走了也行,只要他還活著並且還帶著記憶就行。
他在房內轉了一圈,充分回憶了一下他的年少時光,然後開門出去。許家的宅子很大,他的父親排行老大,是許家這一代的當家,他還有三個親叔叔,據說小叔叔的靈力是那一代最強的,但小叔叔身體不好,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他現在有兩個親叔叔和自家父親同屬于一個太爺爺的叔叔,其下的兄弟姐妹之多便可想而知了,有時他想想就覺得自己應該去買彩票,許家這麼多代就出了他一個靈力全無的怪胎,中獎機率該是多高?
他邁出院子四處看了看,沒有發現他家大哥的身影,便決定去主院。
「若是人為,我實在想不出誰能做到這種程度……」
「是啊,我們趕到後山時什麼都沒有,空氣中卻留著強烈的波動,很難想象那里到底發生了什麼。」
許攸琦腳步一頓,深深吸了口氣,只覺眼眶有些發熱,這個聲音是他爺爺和二叔的,十年後會發生一場浩劫,自己就是那場浩劫的犧牲者,他記得在他死前他的爺爺和二叔也因為浩劫去了,此刻乍一听到他們的聲音他的激動可想而知。
「不知葛少有什麼發現?」這次是個女音。
許攸琦一怔,葛少?莫非是葛家那個有名的小少爺?葛家是四大天師葛玄的後人,同樣是天師世家,這位葛少是葛家這代最杰出的人,靈力高悟性也高,盡得葛老爺子真傳,有名的很,而最有趣的是這人的名字就叫葛紹,所以即便上輩子沒怎麼見過面,這人的名字他還是听過的,在三叔家的小妹口中听的,因為小妹喜歡這個人,如此想來剛才開口詢問的人也是她。
「有,但說出來恐怕你們不信。」這個男音磁性好听,語氣溫和沉穩,不會給人討厭的感覺。許攸琦回憶了一下,他記得這位葛少只比他大一歲,不禁在心底切了聲,沒事裝什麼深沉?
「世佷但說無妨。」這次的聲音更加沉穩,許攸琦暗暗得意,還是他家老爹厲害。
「我在趕來的途中遇到了一個東西,本想捉住它的,結果它的動作太快被它逃了,所以我只能把它的尾毛拿回來,喏,這就是。」
「這是……」他爺爺的聲音遲疑了。
許攸琦暗暗好奇,縮在門口扒著門框向里望,他家的宅子太老,這麼一抓大門立刻發出一陣老舊的吱呀聲。
室內頓時響起他父親的聲音,「誰?」
許攸琦伸爪子,「咳,老爹,我。」他起身邁進去,對他父親點了點頭,又激動的叫了聲爺爺和二叔,然後……他看到他家大哥捂著臉默默的別過了頭,剛要張口詢問就察覺到室內的視線忽然齊刷刷的飛到了他身上,竟讓他有一種萬箭穿心的感覺。
他瞬間肝顫了,環視一周,只見他爺爺爸爸和叔叔的眼神都異常銳利,簡直如刀子,而其他人除了那位陌生的葛少和他哥外眼神也很不友好……他立刻窩到牆角,雙手抱胸,臉色雪白瞳孔亂顫,仿佛被眾多流氓圍困的黃花大閨女。
「你們……你們要對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