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檔案 記憶

作者 ︰ 一世華裳

天際的厚雲又向下壓了些,顏色也沉的深了,時而還會傳來陣陣壓抑的轟鳴,樂商市東區遠離鬧市的地方有一片高檔住宅小區,小區建在半山腰上,周圍景色宜人,山上還有一灣清泉,空氣質量非常好。

凌玄此刻便在泉邊的石上盤膝而坐,五心朝天,他的臉色依然很白,承影劍放在一邊,紅黑相間的劍柄隱約透著股戾氣。

凌玄坐了很久,額上漸漸起了層薄汗,嘴角也緩緩淌下一絲鮮血,身側的劍柄這時忽然發出少許紅光,承影從中飄出,浮在半空看他,幽幽的道,「憑你這種狀態那天還想召喚燭龍,何苦呢?」他是靈體,可以隨意飄在劍上,只是不具攻擊力。

凌玄不答,仍閉著眼。

承影在空中轉了轉,又抬頭看天上,「要下雨了,走,你身上的傷需要長時間修養,不是這一夜便能好的,不過好在你是半仙之體,不然早掛了。」他很早之前便和這人在一起了,知道這人吸收了太多上古神族的靈氣,早已是半仙之體,同樣也知道這人的天賦極高,若專心修行定能飛升,可這人卻在半途來了這里,還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步。

凌玄終于睜了眼,他慢條斯理把嘴角的血擦掉,拿起承影劍,卻沒有立刻將它收進體內,而是淡淡的問,「承影,你劈得開地府的三生石麼?」

承影一怔,因為太驚訝反而笑了,不答反問,「你可知這三生石的來歷?」

「知道,」凌玄點頭,「相傳女媧補天後開始用泥造人,每造一人便取一粒沙作為計算,終而積成一碩石,它始于天地初開,受日月精華,靈性漸通。」

「不錯,但它長相奇幻,竟生出兩條神紋將其隔成三段,縱有吞噬天、地、人三界之意,」承影慢悠悠的道,「女媧便急施魄靈符將其封住,心想自造人後獨缺姻緣輪回神位,便封它為三生石,將其三段命名為前世、今生、來世,又為了更好的約束其魔性,最終將其放于鬼門關忘川河邊,掌管三世姻緣輪回。我雖是古劍,同樣吸收天地精華而成靈,但若劈它恐怕……」

他挑眉笑笑,「不過我終是沒劈過,不便妄下定論,到是你,忽然問這個做什麼?」

凌玄抬眼看他,表情不變。

承影一怔,頓時不可思議,「你要去地府?以你現在這副樣子**進冥界……瘋了不成?不就是那個人忘了嘛,他既然以前喜歡你,現在為何不能重新愛上你?」

凌玄微微一震,眸中的情緒深了些,卻沒開口。

承影挑眉,看他半晌遲疑的道,「嗯……你沒把握?還是你害怕白虎?」

凌玄不答,右手用力,紅光隨之而出。承影聳肩,「隨你便,反正我也不懂人類之間的愛啊之類的,但你的身體你自己清楚,再亂來即便你是半仙之體也會死的,你可要想清楚……」他的聲音漸漸听不清了,凌玄手上的紅光更多,將承影劍收進了體內。

周圍的濕氣漸漸重了,頭頂的樹葉響起少許沙沙聲,他抬頭,一滴雨從天而降打在他的臉上,緩緩滑到一邊。

雨,終于下了。

許攸琦最後還是遲到了,但現在已是高三,又臨近高考,老師管的不是很嚴,他拎著肯德基的外賣進了教室,腦中卻依然想著剛才的事,今天是陰天,雖是白日但陽氣並不重,所以鬼可以出來,但那大多都是些怨氣較重的鬼,可他在那人身上卻沒有感到分毫煞氣,反而覺得那人周身的氣息很平和,這真是太奇怪了。

他搓下巴,難道是他眼花了?還是說這其中有什麼曲折?

台上的老師看著遲到的某人堂而皇之的神游太虛,開口道,「許攸琦,說說對這道題的看法。」

許攸琦回神,一時有些茫然,好在同桌的提醒才讓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簡單答了問題。老師看一眼,終是沒有發作,讓他坐下了。

許攸琦松了口氣,將心頭的思緒壓下開始認真听講,這時窗外傳來少許嘩嘩聲,他扭頭,不禁一怔,心想下雨了啊,今天的晚自習看來不用上了,所以他回家面對葛紹的時間大大加長,狐小九不知回來沒有,若沒有那他們豈不是二人世界了?哦,對了,周遠似乎想讓狐小九回去住,于是以後他都要和那人二人世界了麼?呃……這個……

老師看著某人又開始走神,並且表情難看,甚至還有些輕微的扭曲,心想原來是生病了,便忍了忍,無視了。

這次的雨只有最開始比較大,接著便小了,淅淅瀝瀝的下了一下午,傍晚還沒停,于是許攸琦悲催的發現走讀生的晚自習果然取消了,他看著窗外的雨,心想反正自己也沒帶傘,不如留在這里上課,也許晚自習後雨就停了,到時候再回去,也總好過現在面對葛紹。

豆子向窗外望了望,蹭到他身邊,「阿琦,你不回去麼?」

「不回,我沒帶傘,你呢?」

「我也沒帶,」豆子抓抓頭,「你準備怎麼辦?」

「在這里上自習,也許晚上就停了。」

豆子想了想,「那好,我在這里陪你,你吃飯了麼?」

許攸琦頓時詫異的看他,「你家離學校這麼遠你也準備留下?我還以為後面的晚自習你都不準備上了。」

「原本是這樣,」豆子的肩膀塌下來,「可我爸媽昨天在這附近給我租了間房子,所以我還是要上的。」

許攸琦挑眉,「那個誰也和你住在一起?」

豆子的表情更加郁悶,「嗯……所以我不太想回去,若在家還有我爸媽在場,可現在……」

「兄弟不用說了我都懂的,」許攸琦伸手拍他的肩打斷他,開始掏手機,「我準備打點話讓住校的人帶飯,你吃什麼?」

「哦,我吃……」

「篤篤。」

豆子的話還未說完教室的門便傳來兩聲叩響,二人抬眼看過去,許攸琦二話不說急忙縮到豆子身後,小聲提醒,「咳,是你說的,他如果找我麻煩你要擋在我面前。」站在門口的人不是傲麟是誰?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豆子若搬到附近說明他和水麒麟見面的機會大大增加,或許哪天自己運氣不好便一命嗚呼了!

豆子看著那人手上的傘,「嗯……你這是來接我?」

傲麟點頭,目光定定的望著自家配偶身後的人,微微眯眼,眸子有些冷。許攸琦再次縮,只露出一雙眼楮,伸手掐了豆子一把。豆子收到暗示伸胳膊擋住他,看著門口的人,試探問,「那什麼……我和你回家,你能不能放過他?」

傲麟不答,抬腳走了過去,教室里除了他們外還有幾個人在場,這時都好奇的看著,豆子眨眨眼,翻出舊賬,「你說過不給我找麻煩……」

傲麟看看周圍的人,又扭頭看看仇家,沉默的思考中。許攸琦頓時冷汗直冒,還未想好對策只听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著來顯,也顧不得打電話的人正想辦法吃了自己,立刻接起,「救救救命啊……」

葛紹靜了一秒,很快明白過來,「傲麟現在在你學校?」

許攸琦淚眼汪汪的點頭,「嗯!」

「等我,我馬上過去。」

「嗯!」許攸琦再次點頭,收起被掛斷的電話死死揪著豆子的衣服,繼續向後縮,肝顫的看著面前的人。教室的幾人這時也察覺出問題了,平時和許攸琦關系不錯的走到他身邊低聲問,「喂,你和他有過節?」

許攸琦頓時欲哭無淚,「他說有,但我不記得了。」

那人一怔,抬眼看著傲麟,心想這人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沒想到竟是個小心眼。許攸琦看他一眼,生怕他沖撞了神君,便慢吞吞加了句,「不過據說很嚴重,差點掛掉,」他眨眨無辜的眼,「但我真的忘了……」

差點把人弄死你也能忘?那人輕飄飄的看他一眼,默默的扭頭走掉,他不應該管閑事的。

「……」

葛紹給許攸琦打電話前便已經在向他學校走了,他以前來過這里,雖然不清楚許攸琦教室的具體位置,但知道高三的層在哪兒,所以沒耽擱多少時間就到了,他抬腳進門,看著里面的人,「傲麟。」

傲麟還在和豆子對視,他家配偶眨著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眼底都是期待的光,他一時拿不準主意,這時听到葛紹的聲音便回頭,「你來這里做什麼?」

葛紹對他笑笑,晃了晃手中的傘,「你來做什麼,我就來做什麼。」

傲麟目光一頓,深深看他一眼,「我上次就已經懷疑了,沒想到竟是真的,原來過了這麼久你竟依然守在他身邊,不過你自己也知道,你守多久都沒用,他看的從來就不是你,這點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葛紹眼底的情緒在一霎那濃了,但隨即快速壓下去,他嘴角笑容不變,慢慢向許攸琦走,「我只是幸運的多了點記憶,其實有沒有對我沒影響,該愛的還是會愛上。」

許攸琦心底一顫,不禁向他看去,葛紹也正看他,這時便對他笑了笑,許攸琦立刻不自在的移開眼,完了他想,明明沒什麼的,但他覺得心跳有點快。

豆子則驚了,不可置信的看著傲麟,他們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阿琦也?

傲麟對他點點頭。

「……」豆子說,「……非常好。」兩個兄弟都攪基,他終于心理平衡了。

傲麟看著葛紹,心想白虎既然來了他肯定無法動手,他看看許攸琦又看了看周圍漸多的人,心想現在確實不宜報仇,便對豆子伸手,「走,回家。」

豆子點頭,扭頭去拿書包,許攸琦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等葛紹徹底走到身邊才放手並快速縮到葛紹身後,和他對視一眼,沒話找話,「咳,那什麼,你來接我?」按時間算若這個人不是提早就來了是不可能到的如此快。

「嗯,」葛紹笑道,「以你的脾氣今天絕對會留在這里,天氣預報說晚上的雨會變大,路上更不安全,給你打電話估計你不會信,所以我只能親自來。」

許攸琦不禁模鼻子,這人總是那麼了解他。

那邊豆子已經拿了書包,傲麟便拉著他走了,看也不看他們,一點要留下的意思都沒有。許攸琦頓時松了口氣,抹了把小冷汗,不想再站在教室被圍觀,便很快收拾東西和葛紹下,他看著這人將傘打開,側頭問,「水麒麟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葛紹把傘舉到彼此的頭頂,模模他的頭,「以後再告訴你,晚上想吃什麼?」

許攸琦咬著嘴唇懷疑的看他,「又是上輩子的事?」

「嗯。」

許攸琦想了想,「你似乎不想讓我知道?」

葛紹腳步一頓,「只是現在不想讓你知道罷了。」

許攸琦挑眉,「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

葛紹用左手打傘,這人站在他右手邊,二人離得很近,這時听到他的問話便笑了,快速伸手摟著他的腰帶到懷里,湊到他耳邊低聲道,「等你愛上我的時候。」

許攸琦心底一顫,下意識想回一句做夢,但這人卻及時松了手,他側頭,心想自己目前對這人確實沒有討厭的感覺,或許他說的事真有可能發生?

阿呸!他的表情扭曲了,他怎麼能詛咒自己?!

葛紹看著他的反應,也不在意,只笑了笑,和他一起緩步走在街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相處模式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許攸琦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剛要開口手機便響了起來,他看著周遠的名字,笑著接起,「喂,小遠。」

周遠的聲音听起來很郁悶,「你被人接走了?」

「嗯。」

「豆子也被人接走了?」

許攸琦又應了聲,詫異的問,「怎麼?」

「我沒人接,」周遠哀怨的道,「我剛打到家里我爸說薩摩不見了,他應該回你那兒了,你讓他來接我,哦,順便讓他以後住在我家。」

「……」許攸琦說,「讓他接你,你的臉還想要麼?」

「不就是被抓幾次嘛,沒事,」周遠說,「你快點……哦,葛紹家里有座機麼?如果有你現在就打電話讓他來接我,好了,就這樣,我掛了。」

他說掛就掛,速度快到連讓許攸琦確認一句「你真的想好了嗎」都不給,許攸琦頓時無語,剛要扭頭問葛紹座機號是多少手機卻又響了,他以為是周遠,便想也沒想接起,「喂,又怎麼了?」

「我找不到小天……」那邊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能不能說具體點?」

「……」許攸琦一呆,「啊,是你啊,那個我能說的都說了,而且我當時在等車,也不可能追過去。」

那邊靜了一會兒,「你確定那是小天對?」

許攸琦糾結了,心想該怎麼答?按那個女人的說法小天應該死了,可他看到的又是什麼?鬼麼?那人身上根本不存在厲鬼的煞氣。

那邊有些急了,「是不是他?」

「我也不太清楚……」許攸琦掙扎很久終于開口,「但那人和上面的照片真的很像,不過這世上相像的人也很多,也許是我看錯了。」

「不,就是他,肯定就是他,」那邊立刻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說著掛了電話。許攸琦盯著再次被掛斷的手機又無語了,葛紹看著他,「誰啊?」

許攸琦翻白眼,「和你一樣是個同志,老子就不明白了,是不是我重生一次全世界都攪基了?啊?」

「……」

「哦,不對,我哥還是很正常的,咦,更不對,」許攸琦說,「老子也是正常的!對,我告訴你我喜歡美女,而且是那種……」

葛紹不想糾結這件事,聰明的轉移話題,「他給你打電話有事麼?」

「啊……有,對了,也許你知道,」許攸琦便事情簡單說了一遍,「你說我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葛紹搖頭,「我沒有親眼見到,沒辦法下結論。」

「那好……」許攸琦將手機放回,想了想,「我總覺得那人還會給我打,如果我們到時候問問事情的始末他會說麼?」

葛紹笑了,「幾率不大,但可以試試。」

「好……」許攸琦應了句,和他繼續走,二人很快到達公寓,許攸琦看著向自己奔來的狐小九,掙扎了一下,心想他今天若不稱了周遠的心,那個人明天估計會整死他。

不知情的某狐狸還在happy的蹭,「老大~」

「哎。」許攸琦點頭,模模他的頭,心想我只能犧牲你了。于是狐小九便被賣了,某人看看老大,又看看葛紹,接著再次看看老大,眨眨無辜的眼。

許攸琦被他看得越發心虛,剛要試圖解釋點什麼就見這人笑了,「我知道了!」他竟然非常開心,「老大和小白要二人世界,那好,我走了。」他說走便走,一點留戀都沒有, 嚓一聲開門出去了。

「……」許攸琦僵硬的看著公寓的門,心想你才二人世界,你們全家都二人世界!你最好被周遠壓一輩子別翻身!

葛紹含笑看著他,過去模了模他的頭,轉身進了廚房。

雖然只剩他們二人,但許攸琦看這人似乎並沒有繼續追問關于同意與否的答案,便放心了,二人倒也算相安無事,他昨晚沒有睡好,今天便早早睡了,夢里模糊的畫面和聲音再次糾纏著他,比上次更加清晰,他的意識沉的更深,隱約听到耳邊有個哽咽的聲音響起,低沉而沙啞。

——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是要跟著你的。

他猛然睜眼,窗外有些發白,眼看便要天亮,他伸手捂著臉,久久沉默著,原來遺忘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饒是他再想逃避也沒用了,那些絲絲縷縷的記憶——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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