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交談
當林朝英追尋著簫聲的指引來到白天救了馮蘅的那樹林的時候,林朝英也知道了這吹簫之人的真實身份。烏黑的發絲束起過長的部分披散在一身青衣之上,男子口吹玉簫,站在高處就像是一個隱世的仙人在夜班時刻外出用音樂為這混亂的凡世帶來一絲寧靜。
林朝英靜靜的站在樹下閉著眼楮听著樹上之人吹出的簫聲,簫聲中雖然帶著內力但對于林朝英這種程度的人來說並沒有影響,無非只是欣賞動听的音樂罷了。
不知過了多久,樹上之人停止了吹奏降落在林朝英的不遠處,而林朝英也睜開了剛剛閉上的眼眸,眼神一片清明。兩個人站在同一樹下,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不知道是無話可說還是不知道從何說起。而就在這個時候,黃藥師突然笑了一聲,在這寂靜的樹林里,顯得有些突兀。
本來以為黃藥師會一直這樣安靜下去的林朝英因為黃藥師突如其來的笑聲愣了一下之後,轉過頭面色沉靜的看著黃藥師說︰「可是見到什麼好笑的事情了?」
黃藥師就像是料到了林朝英會說話一樣,神色平靜但語調卻略帶諷刺的說︰「並沒有什麼好笑的事情,只是有些事情沒有想到罷了。比如說,一副不食人間煙火模樣的你,居然會管人家宅院里的紛爭。真的不知道你是太單純還是太善良,竟然連成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都不懂。」黃藥師其實只是想說,林朝英救了的那個馮夫人只是在宅斗中的失敗者而已,林朝英救了那樣一個失敗者有什麼意義?
可林朝英壓根就沒有往那方面去想,想了一會兒之後從善如流的答道︰「雖然我不是很明白你想表達的是什麼,只不過,她們的成敗同我有何干系。但我卻只知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救她,只不過是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還有救的病人就這樣死在我面前罷了。」
林朝英的這番回答對于黃藥師來說是意料之外卻也是情理之中,語氣仍舊略帶諷刺的說︰「哦?這難道就是你那所謂的醫德?」
林朝英就像是沒有感覺到黃藥師的諷刺一樣,搖了搖頭說︰「非也,非也。我並非醫生又談何醫德?我在乎的只是自己原則的問題。」
「原則嗎?有趣,有趣。我想了很久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沒有想到你竟是一個堅持原則的爛好人罷了。」黃藥師這句話的諷刺意味十足,但林朝英仍舊是感覺到了黃藥師語氣中的玩味或者是欣賞?林朝英並不是能讀的很清楚,但她卻知道並非是負面的感覺就可以了。只不過……‘爛好人’這三個字仍舊讓林朝英覺得很不舒服,她要是‘爛好人’那早就寬容大量的原諒終南山全真教那群人了。
于是,略微有些不爽的林朝英,略微有些別扭的對黃藥師說︰「我什麼樣的人或者說我在你眼里是到底什麼樣的人,這一切並不重要。反而對于我來說,你的性格讓我覺得非常的討厭。」
黃藥師听了林朝英的評價之後並沒有生氣,反而把玩著手中的玉簫神色平靜的說︰「討厭?為何討厭?難道是因為我戳中了你的什麼痛處?」
林朝英認真的想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說︰「為何討厭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呢,至于戳腫痛處更是無稽之談。也許……我只是單純覺得你說話很刻薄。」
看林朝英那認真的樣子,黃藥師啞然失笑道︰「刻薄?我闖蕩江湖這麼久,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評價我的人。」
林朝英毫不在意的撇了撇嘴,認真的說︰「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都不同,也許在別人的眼里你溫文爾雅落落大方,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一個說話刻薄的人。」
黃藥師也不生氣,用手拂過被風吹亂的發絲道︰「就像你所說的那樣,在你眼里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並不重要不是嗎?」
林朝英被黃藥師這毫不在意的樣子弄得有些莫名的心煩,語氣不是很好的說︰「你說的沒有錯,因為別人的話語和評價而影響心情的人,那才是愚蠢的無藥可救。」
林朝英說完這段話之後,黃藥師並沒有接話只是淡淡的看著林朝英,而林朝英也被黃藥師那深邃的視線給吸引,也靜靜的看著黃藥師。兩個人之間的氣場也從剛剛略帶火藥味的劍拔弩張,到了如今這無比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祥和的狀態。不知兩個人這樣看了彼此多久,兩個人同時轉過頭去笑了起來。那笑聲無比的自然,又無比的默契和諧。好像剛才的劍拔弩張,只是一場幻影。
笑夠了的黃藥師轉過身來對林朝英說︰「我今夜就會啟程去華山,你什麼時候離開?」黃藥師這番話的意思大有邀請林朝英同行的意思,但林朝英好像沒有讀懂黃藥師的意思一樣笑了笑說︰「我還需要多留一日,待我看那馮夫人醒來之後,就會離開了。」
「還是為了你那所謂的原則?」這一次的黃藥師言語之間絲毫沒有諷刺,隱約能感覺到調侃的意味。
「嗯……也許就是你說的那樣。」林朝英認真的點頭,承認了黃藥師的問話。
「好,我們華山見。」黃藥師嘆了一口氣道。
「嗯……後會有期。」林朝英說完這句話之後,黃藥師就運著輕功毫不猶豫的離開,沒有回頭也沒有眷戀。林朝英見黃藥師走遠了之後,也飛快的回到了馮府準備的房間里。這一次林朝英並沒有誰在繩子上,反而抱住了睡的迷迷糊糊的小白狐寒璃,躺在床上緩緩的睡著了。
次日,林朝英醒來梳洗完畢並吃了馮府下人送來的早餐之後,就坐在房間的床上發呆,心里想著一會兒再去看看馮夫人的病癥然後告辭。可還沒有等林朝英出門去看馮夫人,馮蘅反倒是來找林朝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