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惜弱的車駕轆轤而過,于趙王家如今權勢,原本這便是小事一樁。只包惜弱心善,又略微有些不通世事,這才會吩咐兒子留下處理,否則留下尋常一個婢女、太監這事便也辦妥了。
不過這卻也算是歪打正著,方才這化名穆易的楊鐵心該是已經見到了包惜弱樣貌,否則不會楊康都回過神來了,他還怔愣著,穆念慈拽了他幾次衣袖,他還沒回過神來。楊康倒也不打擾他,倒並非念著楊鐵心是「楊康」之父,而是他想等著包惜弱離開後,應對現在的情況也才更方便些。
「爹……爹!」穆念慈拽袖子又加大喊,終于把楊鐵心而拉回了神。誰知楊鐵心回了神,第一句話就是︰「那位夫人是何人?」
「你這老漢,好不懂事!」這話不是楊康喊的,也不是出自他身邊侍衛,而是見王妃車駕離開,又聚上來看熱鬧的百姓。原本也是,人家救了他父女,這老爺子連聲道謝都沒有尚且不提,竟然張口就問人家女眷。
穆念慈當場便臊了個大紅臉,只是油嘴青年依舊有些不明所以。
雖說金國乃是漁獵民族起家,但金國入關便已八十多年,如今早已漢化嚴重。且楊鐵心當街如此直白詢問也確實是太過冒犯,莫說是王族親貴,便是尋常豪門大族,當街揍他一頓都無人說錯的。
因而楊康眉頭一皺,心里卻放了心,揍人他是不會的,只是當即便要撥馬離開。他想著的是自己一走,那完顏阿海必定不會放過這對父女,他將人料理了,這事也就與自己無關了。
楊康想得雖好,卻不想那完顏阿海果然是個沒腦子的,偏偏比他那逃兵的爹還有些膽子——傻膽子……
楊康還未說「走」,完顏阿海想來是見趙王妃的儀仗走遠,立刻便率領著一干家人沖了出來。竟然把楊康一行,與楊鐵心三人一塊圍了起來。
「你這小子!不過小小軍校,竟敢管大爺我的事!你是趙王家的又如何?老子是宗室,便是今天打死了你,明日也只需到趙王府上認個錯便罷了!」完顏阿海叉著腰,指著楊康一通大罵,乍一看這人倒也有幾分威風凜凜。
他大概是方才並未听到楊康對包惜弱稱呼,仍及自顧自的以為眼前他不過是趙王府侍衛之流。
如今他這番作勢,卻又將原本要抽身離開的楊康重與楊鐵心拉做一伙了。
油嘴青年立刻擺開架勢︰「你這人,比武招親是單打獨斗,你雖喜歡這姑娘,卻也不能不按照規矩來!」
「又是你這條小狗!我就先撕了你的狗嘴!」完顏阿海一揮手,他那首先便呼喝著圍了上來。
「都驅散了,莫傷人命。」楊康對眾手下說道,自己卻躍下馬來,且一把按住了要沖出去的郭靖。
完顏阿海所率之人到也有幾個有些能耐,否則不可能圍住楊鐵心父女,也不可能將郭靖打得如此狼狽。此時郭靖雖只是剛出草原的毛頭小子,卻也有幾分能耐。但那不過是江湖人圍毆,楊康手下十騎卻都是自沙場上拼殺出來的,雖算不上萬人敵,但百人敵卻是有的。且他們如今在馬上,那些人卻是在馬下,看似不過胯y下多了匹畜生,拼殺起來的差距卻是天壤之別。
「得令!」楊康聲音不高,但眾侍衛卻同時高聲接令,不過十人卻自有一股殺伐之氣,駭得圍觀中膽小之人忍不住退後一步,沖上來的完顏阿海眾家丁頓時氣勢頓時為之一窒。
十騎卻不管對方如何反應,得令之後瞬間高喊催馬,這雖非兩軍陣前,馬兒長腿不過幾步路程,弄不來那奔襲之下一瀉千里的雷霆之勢,卻自有一往無前殺伐鐵血的赫赫之威!
不過眨眼的功夫,完顏阿海那近四十的打手便躺了一地——那之前挨了一鞭子的師爺倒是乖覺,十騎沖鋒伊始,他便自己捂著腦袋躺在了地上,竟是沒受皮肉之苦——而完顏阿海自己也被乞奴拎著大帶提起,又重重扔在了楊康身前。
這一下看似並無花巧,但也是摔得完顏阿海呲牙咧嘴,哀叫連連。楊康蹲在他身邊,拍了拍他面皮︰「完顏阿海,小爺不過走了四年,卻不知你們這群小輩都是如此不計。不過這四年小爺在外殺人太多,回來之後準備修身養性了。但要是讓我手癢難耐,一時忍不住破解那可就怨不得小爺了。」
章宗在世時管得嚴,楊康不敢亂來,但完顏永濟上台後,楊康就開始折騰了。十四歲那年是鬧得最大的,之前卻已經在經歷闖下了混世魔王的名聲,端的是王孫紈褲中一霸。
「你、你是……」完顏阿海看樣子是終于反應過來了,此時他看著楊康的眼神就再無絲毫的傲氣了,而是恨、畏摻雜。最終卻是畏多于恨,咬牙從地上爬呃起來,「世子殿下,完顏阿海一時冒犯,還請贖罪。」
楊康殺了他老子,但老子死了家里尚且有叔伯兄弟,他自己也早已有了妻妾子女。和楊康對著干,沒好處,況且書面上不是也寫著他老子是墜馬而亡嗎?完顏阿海笨是笨,但大家子女該明白的,他卻也明白。
「你我本是親戚,年紀又近,我倒願意常與你打鬧,閑事還請來王府做客。」
不過倏忽之間,方才還彼此出言不遜,拳腳相加的兩人,卻已經化了干戈為玉帛。
又說了兩句好話,完顏阿海帶著手下便灰溜溜的走了。他們一走,楊康便也要上馬離開,卻被穆念慈一把拽住了衣袖。
「多謝這位公子方才仗義出手,不知可否得知公子姓名。」
「在下完顏康,趙王世子,陝西都統府都統。這位姑娘,你若想為我做妾,卻是太過粗手大腳了。」楊康看這個穆念慈一副嬌羞模樣,深怕他雖沒打擂,但一來歷史慣性,二來方才也算是英雄救美,萬一她來個芳心暗許可就麻煩了。她也是大好年華,何必在他這棵歪脖樹上吊死?
果然,方才還面紅如桃花的穆念慈,瞬間臉色便變作白梨花了,畢竟楊康先以勢壓人,後又言出惡毒——這年代用這種話說女孩確實是夠惡毒的——任她方才是如何芳心可可,現在不將楊康朝死里恨,那才怪了。
「你!」
「你是完顏康?!」楊鐵心與油嘴青年都是怒目而視,不過兩人怒目因由好似有些不同——前者是听明白了楊康話中之意,後者則好似只是單純因為知道了楊康姓甚名誰。
原來這油嘴青年確實是郭靖,楊康兩年前與野狐嶺大戰不止改變了歷史,還于軍中將哲別一槍捅成重傷,為此哲別在床上躺了兩月,才算緩過一條命來。且當年那一戰,成吉思汗自己也說,若沒有楊康橫空出世,他們必將是大勝,而非當初的不敗不勝的——但就成吉思汗來說其實已是敗了,畢竟他攻取金國是去劫掠人口財物去的,但因為楊康一折騰,他雖不是空手而歸,但和傷亡相比卻有些得不償失。
而郭靖與哲別亦師亦友,對成吉思汗更是敬畏,李萍的教養原本便讓他厭憎金人。因而,如今知曉了楊康的身份——捅傷哲別,身為蒙古之敵,還是金國王族,兩次見面累積下的好印象瞬間煙消雲散,反倒是一股仇恨涌出,只想著即便殺不了他,也要暴打他一頓。
楊康卻也不是泥捏的人偶,雖然不知道郭靖發什麼瘋,但也不可能站著任他打。他步下的功夫雖然差著些,但常年征戰廝殺的經驗卻絕對不是郭靖可比的。幾乎是郭靖出聲喊的同時他便已經做出了反應,伸手便模住了腰刀。
人卻還是不能殺的,他還記得這人會去守襄陽,不過楊康也並非是抽刀砍人,而是反過來,以刀鞘直頂郭靖側月復。郭靖本是要抓楊康衣襟,手伸到一半卻不得不側身躲避。楊康尚要再攻,忽然旁邊一道白影竄過,因這突然冒出來的不知敵友,楊康當即不再搶攻,而是向後退去。結果這白影便接過他的位置,和郭靖動起了手來。
這白影身手卻遠勝于郭靖,未出片刻,郭靖便已經被點住了穴道。
「歐陽克見過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