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汀在一旁怯生生地看著沈暮煙在那哭,想安慰又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沈暮煙轉身抱著薛汀哭得更凶了,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就是這日子沒法過了,她覺得這就是自己經歷的一場天災,無緣無故的浩劫。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出了問題從不在自身上找原因,肯定是別人在哪里害我了,要不就是倒霉催的。
沈暮煙仿佛患上了被害妄想癥一樣,在薛汀耳邊邊哭邊嚎道︰「姨娘的命好苦啊,她們怎麼這樣我啊!姨娘不能給你爭光啊,一年對不起你啊!你要是從二女乃女乃肚子里生出來可多好啊,不現在你就去二女乃女乃那,從此以後你就是二女乃女乃的兒子,你不認識我,我跟你沒關系。」說著就狠狠的把薛汀從自己身邊推開。
嚇的小薛汀哇哇大哭,連哭帶嚇的渾身顫抖著說道︰「姨娘,我听話,你別不要我。姨娘。」
沈暮煙這邊軟了手,有恨恨的說道︰「不是不要我出現她面前麼,從此以後咱們娘倆就相依為命。你要記住這一件一件的事,用功讀考個功名回來,咱們才能出這一口惡氣。」
有很多事情都是潛移默化,一句謊話說一百遍也是真話了。沈暮煙幾次三番得在薛汀耳邊說這些話,有時是帶著恨意極度認真,有時帶著傷心哭著說道的。薛汀慢慢在腦海里烙上了烙印,並伴隨著沈暮煙的一遍一遍重復而不斷加深印象。
自己是庶子,自己的生活受到了若水的各種打壓,自己遭受到了各種不公平的對待,如果自己不努力向上考取功名自己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至于自己到底受到了什麼打壓,遭受到了什麼不公平的打壓,他從來就沒有追究細想過,等他能真正自己獨立思考的時候,他的印象深處已經有了那樣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了。
薛汀倒是自此之後讀更加用功了,完全按照沈暮煙的要求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
與此同時,同樣不正常的還有薛明遠,薛明遠最近幾天回來的都很早,不過卻不像以前一樣端一壺茶坐在院子里,跟若水天南海北的一通狂侃。而是坐在房里開始寫寫畫畫。
話說薛明遠這人有點個特點,就是天上的下的事沒有他不了解的。不管兩人熟與不熟,只要對方能說出一點自己喜歡的東西,薛明遠就能就這一個點展開話題,最後兩人分開的時候能像上輩子失散的兄弟一樣依依不舍的道別。若水曾經問過薛明遠這個話題,薛明遠說的很簡單,自己不喜歡讀尤其是那些密密麻麻全是字的,但是那些山水游記等一些雜除外。
而且他喜歡和人聊天,听別人將自己的經歷,不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主要人家願意說薛明遠就願意听。現在就願意跟若水聊天,比如說前一陣若水說起張瑞陽的父親征戰舊南楚的歷史,薛明遠就開始介紹舊南楚的風土人情與大雍有何奇異的不同,說起了南楚特有的水上人家。說起張家曾經接受過八大商家江家的幫助,薛明遠就說起來江家經商的特色的馬場,然後又聯想到馬場上那些馴馬師的生活。
薛明遠願意說,若水喜歡听,這些對她來說都是新奇而有趣的,都是那麼生機勃勃充滿了新鮮的生活氣息。孩子們也很願意听,兩個孩子坐在若水的身邊,手里拿著水果一邊吃一邊听,一沒有看好就吃多了。
可是現在若水發現薛明遠總鑽房,就說自己有事情要忙。剛開始若水以為是生意上的事,最近可能有了一些新的上家要聯系,或者店里想了什麼新的舉動措施,要審核思考。可是過了幾天若水覺得不對勁,再忙忙個幾天就差不多了,更何況現在每天薛明遠回房之後都是一副受到了巨大傷害的模樣,像被誰狠狠的摧殘了一頓似的。沒听說生意上出了什麼問題啊。
若水不放心,特意叫來跟薛明遠出門的人東子問話。東子被若水問話,還有點緊張,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不成,戰戰兢兢地站在底下,腦里在飛快運轉,反復的告訴自己不管二女乃女乃問什麼都不慌,慢慢想答案回答,力圖全面完美,實在不行就打哈哈……正在這想著,若水突然就問道︰「店里生意最近怎麼樣?」
東子一愣︰「啊,生意挺好的啊。」
若水微笑的誘哄道︰「是嗎,我怎麼听人家不是這麼說的呢。」
東子在下面有點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就是還那樣啊,原本商量要開一家新店,卻听說藥材商們冬天可能要漲價,所以店里囤了一些貨就沒著急開新店。別的就沒什麼大事了啊,女乃女乃听別人說什麼了?」
若水看東子的表情不像有假,開口道︰「沒什麼,都是些酸話,當不得真。沒事了,你下去。」不是店里的事,那是什麼事?這件事得弄清楚,萬一有什麼大事薛明遠怕自己擔心不讓自己知道那可不行。
當天晚上薛明遠再一次以有事情要忙為由進了房,若水等了一會,學了最惡俗的一招端點補品進了房。在敲門之前內心還狠狠鄙視了自己一下,自己研究過那麼多進房的招數,如今實踐的時候都懶得想懶得用了,現在自己是名正言順就能進房,真是人在輕松的環境中就會變懶,還正在向其懶無比的趨向發展。鄙視了自己一下,然後面帶微笑敲了門。
薛明遠有些慌亂的聲音傳了出來,若水詭異的一個想法冒了出來,莫非薛明遠在看圖,要不這麼慌亂干什麼?進了房間,若水笑著走到桌前,溫柔地說道︰「夫君辛苦了,特意做了一點補品,夫君先歇一歇在忙。」說著把東西放在了桌上,成了一碗出來遞給薛明遠。
薛明遠呵呵笑著接過了碗,喝了一口連聲稱贊道好喝。趁此機會若水飛快地掃了一眼桌。什麼都沒有,只有幾張白紙,不過擺放的極不整齊,東扭西歪的,若水再仔細一眼,薛明遠的下正壓著東西,一張白紙的角在深藍色的衣服邊露了出來。這就是那一直在忙的東西了,這底下到底是什麼呢。
薛明遠喝完了補品,也沒在忙,直接拉著若水的手就帶著若水回房了。若水努力的扭頭回頭看也沒有清,只確定了凳子上確實有東西。若水回房後坐在椅子上,還沒想好辦法怎麼調查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麼呢,謎底直接就展現在了若水的眼前,恩,答案就在薛明遠的上!
估計若水剛剛敲門的時候,薛明遠剛剛寫完字,紙上的墨跡還沒有干,薛明遠一著急就把紙藏起來,放在了底下,那些沒干的墨跡完完整整的全部印在了薛明遠臀部的衣服上,薛明遠的家常衣服還恰好是最吸水的棉布的,那些字跡閑的異常清晰。
若水努力想憋住笑,卻怎麼也沒有憋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薛明遠被若水的開懷大笑笑毛了,連聲問道︰「你笑什麼呀?」若水抓住薛明遠的胳膊,不讓他轉身,撒嬌道︰「這怎麼揮毫潑墨還寫到上了,讓我看看是什麼大作。」
薛明遠「啊」了一聲,慌忙的用手遮掩,使勁的轉身不讓若水看。若水撅著嘴說道︰「這麼瞞著,什麼機密不成。不給看,我不看了!」一坐在床上月兌衣服就要睡覺。
薛明遠復又開始哄若水,說了些好話,「不是不讓你看,我不是不好意思嗎。哎呀,你怎麼說生氣就生氣。我不好我不好,我不該沖你大聲。」最後迫不得已轉身厥著讓若水看個究竟。薛明遠的身材決定他的足矣印下之上所有內容,若水倒是看了個真真切切。
內容讓若水驚異不已,那上面然是兩首詩。這薛明遠還看古詩詞了?要是薛明遠讀一些兵法運用到行商方面若水也能理解,哪怕讀個史記以史為鑒也行。但是他讀的是歷代詩人的詩詞,莫非薛明遠開始讀詩陶冶情操,修身養性。若水連忙搖了搖頭,別自己嚇唬自己。薛明遠的那得受多大的刺激,才能這麼「正常」。
若水微笑著說道︰「這怎麼自己一個人還看起詩詞來了。」
薛明遠有些不自然的說道︰「那個……不是想多學點東西麼。」
若水卻略有些好奇的反問道︰「你不是不喜歡這些東西麼,學他干嘛,又用不到。」
薛明遠笑道︰「那個……突然就喜歡上了,抽空就研究研究。」
若水想了想,追問︰「這幾天你都一直在看這些東西來著?」就是因為看這個弄得一副倍受打擊的模樣?
薛明遠點點頭,「恩,我這麼大的人,在研究這些覺得有點丟人,所以就說有事情要忙。」
若水卻覺得薛明遠絕對不會喜歡這種東西的,這是性格使然。就像自己看不進去那些佛經一樣,再有人它修身養性,自己也讀不進去。但是自己念過,當時是特殊情況為母親祈福。那麼薛明遠強迫自己有時為了什麼呢?
若水沒有馬上就深究,笑著說了一句「你喜歡就好」就將此事輕輕掀了過去。現在或許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最好時機,薛明遠很明顯連他看詩都不想讓自己知道,更何況是研究詩的原因呢。
八月份驕陽似火,周大人一家的心情跟著太陽一樣,也是辣的。他們馬上啟程進京述職了,跟若水見了一面,把明年孩子們上院的推薦信送了過來,又特意跟院的山長打了招呼,明年開春孩子就可以直接入學了。
孩子們一入學自然意味著啟蒙課程的結束,家里的兩個先生也到該離開的時候了,若水準備了豐厚的謝師禮給兩人。朱秀才這邊拿了今年的工錢,明年就要進京趕考了。在離開之前,既然不用再在這做工了,朱秀才決定要以抒胸意,不為結果只為表達,因為他騙自己或許那次若水沒有明白自己的詩里意思呢,也許是自己那首詩太含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