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酒宴之上,南宮墨羽面對趙王封賞不為所動拒不受賞,趙姬怕多生枝節遂起身解圍。
趙王問︰「你這丫頭,要替先生要何封賞?」趙姬開口說道︰「便請大王賜南宮先生府邸一座,綾羅百匹、黃金千兩以及侍者百人。」
此言一出,眾人嘩然!趙姬所言的封賞乃是趙國王族之禮,縱使將相之流也不能受。而趙王也不愧有氣魄之主,既然允諾也不含糊當即答允。
「且慢!」南宮墨羽只覺心中不悅,起身對趙姬說道︰「這些與我無用,何必討要?」趙姬卻答道︰「先生莫要誤會,我王兄乃是賞罰分明之君。如今先生立下奇功若不受封賞豈非要遭天下人非議,說我王兄言而無信?」
「這……」南宮墨羽雖然不情願但也不想折了趙王面子,只得謝過。
待酒宴散後,眾人皆各自離去,南宮墨羽也獨自回了府邸。
見人散盡,趙王留下趙姬搖頭苦笑道︰「你可真是金口玉言!一開口便要這麼多賞賜,寡人還從未如此封賞過何人。」
趙姬笑道︰「王兄,豈不聞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若南宮墨羽能留在趙國相助,今日這些封賞又算什麼?」
「只是……」趙王皺眉說道︰「我看他頗有道根絲毫不戀人間富貴,只怕不能留的長久。」
趙王之憂也正是趙姬所擔心的,不由自語道︰「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自趙王賜府邸以來,朝中文武皆登門拜訪。南宮墨羽不勝其煩,與這些凡夫俗子有何好說?遂封了金銀綢緞,又遣散了下人閉門謝客。只留一人看守門戶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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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清晨,突然下人來報︰「先生,門外有人求見!」
南宮墨羽聞言出了屋,問道︰「是何人?」侍者答道︰「是一老者,自稱認得先生非要相見。」
「哦?」南宮墨羽遂吩咐︰「請他進來。」
少時,一個皓首蒼顏,年逾古稀的老者被帶來身前。墨羽上下打量了一番並不認識,遂問︰「敢問老丈,找我何事?」老者深深作了一揖並不答話,只盯著南宮墨羽上下細細打量。
「這老丈倒有些意思……」南宮墨羽不知其來意,遂伸手讓道︰「請老丈進內敘談!」
老者進屋之後打量南宮墨羽一番,不由張口嘆道︰「像!真像!」
南宮墨羽請老者席地對面而坐,問道︰「老丈剛才說像什麼?」
老者面上涌出悲喜交加的神情,開口說道︰「和你父親真像!」
「什麼?」南宮墨羽不由心中一動,不禁相問︰「老丈莫非知我身世?」
老者說道︰「天下間姓南宮者寥寥無幾,敢問大人生辰八字?」墨羽答道︰「我乃是當年師父在荊山腳下所救,並不知曉生辰八字。」
「荊山?」老者聞言不由眼中放光,又急急問道︰「可有信物?」
見老者這般神態,南宮墨羽遂從懷中取出一塊錦帕,正是當年留在襁褓之中的唯一信物。老者趕忙接過細細端詳一番,不由老淚縱橫大哭道︰「五十年了!終于讓我找到少主人了!」說罷倒頭便拜。
南宮墨羽趕忙扶住老者,問道︰「請老丈詳細說來。」
老者激動不已,說道︰「若非前番你在桐城大破魏軍,我才听聞你的大名,這便連日趕來邯鄲。」
墨羽正要細問,忽聞門外一人說道︰「沒想到先生身世也如此曲折呢!」只見一道絕美的身影推門而入,原來是趙姬來送水果正撞見二人談話。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趙姬听了二人的交談心中暗喜,輕輕放下水果問道︰「敢問老丈,時隔五十載你可會記錯?」
「我怎會記錯?」老者說道︰「五十年前和南宮夫人一同在荊山腳下遇難的車夫便是家父!先生便是楚國大夫南宮敬之子!」
老者一口氣說破身世,南宮墨羽不禁問道︰「那……家中可還有人?」
「唉!」老者嘆了口氣︰「當時遍尋不見少主人,南宮敬郁郁而終;而後家世沒落,家臣散盡。我也只好離開楚國來到趙國謀生。不想五十年後竟能在此遇到少主人。真是蒼天有眼啊!只是……」
南宮墨羽見老者似言語未盡遂說道︰「老丈有話但講無妨。」
老者打量著墨羽問道︰「少主人,老朽今年已六十有三,當時少主出生之時我不過十余歲孩童。如今五十載過去,為何少主人容貌如此年輕?」
南宮墨羽摘了一顆菩提拿在手中,良久答道︰「此事說來話長。當日幸得師父所救,我如今已是道門中人,不再是什麼少主人。閑時雲游四海自在逍遙,人間之事……已與我無干了。」
老丈聞言再看墨羽身上果然是一襲青色道服,頓時面上盡是失落之色,不由長嘆一聲︰「原來如此,造化弄人啊……」
見水落石出,南宮墨羽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遂轉身打開封櫃取出趙王封賞的黃金千兩贈與老者。老者趕忙辭道︰「萬萬不可!老朽未能守護南宮家基業有何顏面受之?」。
「此言差矣。」墨羽說道︰「老丈今日來尋又告知我身世便是對的起南宮家了。這些金銀我留之無用,勿要推辭了。」
臨走前,老者突然想起一事。「我聞南宮家先祖有碑立于鎬京東郊三十里處,南宮大夫還曾經去祭拜過……老朽就住在邯鄲城外三十里的趙家莊,若將來少主人雲游四方時定要到寒舍一敘,請少主人多多保重!」說罷目中含淚諾諾而退。
待老者離去,南宮墨羽仰天嘆了一聲︰「慚愧!我南宮墨羽枉為人子!」
一旁的趙姬眉目流轉,幽幽道︰「古人雲︰百善孝為先。你雖入道門,但畢竟有生身父母,如今既知宗族,當去拜祭才是。」
听趙姬一說,南宮墨羽也覺有理。「既如此,前去祭拜一番又有何不可?」
「那我便陪你同去。」趙姬聞言便要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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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妥!」
趙王聞趙姬要隨南宮墨羽去鎬京尋祖自然不允,斥道︰「那鎬京此時乃秦國之地,離咸陽頗近。你一女子怎能犯險?」
趙姬問道︰「王兄可知我為何要幫墨羽查找身世?」趙王搖了搖頭︰「你這鬼靈精又搞什麼鬼?」
「前番王兄也說想讓南宮墨羽留的長久,奈何其畢竟是道門中人,若能知其身世便可勸其棄道還俗。」趙姬頓了一頓又說︰「況那老者說其先祖葬于鎬京,百年前那鎬京乃是大周國都,能葬于此地的必不是等閑之輩。我跟他同去正好隨機應變。」
听趙姬如此一說,趙王也覺言之有理這才允許趙姬同往。
此行非比尋常,趙王親自安排車馬相送。趙姬見南宮墨羽仍是一身道服打扮,不由笑道︰「先生既是要祭拜先祖怎能這身打扮?自然是要穿俗世裝束。」說罷命人奉上衣物。
南宮墨羽一見發覺趙國的服飾與中原其他各國大不相同︰衣長齊膝,腰系帶鉤,束袖,皮靴;與中原寬衣博帶的風格截然不同。墨羽不知,此皆因早年趙武靈王推行胡服以便于騎射。此乃胡服演化而來。
二十年來從未褪下道服,南宮墨羽猶豫了片刻方才將道衣小心收好換了裝束。
少時換過衣飾,趙姬再看此時的南宮墨羽︰黑色長衣齊膝,內里短衣束袖。(胡人自古以來皆崇尚黑色,故趙國衣飾以黑為主,赤色為輔。)腰系琵琶帶鉤,金銀裹邊,瑪瑙瓖嵌;足蹬長靴。儼然一副趙人模樣。
趙姬見南宮墨羽這身扮相甚為英武不由芳心暗動,隨即將手中的一條赤色額帶系在墨羽額前,說道︰「這番裝束比那道服好看許多!先生少待,待含嫣更衣便來。」說罷轉身入內去了。
過了半柱香時,一俊朗少年翩翩而出。南宮墨羽見來人面如傅粉,與自己一般裝束只是一襲紅衣。
這人開口道︰「可以走了。」
「你……」南宮墨羽頓時一頭霧水,仔細一看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少年正是趙姬女扮男裝!二人不由相視而笑。
見趙姬的男裝英姿颯爽,墨羽心中思緒難平︰「想當年陪婉兒四處游歷之時,婉兒也曾女扮男裝,英氣何等相似……」
如今有佳人相伴、紅袖添香,南宮墨羽仿佛一瞬間回到了二十年前。此次鎬京之行等待二人的又是什麼?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