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孤男臨窗的沙發里,莫然發呆地望著窗外細雨中的人來人往,咫尺之遙,如煙如霧,隔山隔海。
耳邊是熟悉的歌聲,又是羅大佑,他總是無時無處不在,所有的人都染上了羅大佑的病,在他的調調里追尋著什麼,孤男也不例外,酒吧里飄蕩著羅大佑暗啞的歌聲。
沒多久,孤男端來了一杯烏紫烏紫的酒,他總是很低沉,很平靜。
莫然沒有和他說過話,他們之間僅限用眼神來交流,所謂的孤男,所謂的寡女,其實都是孤獨而又故作漠然的可憐人。
莫然端起杯子,烏紫烏紫的酒里透著一個斑駁的光影,莫然凝望著不動,直至光影被一滴淚水攪碎。
莫然喘不過氣,大口大口地一飲而盡,結帳時才發覺自己是酒吧里唯一的客人。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的伴侶,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雲天……」,莫然被羅大佑折磨得神經兮兮。
逃也似地離開酒吧,一路飛奔,任由細雨肆意地灑落,不留神踩到松動的青石板上,濺了一褲角的水花,莫然拎起褲角,繼續向前。
小巷很悠長,莫然跑了很久,跑了很遠。
小巷在莫然眼前一晃一蕩,如水清澈,浣溪,如其名,
莫然佇足于宅子前,抬頭望了一眼多姿的馬頭牆,莫然很想看看馬頭牆之上有沒有藍藍的白雲天。
雨點細細密密地打在她的臉上,她失望地把門一閉,天井、欄桿、照壁、漏窗一一映入眼瞼,莫然第一次奇怪,一個女人孤獨地行走在小巷里,從年青行走到白發蒼蒼,守著軒敞而寂寥的舊宅,在歲月的磨礪下為什麼她那顆心沒有蒼老?
蒼老的是莫然的心,早已泛濫成災,莫然哭了,酒意往上漾,她捂著嘴。
「然然。」是女乃女乃的聲音。
莫然慌忙打開門,干癟清瘦的臉面映入眼簾。「然然,你又淋雨了。」莫然有點吃驚,她們幾近沒有言語的交流,老女人居然叫她然然,只有女乃女乃會親昵地叫她然然。
莫然沒有說話,老女人突然抱住她,緊緊地,使勁地,好象很害怕失去莫然。
「走,上我那去。」老女人放開莫然,面對著莫然,她的眼楮很亮,似焰焰的光,這光芒莫然不會忘記,第一次見到老女人時見過。
莫然唯唯諾諾地應著,她懷疑是不是听錯了,老女人用手把莫然面頰處的一縷長發綰到耳後,如此親近,突如其來,莫然忐忑不安,不知該如何。
老女人的指肚微涼,她的目光最後落在莫然的下巴,她伸出手顫顫地撫著莫然的尖下巴,「冬語,你說過不離開我的……」神情彌漫了迷離,夢囈般地呢喃著。
她反復用手指劃過莫然的下巴,柔腸百轉,眸光細細密密,如江南的煙雨,綿延無際,迤邐不斷。
冬語?定是讓老女人日夜生念的男子,莫然想老女人對他的情感已演變成晶瑩剔透的琥珀,曾經的點點滴滴,任何的細枝末節,就算時間再長久,都清晰可見。
「婆婆,我是莫然。」莫然很小心地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