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冬語用手撫模著這個盒子，他在黑暗中沉默，他模索著把那張佟沁月和蘇錦合影的照片放到八音盒中。
他如一尊雕像偎在牆角，沉浸于佟沁月釀制的熾烈甜膩里不想動彈，她那張含笑的臉頰再熟視多少次也看不夠，那抹溫存他無法無睹，不經意間愜意的笑掛在他的眉稍。
「陸冬語。」有人在叫他，他睜開眼，是佟羿陽。
白天的光亮讓他知道自己又念了她一整晚，眼楮很干澀，「少爺，有事嗎？」
陸冬語的手不由地在身邊模索著，空無一物，叮叮咚咚的樂聲突然冒出來，原來八音盒在佟羿陽的手里，陸冬語仔細地听著，如此美妙好听，他好象看到佟沁月在對著她笑，那對笑窩格外的美。
「爸爸讓你中午去同孚路的一家法國餐廳用餐，他會讓老季去碼頭接你過去，還有，不要讓姐姐知道。」樂聲停下來，佟羿陽打開八音盒，看到照片，眯起眼楮狡黠地望著陸冬語。
陸冬語眼楮掠過惶然，略略低下眼瞼，說不出來的壓抑讓他憋屈著，想跟佟羿陽說上什麼，矛盾、痛苦、掙扎等各種雜亂無章的情緒聯袂而至，他知道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他如煎似熬，尋求排遣。
佟羿陽把八音盒還給陸冬語，離開時說道︰「姐姐對你很好，我都嫉妒。」
陸冬語應了一聲，連自己都听不見，望著八音盒，幾多情結，一整晚他不敢旋動發條，白天，不用顧得上這許多，他旋動，不停地旋動，不讓樂聲停下來。
中午的天十分悶熱，陸冬語身上的汗洇濕了已褪了色的藍褂，在工人們的喁喁私語中他上了老季的車。
也許又會被攔在餐廳門外？一定這樣，陸冬語的表情木訥，他望著車窗外的陽光，覺得自己像極了木偶或是瓷人。
想不到佟明放在門口迎著，跟在他身後，陸冬語每走一步都搖搖欲墜，奢華的場景比外面的陽光還刺目，陸冬語努力睜大眼楮，很想逃離這里，此刻，他只剩下一副抽離身體的軀殼。
陸冬語知道這場宴請意味著什麼，不斷地朝前走著，停下來時，看到了佟天暉、佟羿陽和如曼，每人身後還站著一位侍者，也看到了一桌子的器皿，擺設很華美。
「冬語，可來了！」如曼示意陸冬語坐下，逆光下的她仍光彩照人。
「佟老爺。」陸冬語輕輕叫了一聲，自己這副落拓的模樣本就不該來，明知只是一場虛妄，卻還在這場虛妄里停不下來。
陸冬語跟佟天暉打過很多次照面，可是這一次算是正式的面對面，佟天暉淡漠地點了點頭，神情有些煩躁，跟身旁的侍者說了一句什麼，沒一會兒，講究的菜肴一道道上了來。
「姐姐來就好了，她最愛吃法國菜，汁多味腴。」佟羿陽輕笑了一聲，將其中一碟放置于面前，身體略向前靠，準備享用。
是嗎？佟沁月最愛吃法國菜，她從來沒說過，她只說過雲吞很好吃，陸冬語心踏實不下來，想著她第一次帶他去吃雲吞時，她吃了滿滿一碗，那天的她白蝴蝶樣地飄動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