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允近乎于軟禁了兩天之後,姜游終于撞個見機會,遇上了來向王允復命的呂布,進而跟在呂布的身邊離開了王允的府坻。
眼見著姜游離去,陳姬與鄭姬來到了王允的身邊,向王允跪倒謝罪道︰「賤妾辦事不力,被姜游尋機走月兌,請司徒降罪。」
王允樂呵呵的笑道︰「都起來吧。這個姜思歸聰明過人且胸有見識,之前若不是他病體未愈身上無力,就憑你們兩個又哪里能留得住他?現在你們已經為老夫留了他兩天,這已經足夠了。老夫賞你二人每人蜀錦兩匹、黃金十兩,自己去拿吧。」
「謝司徒恩賞!」
陳姬與鄭姬退下,王允來到了廊下仰望天空,心中暗道︰「姜思歸,老夫看中你的見識才干,覺得你是個可用之人,你可不要不知好歹。而今蔡邕已死,你又在這個時候在老夫這里呆了兩天,即便回去只怕也是百口難辯,你就沒了容身之所。快些回來投奔老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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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游回到蔡邕府里的時候,蔡邕的府中已經掛起了靈堂,而姜游只是望了一眼那些白條,就知道自己回來晚了。雖說這已經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可是回想起之前一年里對自己的諸般好處,姜游的心頭還是泛起了一陣陣的痛楚,低頭長嘆了一聲,向靈堂緩緩的走去。
來到靈常之中,姜游依古禮剛想進拜,蔡琰卻突然起身攔住了姜游,俏臉寒如三九嚴霜︰「姜思歸!這幾天你到哪里去了?」
姜游低頭輕嘆道︰「我、我那天見過師傅之後就去了王司徒府上,卻不料被王司徒軟禁了我兩天,要不是今日正好撞見自郿塢歸還復命的呂布,我還不見得就能回得來……」
蔡琰冷笑道︰「王司徒軟禁你?滿口胡言!你姜思歸又有何緊要之處,竟惹得王司徒要軟禁你兩天!只怕軟禁是假,在王司徒的府中風流快活了兩天才是真吧?」
「……大小姐,你就這麼看我?」
蔡琰冷哼了一聲︰「難道我說錯了?你可以讓左近之人都上來聞聞,你的身上現在都還有那些歌舞伎樂所遺留下的脂粉香氣!」
「!!!」
姜游暗叫糟糕,自己這兩天幾乎一直都被陳姬和鄭姬膩在身上,剛才也是好不容易踫上呂布才能逃出王允的府坻,時間那麼緊,其余的事他還真的沒能顧上。
卻見蔡琰又道︰「父親一向待你不薄,幾乎視如親子,可你在緊要關頭卻仍在花叢流連、醉生夢死!姜思歸,當日你若是趕去求情,即便救不了父親,我也不能怪罪你什麼,畢竟你只是一介布衣白身,滿朝公卿名士尚且救之不下,我又能指望你什麼?可你、可你……」
蔡琰的小手又舉了起來,但卻被一旁的蔡谷給攔住了。蔡谷只是冷冷的望了姜游數眼便對蔡琰道︰「琰兒你又何必如此?趨炎附勢乃是人之常情,他本與我蔡氏就無甚瓜葛,當初投在兄長門下也只是為求進身之計而已。眼見兄長大勢已去,自然是要早尋退路,我等又何必強求?」
姜游咬牙道︰「原來你們都這麼看我!是,我姜游是個無恥小人,但我還沒有無恥到連一點良心都沒有的地步!也罷,我知道我說什麼都是多余的,沒有人會信我……好歹我與師傅師徒一場,你們就不能讓我給師傅最後再見個禮嗎?」
蔡琰的淚珠已經掛上了臉頰,沖著姜游尖吼道︰「滾!父親他沒有你這種不知廉恥的弟子!」
蔡谷亦向僕從吩咐道︰「把姜先生請出去吧。他既已投在王司徒門下,日後富貴只怕不可限量,不是我等之人能高攀得起的。」
姜游看看左右靠上來的門人,搖了搖頭嘆道︰「不用你們趕,我自己會走。」
說完看看靈堂中的棺木,再想想懷中的血書,姜游不由得心中長嘆道︰「師傅,蔡老爺子,事情鬧成這樣也不能怪我吧?你交待給我的事,我也不見得能辦得到了。」
他還沒有笨到在這個時候把血書拿出來的地步。現在蔡琰與蔡谷對他的誤會極深,他如果冒然就把這卷血書拿出來,十有八/九會被蔡琰與蔡谷誤認為這卷血書是他偽造的,為的自然是謀取蔡大美女與蔡氏家業,那樣的話可真的就變成火上澆油了。而在姜游的潛意識里,或許這樣的結果對他來說其實很有利。辦不成的事,他真的不想去自惹麻煩,現在有了這麼個給自己不去辦這件事的借口,姜游的心底其實還有幾分暗暗的慶幸。
話不多說,姜游回到自己的房中背上了之前就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的行李,甩開大步準備就此離去。至于蔡府中人對他的指指點點,姜游也視而不見,不願放在心上。不過在走到正院大門的門廊上時,姜游想了想還是回過了身來到靈堂門前,沖著靈堂中的蔡琰與蔡谷吼道︰「隨便你們怎麼想,我姜游為人行事問心無愧,也絕沒有做過對不起師傅的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會陷入現在的境地我也很無奈!現在我要走了,你們也大可放心,我絕不會像你們說的那樣去投奔王允!最後我再提醒你們一句,趕緊舉家離開長安遷往他處,因為長安在兩月之內必生大亂,到時玉石俱焚,介時沒有人會理會這里是誰的家!」
吼完這幾句話,姜游在靈堂門前向著蔡邕的棺木深鞠一躬,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座自己呆了一年多的蔡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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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刻之後,長安城中黃門侍郎荀攸的府坻門前。
姜游正刻正張大了嘴巴,望著那敞開的府坻大門與早已空無一人的府坻發著呆。發晌過後回過神來,姜游環視周邊,疾奔數步拉住了一個行人問道︰「兄台,請問一下,這、這黃門侍郎荀公達……」
行人看了看荀攸的府坻,再向姜游奇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嗎?荀侍郎謀圖董卓未果而被打下大牢之前,就已命家人收拾行裝,到被打下大牢之時,其家人就已四散奔逃。而後荀侍郎方一出得牢檻,就帶著最後的家人離開了長安,現在多半已經棄官回了老家潁川。」
行人離開之後,姜游在啞然之中走進了荀攸的府坻,過了老半天才怒極而吼︰「媽/的——荀攸你這個老狐狸騙我!!」
接著,荀攸府坻里的一些瓶瓶罐罐就遭了殃……
哩啪啦的過了好一陣之後,把自己給整得筋疲力盡的姜游總算是發泄夠了,人也就冷靜了下來,隨手抓起一塊木炭在某塊青石地板前坐下,開始分析現在自己可以去哪里。
首先是寫了荀攸的名子,接著就開始在荀攸的名子上畫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圓圈,嘴里還咕噥道︰「媽/的,騙我!我畫個圈圈詛咒你,畫個圈圈詛咒你……」
直到荀攸的名子都被圈成了一團黑色,姜游才停下了詛咒,另又開始寫蔡邕的名子。不過只是啟了個筆頭,姜游就搖了搖頭再打了個叉叉。這才剛從蔡府離開的,就算他能厚起臉皮回去,人家也不會再接納他。
下一個名子是王允,但馬上就遭受到了十幾個叉叉的對待。沒錯,王允是會接納姜游,但姜游一則是擔心王允的陰狠,二則從王允執意殺蔡邕的事上可以看出來王允沒有遠見。殺蔡邕是為了立威,而執意不肯赦免李傕、郭汜等人,多半也同樣的是想立威。在蔡邕的事情上都沒有人能勸得住王允,那李、郭二人就更別提了,姜游也沒膽量去冒這個險,更不想給王允陪葬。只是這樣就可惜了王允府中的那些小美眉……
啪——
這是姜游抬手就給了自己一耳光,心中暗罵道︰「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還去想這些?說得難听點,王允府里的那些伎樂也沒幾個好鳥,死了就死了吧!再說飽暖才能思/婬/欲,我現在別說飽暖,連小命都快成問題,婬/欲的事還是放一邊去吧。」
下一個名子是呂布,不過姜游細想了一陣之後就一筆畫掉。呂布的情況比王允好不了多少,最多也只是能要點盤纏。但是現在的情況有二,一是姜游擔心呂布會強留他在身邊為伴,那麻煩就有點大,搞不好會走不月兌身;二則是姜游現在不敢見到貂嬋的面。
然後是盧植,不過也馬上就被一筆帶過。先不說自己和盧植根本就沒什麼交情可言,而從從盧植就隱居在長安附近,而且與昔日的朝堂舊友仍保有聯系上來看,這位多半還想再次出仕于朝,那去投奔的話風險可不小。
曾經說過可以去投奔的馬日磾……直接劃掉!就見過一次面而已,彼此之間誰都信不過誰的,姜游不敢去惹。再說蔡谷、蔡琰那里如果把他們誤會姜游的情況往外一說,姜游能呆得下去那可真叫有本事了。
想來想去,姜游忽然一拍腦門︰「靠!我腦袋秀逗了還是怎麼的?光想這些有權有勢的主干嘛?之前我有安排過一點的,怎麼現在反到忘了?現在真正能信得過我的人,可能就只有她了!」
提炭唰唰,青石地板上多出了「王瓏兒」三個字︰「就是不知道她那里有沒有按我交待的做過相應的準備……原本只是想讓她不被師傅之死一事而牽連到,再就是想讓她的家別在董卓死的時候被逃散的匪兵洗劫。現在嘛,反正這里是平行時空,透些天機給他們也無不可。」
既然作好了決定,姜游也就不再遲疑,當即起身直奔城門而去。到了城門再向門伯借了匹馬,姜游便就此離開了長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