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刻之後,鄭玄的府坻正廳。
老學究鄭玄,字康成,生卒年份為公元127年至200年,北海高密(今山東省高密市)鄭公(後店)人。畢生隱居不仕,以整理古籍為職志。不拘門戶之見,博采眾家之長,幾乎整理了前此的儒家全部重要經典,其數目多達60余種。他進行的古籍整理工作包括校勘文字、訓釋詞語、鉤玄提要、著為目錄,其成就顯赫,後世亦稱鄭玄為經注名家,且為其立「鄭公祠」以示敬仰。
以上的這些和現在的姜游並沒有什麼關系,姜游只知道眼前這位六十七、八歲的老者慈眉善目的,一望過去就讓人覺得格外的放心,對于安頓蔡琰、韓柔的事,心里也安心下來不少。
一番客套話之後,鄭玄望向了姜游,話題卻突然一變︰「昔日伯喈以經籍去聖久遠,文字多謬,俗儒穿鑿,疑誤後學。故于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中,與五官中郎將堂溪典、光祿大夫楊賜、諫議大夫馬日磾,議郎張馴、韓說,太史令單等,奏求正定《六經》文字。于時靈帝許之,伯喈便自書丹于碑,使工鑿刻立于太學門外。于是後儒晚學,咸取正焉。及碑始立,其觀視及摹寫者,車乘日千余兩,填塞街陌。只可惜老夫當時蒙黨人之禍,不能身往洛陽而觀之,今猶以此為憾。今幸得伯喈高徒至此,可否請思歸賢佷執筆而書,以慰老夫思慕之渴?」
「呃……」姜游的頭立馬就漲得老大。他知道鄭玄這其實只是于求知之下的請求,並沒有半點的惡意,可偏偏姜游最不擅長的就是這些。換句話說,鄭玄這是在無意之中來了個「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這里一面露難色,那邊的鄭玄與鄭益可就看出些不對了。正想發問,座中的蔡琰清冷的接上了話道︰「思歸拜入家父門下僅年余,且家父所傳授于他者,只是家父少有人知的弄笛之藝爾,于經籍之學,思歸尚不曾學得。老尚書若不嫌昭姬拙劣,昭姬願為老尚書篆寫《六經》。」
「原來如此。」
鄭玄稍覺恍然點了點頭,不過求知的使鄭老學究馬上就請蔡琰先背誦一段蔡邕更正的《六經》。蔡琰也沒有拒絕,選了一段出來再站起了身,閉上雙眼在廳中一邊踱著步一邊慢慢的背誦。
書在背誦,人在走動,而廳中的幾個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鄭玄亦微合上了雙眼,頭在不住的輕點贊許;韓柔有些發痴的望定了蔡琰,臉上盡是對蔡琰的羨慕與崇拜之意;鄭玄之子鄭益的臉上滿是驚呀之色,目光則是直勾勾的鎖定了蔡琰……至于姜游本人,心里卻突然覺得很不是滋味。
最初寄居在蔡邕府中時,蔡琰給姜游的映象不外乎高傲而又難以相處,然後就是見蔡琰一次面多半就要倒一次霉,所以那時的姜游對蔡琰是敬而遠之,能不惹著就盡量不去惹;後來于一時氣憤之下把蔡琰給強了,使得蔡琰的那份高傲消失不見,但清冷卻依舊如故,只不過二人那時是要相互扶持著一起逃亡,多多少少的走近了那麼一點點,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此外姜游那時的顧慮太多,怕再做出什麼過份的舉動會激得蔡琰怒氣暴發而壞了逃命大事,再加上他知道蔡琰跟著他絕非本意,所以對蔡琰也仍舊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對應的,蔡琰也總是默默的跟在姜游的身後,幾乎就沒有過什麼稍顯親近的舉動,之後又有韓柔的加入……簡單點來說吧,這二位雖然在一起已經相處了一年有余,但基本上從來就沒有看到過對方魅力四射、光彩照人的一面。
但此時此刻,蔡琰在鄭玄的面前得以一展所長,心中長時間的壓抑也因此得到了幾分發泄,于無形之中就把她那份文學少女的韻味給淋灕盡致的表現了出來。盡管這會兒的蔡琰仍然是平淡樸素的布衣荊釵,沒有半點的修飾,但那絕世的容貌,再配上那份直透人心的氣韻,使得此刻的蔡琰是那麼的清雅動人。
「我沒看花眼吧?我怎麼感覺蔡琰的身上在發光啊?」這是姜游現在心中的想法。
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姜游不由得就在心中反思,自己再和蔡琰混在一起是不是真的合適?如果再混在一起,那麼蔡琰應該算什麼?自己又應該算什麼?
或許現代的草根一族都會有這樣的心理,就是什麼大明星啦、知名人物雖然感覺不錯,甚至很想把對方一搞而後快,但如果真的是呆在一起,自己卻沒有相應的身份、地位、財富,就會覺得自己呆在對方的身邊其實什麼都不是,甚至還會涌出一種在「傍」對方的感覺。在這種觀點上女孩子可能還好,扮作一只依人的小鳥還能湊合,可換在男孩子的身上就很不是滋味了。但凡是有點脾氣的男孩子,只怕都不願自己成為一個「吃軟飯」的角色吧?哪怕自己明明就是,在口頭上也往往不願意承認。
很不幸的,姜游就是這麼一號草根青年。現在他望著眼前魅力四射、光彩無限的蔡琰,突然感覺自己與蔡琰其實很遙遠、很遙遠。而之前與蔡琰相處在一起的事,現在回想起來根本就是一場夢境。換句話說,蔡琰就是個大明星,而自己只能是個小「傍」。特別是現在已經把蔡琰送到了這里,姜游甚至能預料到自己作為蔡邕的入室弟子,卻什麼詩辭歌賦都不會,那麼肯定就會被鄭玄門下的弟子所取笑,然後就說他根本就配不上蔡琰。天天都被這些人指著脊梁骨的說三道四,自己又真的能承受得了?
一念至此,姜游不由得在心中暗嘆了口氣,心道︰「算了,反正她本來就不願意跟著我的,我又何必再去強求什麼?再說了,當初我答應蔡老爺子也是出于無奈,本來都根本不想管她的,實在是一連串的意外下來,莫明其妙的把她給綁到了身邊。現在把她送到了鄭玄這里,我自己也曾經有過放她一馬的打算,到今時今日,不如就干脆結束了這段孽緣,這麼一來她好過,我也好過是不是?反正師傅拜托我的事,我也算是完成了,而且再怎麼說我也搞過她,還是奪走了她的第一次,我不虧什麼的……」
他想到這里時,那邊蔡琰已經背誦完畢,鄭玄則連連擊掌的贊嘆道︰「好好好!伯喈雖身故,但有女如此,亦可算後繼有人矣!啊……思歸、昭姬,你們既已至此,就在老夫這里安心的住下,只是不知今後你們有何打算?」
蔡琰向鄭玄稍稍欠身道︰「家父獄中遺命,命思歸將昭姬帶離長安,並于安寧之所安身之後,昭姬當下嫁于思歸為妻……」
「等等!!」姜游突然站了起來,再望望略顯驚呀的鄭玄與蔡琰,忽然咧嘴一笑道︰「大小姐,至今時今日,有些事我應該說出來了。」
廳中數人都疑惑不解的望向了姜游。
姜游深吸了口氣,神態顯得很是自然︰「大小姐,那卷血書是我偽作之物,你還一直都被我欺瞞著呢。」
蔡琰︰「!!!」
姜游向幾個人拱了拱手道︰「雖是偽造,但我當時也實在是事出無奈,因為師傅雖命我無論如何要將大小姐帶離長安,卻沒有留下任何的信物給我。即便是留下了,依大小姐的脾性也不見得會跟我走。無奈之下,我只好作偽書一卷,詐稱師傅欲將大小姐許配于我,因為也只有這樣,大小姐才會在遵從夫命之下跟我一起離開長安。」
蔡琰懵了︰「你、你此話當真?」
姜游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頭︰「我姜游是什麼人?山中獵戶出身,拜入師門求學也只一年而已,師傅又怎麼可能會將大小姐的終身交托給我?鄭老尚書,你又如何看待此事?」
「這個……」鄭玄犯起了難。按常理來說,蔡邕是不太可能把自己唯一的親生女兒就這麼糊里糊涂的交托給一個只入門一年,而且還什麼都沒學到的弟子。
姜游走到了蔡琰的近前,壓低了聲音道︰「大小姐,當初事出無奈,我為逼迫你隨我離開長安,不得不對你作了一些很過份的事。不過事情到現在已逾一年,你所擔心的那件事已經不會發生了,所以你大可安心。你不說,我不說,也沒人會知道。」
說著姜游又放大了聲音道︰「當初我受師傅遺命,護送大小姐離開長安,今日既已送至鄭老尚書門下,我已不負師命,了無牽掛矣!想鄭老尚書德高望重且學富五車,亦與師傅神交已久,足可為大小姐之師長。正所謂師長如父,我也相信鄭老尚書一定能為大小姐尋得一位才學過人的才俊之士為夫。」
「你、你……」蔡琰已經傻了眼。之前雖說蔡琰有查覺到姜游可能會把她安頓下來之後就甩手不管,可是想想姜游以前的婬/邪,蔡琰也多少有些認定姜游沒什麼可能會放棄如此美麗的自己才對,卻沒想到今時今日姜游真的會來了這麼一手。
鄭玄這時也多多少少的回過了一些神,指著姜游驚道︰「思歸賢佷,你這到底是……」
姜游搶過了話頭道︰「當初大小姐不肯與我離開長安,我在不得已之下是將大小姐打暈了之後強行架離的,後來又欺瞞大小姐說她已是吾妻,當遵從我命。之後于逃亡路上相互扶持,雖難免會有些肌膚相親之舉,但我從來就沒有與大小姐有過夫妻之實,因此大小姐仍然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到是我……其實已與一個劫掠良家女子的賊人無異了。今已至此,在下不敢再敗壞大小姐的清白之名,故此才道盡此中詳情。只是雖已道盡,但在下深覺無顏在此,當就此離去。只望鄭老尚書能看在師傅面上,好好的照料我家大小姐,日後再為大小姐擇一才俊佳婿,如此我也算不負師傅所托。再就是韓中郎之女韓柔,亦請鄭老尚書一並照料……在下告辭!」
也不等鄭玄反應過來,姜游便轉身而去。走出幾步,姜游的心中忽然有種無比舒坦的感覺,心中暗笑道︰「耶!我終于又成為了無憂無慮的單身漢……這倆小妞我真的是照應不過來,把她們扔到合適的地方,咱良心上也說得過去……這下我可自在嘍!找個太平點的地方過咱游手好閑的日子去,反正咱手上有的是錢!」
真的如此嗎?其實連姜游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嘴角雖然掛上了幾許微笑,但卻笑得有那麼點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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