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樓,茅廁之中。
「喂,李雪,你現在在哪里鬼混那?趕快過來幫幫我,嘔……」
「死醬油你要干嘛?踫上什麼狀況了?還有,我好像听見你在吐哎!剛才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吐上了?吃壞了東西還是怎麼的?你可別跟我說你一個大男人會有妊娠反應。」
「我妊你個大頭鬼的娠!嘔……是這麼回事啦……」
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了一番之後。
「我暈!醬油你也太沒用了吧?這樣也能吐得稀哩嘩啦的?」
「屁話!你是沒看到他吃生魚的樣子有多惡心!」
「喂喂喂,你該不會連吃生魚片都沒見過吧?」
「真沒見過!你以為都跟你一樣是有錢的大小姐啊?別忘了我是草根出身,我們那里的日本料理店我哪去得起啊?」
「……哎,我到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前前後後的在這個時代呆了快有五年了吧?這個時代很慘的,人吃人的事都時有發生,而你還曾經千里逃亡過,對這一類的事應該有抵抗能力的。再說了,你管了兩年多的連雲灘,漁業都帶動起來了,怎麼會連吃生魚的事都受不了?」
「嘔……拜托你別說這些了行不行?我是千里逃亡過,可一路上走的都是還說得過去的地方,又總是在避開有人的地方,所以人吃人的慘事我沒踫上過……嘔……不跟你扯這些了,你趕快過來幫我一下,我現在吐得在陳登的面前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實話,我也受不了吃生魚的事。那些日本料理店我從來就不進去的。」
「那你還好意思說我!?」
「得得得,咱們誰也別說誰。你堅持一下,我這就讓小貞過去幫你。陳、糜兩家一向沒少打交道,小貞也算得上是陳家的老對手了。再說你現在的情況我覺得有些類似于談判,這種事我並不怎麼在行,讓小貞去做最合適不過了,她可算得上是談判專家。」
「那你讓她快點!我她不能一直躲在茅廁里吧?」
十來分鐘之後,一身素著的糜貞趕上了城門樓,人尚未到樓舍之中,到是聲音先傳了過來︰「思歸,我听說有糧隊到了,是大哥他差來的吧。」
姜游楞了一下,因為糜貞應該知道來的是陳登而不是糜竺才對的,但片刻之間就反應了過來,糜貞這其實是在故做不知。畢竟陳登是正式的官員、場面人物,而自己與糜貞之間也尚未正式成婚,那按當時的禮教,糜貞在這樣的場合不怎麼方便在陳登的面前露面,得有個說得過去的借口才行。
倩影飄飄,糜貞趕到了樓堂門前,也不往里面看就先喚道︰「大哥你終于來了……哎?陳、陳太守?」
陳、糜兩家暗斗歸暗斗,明面上的生意往來卻從來就沒少過,所以陳登與糜貞也是老熟人,當下便向糜貞施禮笑道︰「原來是糜家小姐,登有禮了。許久不見,糜小姐風華更勝矣!」
糜貞回了一禮,看似猶豫了一下之後,文文靜靜的在姜游的席側坐了下來。然後再望望陳登桌上的那些生魚,皺了皺眉道︰「陳太守仍是這般嗜食魚膾。妾身本不應壞卻陳太守雅興,只是這生腥之物……」側過頭去以袖掩面,作勢欲嘔。
「哦,這個嘛……」陳登再怎麼樣也不好意思為難一個女孩子,眯著眼楮望了望姜游,當即吩咐侍從將這些生魚全部撤下了桌案。
糜貞見狀微微一笑︰「難得陳太守屈尊來此,思歸當盡一盡地主之誼,不可招待不周。陳太守素喜食魚,不如試一試連雲灘這里的食魚之法?」
也不等陳登應答,糜貞就喚過了侍立在門側的侍婢並悄聲的吩咐了幾句,那侍婢就領命而去了。姜游離得雖近,卻也沒听清糜貞是吩咐了些什麼,隨即扯了扯糜貞的裙角悄聲問道︰「喂,你這是要弄什麼給他?」
糜貞低聲回應道︰「魚頭豆腐羹,雪姐教給我的。」
「那是一道好菜啊。」
「笨,只有魚頭,但就是不給他魚肉吃!」
「……」姜游無語,心說你們這客客氣氣的,其實卻已經斗上一個回合了。
要做好一鍋魚頭豆腐湯可得花點時間,姜游與陳登也不可能就這麼坐著干等,于是酒杯一端各敬了一杯,陳登再望望坐在姜游身側的糜貞,想了想之後開口問道︰「登有一事不明,糜家小姐為何會在此間?而且與姜縣令似乎也……」
姜游心說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呂布剛襲取徐州的時候,糜貞就被糜竺給送來了我這里,這一轉眼的都足有七、八個月的時間了,你陳登會不知道我和糜貞有婚約?甚至搞不好呂布當初想逼娶糜貞的主意,就是你陳登給呂布出的,為的是想把糜家綁到呂布的戰車上去。
這邊糜貞側頭看看姜游略顯蒼白的臉色(吐過了頭的結果),直接就接上了話道︰「陳太守有所不知,早在年余之前,我家大哥糜子仲便為妾身與思歸定下了婚約。只因思歸縣中政務頗繁而未得其時,妾身又稍嫌齒幼,故此仍未行吉禮。另大哥因慮及思歸勤勞于政,多有廢寢忘食之事,不可無人于身側隨侍照料,故著妾身以為養眷,隨侍于思歸身側。」(PS一下,「養眷」這個詞是本瓶臨時瞎編的,大致上就是與童養媳相似的意思,請勿較真。)
「哦,原來如此……」陳登看看姜游,再看看糜貞,表示贊嘆的點了點頭。
再看這會兒的姜游已經漸漸的回過了氣來,差不多也就該姜游說話了。事實上,姜游和李雪要糜貞趕到這里來主要的目的就讓姜游回過這口氣來,不然姜游就這麼吐啊吐的,還說個屁的話。要是吐得稀哩嘩啦的人都沒了精神,那與陳登之間的明言暗語也肯定會出問題。話再說回來,糜貞又是什麼身份?難道真的讓糜貞與和陳登說這說那?
而就在這時,姜游懷里的通訊器又震動了起來。姜游知道這應該是李雪那邊查閱好了資料並作好了分析,當下趕緊的向陳登告了一聲罪,又奔入了茅廁。
「喂李雪,你分析出了什麼沒有?」
李雪道︰「喏,你听好了,我根據史料記載與現在的時局分析了一下,得出的結論是陳登這次過來對你我暫時並不會有什麼影響,倒霉的會是糜家。」
姜游奇道︰「糜家?什麼意思?」
李雪道︰「你別怪我說得難听啊,現在的你,還有這連雲灘,又哪里有什麼份量值得陳家真的去在意什麼?陳家主要的目標是糜家,而不是你。糜家如果出了什麼問題,那對你這里不用什麼力氣都可以隨便擺平……」
姜游氣苦道︰「又在廢話!陳登這會兒還在門樓里坐著,我尿遁太久可不太合適!你快點揀重點的說!」
李雪道︰「那我就說得簡單點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陳登是來搶人的,搶這些流民中的青壯男丁。就史料記載而言,陳登被曹操封為廣陵太守,手上有領地與一定的實權,最重要的是這個時期陳登要陰合部眾,幫曹操作對付呂布的準備。原有的歷史進程中,陳登是怎麼做的我不知道,但是依現在的時局,徐州一帶的流民大多都在往咱們這里跑,他想陰合部眾的話,不上你這里來搶人那上哪兒去搶?
「另外嘛,這個時代有幾個世家豪族不是在拼命的搶奪人口,猶其是青壯男丁,那是首要要搶奪的人力資源,原因也不用我多說。我之前不是建議糜竺去籌集糧米賑濟流民嗎?這事就像咱們的連雲灘現在會成為徐州一帶的流民的聚集地一樣,糜竺帶頭賑濟流民的消息要是一流傳出去,那會對眾多的流民造成多大的影響?換句話說,這就是個效果奇佳的廣告。名頭一打響,流民們就會優先選擇投奔糜家,而以糜家的財力與在徐州的根基,再就是徐州幾番戰亂之後地廣人稀,地是可以搶的,連帶著糜家把這些流民慢慢的養起來並不難,那再過個兩、三年的,糜家的實力會暴漲到什麼樣的程度?
「當然啦,我們是因為知道歷史進程,所以對這些事會有些不怎麼上心。但我們得換個角度,從這些世家豪族的角度去看。這些世家豪族的鼻子都相當靈敏的,這些事明擺誰搶著了頭,對其家勢會有著莫大的好處,又怎麼會輕易放過?陳登是個聰明人,肯定是從糜竺的行動中查覺到了這里面的奧妙,所以就搶到了糜竺的前面。這事也是該糜竺倒霉,他們糜家的實力本來就遜陳家不少,之前又全力的去援助了劉備,這會兒的錢糧周轉不良,行動上慢了太多,被陳家搶到前面去了。」
姜游听完之後沉吟了半晌,皺眉問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這里該怎麼對付?」
李雪啞然︰「對付他干嘛?你有病啊?我們這里正指望著這些世家豪族什麼的幫我們把過多的流民給拉走呢!再說陳登把這萬斛的糧米送到,名聲早就已經傳出去了,你想幫糜家擋一擋也已經擋不住。與其如此,你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如果說陳登真的提出要幫你分擔流民,我麻煩記得要大喜過望的向陳登大禮致謝!簡單點說就是要你注意著點,別讓陳登以為你是什麼很不好對付的人!」
姜游連忙點頭︰「就是要我扮豬吃老虎是吧?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