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是種熟悉的冰冷,最美麗的永遠是撕裂的一瞬間。
外面的人都這樣嗎?第一次腦子某區域處于混亂無秩序狀態。脆弱到一伸手就崩塌的樣子,完全沒有存在的價值。她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他很多次想就這樣——掏出她的心髒,挖掉她的眼楮。
這真是一條奇怪的街,他彎身站在一個溫室養殖槽邊,黑色的眸里有一絲新鮮感。布西亞花,學名雙葉布西亞。以及其稀少及花摘永不凋謝而聞名花界。藍色的像水晶透徹到純淨的布西亞花,只有多米克里共和國高崖上才肯三年開一次花,竟然會在一個戒備疏松的花園溫室里盛開,從大量書籍中得到的信息也可能有誤差,是書錯了還是……
很像,她的眼楮。總是搞不太清楚,為什麼當她那雙藍得很干淨的眼楮看過來時,會有種很舒服的感覺。喜歡的,搶過來就可以,要挖下來嗎?
在布西亞花前捂嘴想了會,不想挖。
「花跟女人……」又沉默地計算,沒有,沒有一條公式可以將花是女人的生命這個結果連接起來,話說那本書真廢,漏洞百出,全文下來還有三個錯別字,十一組錯誤用詞,一點價值都沒有,他干嘛拿起來看……
「送花,這種辦法未免太古老。」布西亞花語,榮譽、原諒、幸福及不朽,邊習慣性地讓腦子往那些海量的信息中跑去,邊伸手摘下最鮮艷的一朵,腳抬起果斷地將剩下的幾朵布西亞花踩爛。
多余的,就別存在。
送花真的有用嗎?大量的信息,大量的史實,大量的例子糾結糾結,成功率……
隔日,早晨的太陽慢吞吞打著哈欠探出半個頭,看看如果下雨的話就打算回去繼續賴床去。
一天的陽光燦爛被尖叫嚇醒。
「我的布西亞,我花費了無數研究心血的布西亞,我的布西亞布西亞……」
一個滿頭燙夾穿著碎花睡衣的女人,瘋了似地在佔地寬廣的溫室里來回尖叫,那以百分貝為單位的尖銳喊叫可以刮破玻璃。
一個滿臉惺忪的男人蹲在一犄角旮旯里打電話,「我說醫生,我家紗咪的歇斯底里又發作了,什麼?你沒轍,你不是艾斯米最優秀的心理治療師嗎?什麼,你說世界最好的心理醫生也會被她嚇跑,我老婆不就拆了你幾張桌子,打殘了你幾個員工,你什麼醫生,一點職業精神都沒有。什麼?你說我也有病。醫生,這就是你不對了,我哪里有病?我一頓吃七盤生拌牛肉面。
醫生,你快想個辦法,我的耳膜都快破裂了,你听听,我老婆一叫起來就沒完沒了,不就是一棵花被踩死了嘛,搞不好還是她夜里夢游自己起來踩的,又不是沒發生過這事。
什麼,你要我拿根木棒敲暈她,可是這個辦法我早就在結婚當天用過,她好難敲,我敲了十幾次才搞定拖著她進教堂。」男人松垮的姿態不變,踩著地就一個蛙跳向後躍開原位幾十米,手里還抱著電話,「醫生,我老婆把其他人也吵醒了,我很難做人啊。」
剛才蹲的地方被一個以雷霆萬鈞之勢,力道千斤之重砸碎溫室玻璃的澆花水壺轟上,壺嘴牢牢鑽入花土里,隨即是跟他們對門的哈里斯的獅子吼,「簡,把你老婆的嘴用福爾馬林堵上,老子被她一聲尖叫嚇到貝拉把老子踢下床,一分鐘內搞定,不然給我吊死自己。」
「哈里斯長老,我也沒什麼招。」簡抱著電話把聲音壓低,「醫生,真沒別辦法嗎,使用太暴力的方式我也會被紗咪踢下床的。」
「我現在是醫生,不是長老,給我敲暈她,我快被震破耳膜了。」哈里斯的吼聲一下蓋過那魔音貫腦,可是卻拼不過那聲「布西亞」的持續爆發力。
簡放下電話,心里默念著艾斯米最優秀的心理治療師給他的話,「既然有一次敲暈的經驗就代表是個好辦法,繼續敲!」緩緩舉起一鋼棍。
街尾的修理工鋪子,藍色頭發的修理工從枕頭里扯出兩團棉花,塞進耳朵繼續埋被窩,嘴里睡意濃濃地嘀咕,「耳力好真麻煩。」
哈里斯隔兩家是帕德的流浪動物中心,就他家的院子里養了幾百只流浪狗跟流浪貓。帕德抱著一大桶飼料,一堆的動物圍著他,「別急別急,都有份都有份。」傻大個地笑著喂食,話說帕德你為了這些流浪貓狗的食物,已經透支所有工資窮到天天輪流上貝貝街每家蹭飯了……
人叫,狗跳,風吹,花開。貝貝街的早上剛剛開始。
梅雅推開窗,捧著一盒三分鐘泡好的辣味速食方便面配著滿院淒涼,一根一根地吃著。黑色的眼袋,下陷的臉頰,老光棍在早上自言自語,「叫什麼叫,簡那混小子是巴不得人人都知道他娶老婆是不,天天來這出就是炫耀啊炫耀,女人啊,難不成真去強搶……」
隔壁,漂亮的藤玫瑰繞蔓上籬笆牆,大紅羅花還要燦爛地開個三四個月才凋謝。風鈴輕吟著微風的腳步,原木的掛著拼圖裝飾花朵的門打開。一個銀灰色短發,縴細而蒼白的女孩走出來,對著滿園鮮花笑得朝氣十足,「又是天氣很好的一天啊。」
藍色的的眼里盛滿天空的顏色與寬廣,溫暖的生命力,至睜眼那刻起生動。
「對呢,今天天氣真不錯。」梅雅在他屋子里笑眯眯地說,盡管知道她听不到,其實方便面也很好吃,只要不是一個人。
這真是一個悠閑而平靜的世界呢。
櫥子上藍色的布西亞花在斜射進來的陽光中,永不凋謝地盛開,愜意而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