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洛洛,我只是一個普通人 回來了,蘭斯

作者 ︰ 漫空

事情發生時我還沒有感覺,死亡的感覺。

因為窩金大個子跟拿著刀亂揮的信長玩鬧式的互掐震動了一下地面,一些碎木石屑夾雜著玻璃什麼的像雪花紛紛降。我只是習慣性伸手遮住頭,以防灰塵進入眼楮,一塊玻璃渣劃過手背留下一道真皮破裂的小傷口,傷口小得不管它也能自行痊愈而不留傷痕,當然那是指身體健康的正常情況。

我有些遲鈍地將手攤開,發愣地看著。先是一滴小小的血珠聚集墜落,然後是一道淺淺的血痕順流沿著指縫跟著落下。我想起哈里斯的話,當藥開始停止後,米露,就已經沒有人知道你的身體會什麼時候崩潰,明天,後天,或者下一秒。甚至也沒人知道是用什麼方式崩潰。

我輕輕咬著下唇,無能為力看著小小的劃痕逐漸深入裂開,傷口以無可挽回的趨勢佔據僅剩下的生氣,血像是找到逃離囚籠的出口,開始不要命地瘋狂逃竄離開血管。

我看著滿手掌的血水,沒有痛的感覺,蒼白的膚色上血流成河,像是指尖都開出一片大羅紅花的顏色,我苦笑著輕語,「哈里斯,還真的說崩潰就崩潰啊。這可怎麼辦呢,身體內的血小板其實已經消失了,真是傷腦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一旦身體開始崩潰,以目前的手段包括能找到的治愈念能力,都無法讓這種崩潰停止,因為……

「我一開始就是死人。」血順暢地掉落到灰塵的地面上,砸出一個個血坑,我攤著手掌有些哀傷地看著。一開始,就是死人。

「血腥味好濃,信長動刀了嗎?」本來又往石條上躺的芬克斯重新起身,皺著鼻子說。

「我要動刀也不會在這里動,把基地拆了再找很麻煩,誰知道團長會不會一生氣要我們扛木材把這里重新建起來。」信長跳開原地,讓窩金的拳頭落空。

「是血。」窩金挖挖鼻孔,低頭朝我這邊又望過來。

我將視線從自己一直不停流血的手上移開,又禮貌性朝一臉猙獰表情看著我的窩金笑了笑,現在我的臉色應該不是蒼白,而是死白死白的。

窩金見我對他笑竟有一秒愣神,然後他拼命抓抓袒露的胸前很不屑地轉身就走,「不行了,這家伙這麼弱我實在看不習慣,你們誰把她扔出去。」

其實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看著紅色的血白白流走,在腳邊聚成一灘鮮紅是很考驗我的神經承受能力,崩潰得真溫和,都可以作畫,往牆上一拍就是現成的五爪印。

「奇怪,我們剛才有誰動手嗎?這女的手怎麼回事啊?」芬克斯手一攤,眼一斜表示完全無法理解這場面是怎麼造成的。

一直低頭貌似在打盹的飛坦陰沉地抬頭望了我一眼,又陰沉地望了望我腳邊滿地血,接著頭一低眼一閉繼續打他的盹,仿佛剛才他的抬頭都是別人的錯覺。

「血這樣流下去,她估計會死掉。」瑪琪看了一眼信長,帶著一抹冷笑。

信長正露著腿毛蹲著抓虱子,見瑪琪那種表情立刻跳起來生氣地吼,「看我干嘛,又不是我殺了她,如果我動手你們站這麼近會看不見?窩金離她比較近。」

「喂喂,什麼叫我離得比較近?我要她死她還能坐的那麼舒服地流血?一巴掌下去她尸體都不全了。」窩金沖過去又想去卡信長的脖子,「她死了跟我沒關系,別想賴到我身上。」

「呃……」我眼前發黑,頭昏目眩地伸出手搖了搖,喂,我這還沒死呢,所以你們不用現在就推卸責任,不不,我的死你們都沒責任,應該說是身體自己就這樣了,呵呵呵。

「團長的女人不會有血友病?剛才一小塊玻璃掉到她手里,接著血就越流越快,如果放著不管平常人很快就會死的。」坐在欄桿上的俠客眼神專注盯著手機,雖然從頭到尾都沒將視線移過來,但發生什麼事他倒一清二楚。

「是有那一小塊玻璃。」芬克斯伸出大拇指跟食指比出一粒小黃豆的距離,滿臉扭曲的不可思議,「不是,這麼一小小塊的小小玻璃她就這樣了?團長回來我們怎麼交代,說他的女人被房梁上掉下來的一塊小玻璃砸死嗎?誰信啊,這麼荒唐的事。」

我用完好的左手揉揉眼中央,試圖讓視線集中點,精神力嚴重渙散,都快搞不清他們在說什麼。雖然知道身體自行崩潰無法挽回,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覺得該做些努力,所以我抬起那只血淋淋的,一直不停流血的手對他們禮貌地笑著說︰「請問,可以送我上醫院嗎?」醫院就是救不回來,至少有停尸間。我有點擔心一睡不醒後,他們會把我扔到這間破房子不管,身體被老鼠吃掉的感覺一定很驚悚。

「醫院是什麼?」

飛坦打完盹抬頭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個讓我徹底絕望的問題,不是,這也不知道?也對,流星街沒有學校,那我又怎麼能期待他們會有正規的紅十字醫院。

「給人提供醫療服務的機構,類似流星街教堂里那些專門治療傷病的收容所。」俠客已經很習慣听到問題就去答,他將手機湊到嘴邊有些不在意地瞪著圓溜溜的碧色眼楮望向房頂,「怎麼辦?團長還沒回來,小倉鼠如果現在就死掉的話我們都要擔責任的。」

「在團長回來前不要讓她死就行。」派克開口,她雙手環胸看向一邊的瑪琪。

然後我眼一花,對面站著的瑪琪突然出現在我面前,她一言不發抓住我滿是血水的手,接著見她指尖一閃,漫天手影隨著那抹閃亮差點把我晃暈過去,眼楮完全跟不上她手上的速度。我覺得傷口一陣刺麻,刺麻後是繼續無止境的崩潰,血又涌出來。

瑪琪眉頭一皺,什麼東西在她干淨的大眼里閃過,她利落地斷線起身,極為瀟灑轉身又回到她的角落背對牆站著,「沒用,這種傷口我縫不住。」

眾蜘蛛一陣長長詭異的沉默,看向我的眼神寒得連陽光都結成冰。

我咳了幾聲,呼吸不暢,艱難地朝他們說︰「你們真的……咳咳,真的不用勉強,送我上……咳,上醫院就行了。」

他們繼續沉默。

我用左手抹一抹咳出來的血,視線已經看不清顏色,全都是黑白,屋子靜的仿佛只有我一個人,我知道對面旅團成員都在,但是中間那道鴻溝卻遠得像一千萬年也走不過去。

蘭斯,我苦笑地望著滿手血想,真是有什麼任性的團長就有什麼任性的團員,本來以為你夠極品,沒想到你們一大窩都這麼極品。是不是已經習慣了有人在你們面前死亡,所以才無動于衷得這麼理所當然?

算了,我恍惚地模模從窗戶溜進來爬上我大腿的陽光,很美好的溫度,我有點冷,失血過多的後遺癥。哎,真想睡覺。

如果現在就死了剛剛好,身邊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孤獨得孑然一身。我最怕的就是有人為我哭跟傷心,曾想過最理想的死亡方式就是像老實的大象一樣,可以預知自己的亡日,然後一個人靜靜走入沒人能找到的深林,自己挖自己的墳墓,那樣就不會有人在一邊流淚,我也不會痛苦得因千絲萬縷的牽絆而走不好路。

我松一口氣,哈里斯應該沒想到我身體會崩潰得這麼快,大天使的氣息也來不及拿來,時間果然等不了人。再也沒有力氣支撐缺少依靠的坐姿,眼楮里的一切成了朦朧的灰,連陽光也是。我緩緩向後倒去,沒有掉到地上,而是仿佛預知那個自然而然就會朝我敞開的懷抱的存在。

他的腳步再像幽靈,身上再沒有人氣,可是只要走近那種熟悉感總能讓我捕捉到他的位置。

回來了,蘭斯。

我听到有人在叫團長,困倦地閉上眼,真的是……累斃了。

「米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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