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下個蛋 第十六章

作者 ︰ 小孩你過來

「你要帶我去何處?!」憐兒使勁地掙月兌著霧舞的束縛,心想︰這女子好生奇怪,進了酒館便將正在刷碗的她往門外拽,活未干完便不能吃晚飯。

「帶你離開這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地方!」霧舞用盡全力拉著她奔跑,可是憐兒卻不願跟隨,甚至沿路抓抱樹木,又一臉無辜地朝追趕而來的店小二大聲求救。

霧舞不明白她的心態,那種家還值得留戀嗎?!

「姑娘請你放手,我不需要你們這些人假意的幫助。」最近三不五時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外鄉人對她施以同情,無端端請她吃飯或給買東西,為了證明什麼?證明他們有閑錢施舍給她這等苦命女子?抱歉,人窮志不短,真不稀罕。

倏地,霧舞一把大力將她廢棄的破廟中,迅速合起木門。

「你究竟想對我作甚?」憐兒質問。

霧舞取下包裹,蹲在她身前,邊解包裹邊道︰「原本我打算等你走出酒館之後帶你喬裝離開此地,但是時間緊迫,你先換衣服。咱們邊走邊說可否?」

憐兒訕笑︰「你帶我去何處?賣到青還是嫁給傻子?」

拍門聲  作響,霧舞清楚自己的行為過于詭異,但不容她慢慢解釋,她索性把最想對憐兒說的話先講出來︰「當然不是,這樣,我知曉你的姓名,也知曉自從你出生之後便一直被周遭人嫌棄,可那些事並非你的錯!你若真這般在乎尊嚴為何不能挺直腰桿大聲告知所有人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與、你、無、關!」

憐兒的嘴唇稍稍震顫了一瞬,垂眸冷笑︰「這就好比你是女子,我偏要說你是男子,誰信?」

霧舞用脊背擋住搖搖欲晃的門板,捏住憐兒的雙肩,疾聲厲色道︰「我知曉三言兩語不可能讓他人改變對你的看法,但是你曾努力過嗎?!就像我此刻這樣不管你如何看我、我依舊頭腦一熱將你帶出來,我就是不願看你過著寄人籬下的苦日子!」

霧舞慷慨激昂,憐兒的表情卻毫無起伏,她撥開霧舞的雙手,轉身坐到草垛上,雙手環胸嘲諷道︰「收起你那令我惡心的同情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你會無緣無故幫助我?」

幾欲沖碎的門板撞得霧舞前仰後合,霧舞注視她那雙冰冷的眸子,攥緊雙拳,無奈地問︰「你怎樣才願意相信我並無所圖?」

憐兒不屑地搖著頭︰「怎樣都不信,莫浪費唇舌。你還是打開門放那些人進來,我這頓打肯定是免不了的。」

霧舞本想再說什麼,腐朽的木門已被店小二合力撞開,霧舞一個踉蹌摔向前方,見幾人手持棍棒跨入門檻,她迅速爬起身,快一步跑到憐兒身前,雙臂大展將憐兒護在身後。

「讓開!再護著這喪門星連你一起揍!」店小二揚起 面杖恐嚇。

「你沒有妹沒有娘嗎?!你也這般對待家中的女眷嗎?!」霧舞怒瞪。

「莫跟這瘋丫頭廢話,咱們只要把喪門星帶回去便可。」另一男子推開與霧舞吵嘴的少年,繞過霧舞的手臂直接揪扯憐兒的手臂。

霧舞抬高雙手阻攔,但微不足道的力量令男子懶得理會,直到男子注意到染在衣袖上的血跡,才翻手一巴掌將霧舞抽了出去。

「他女乃女乃的!剛換的衣裳就讓你這瘋丫頭弄髒了!」男子用手掌磨蹭著染在袖口上的血指印,好生厭惡。

霧舞趴在地上,這才注意到血跡斑斑的雙手,方才幾人猛力一撞將她拍倒在地,手掌應該是在那時挫傷的。

男子再次攥緊憐兒的手腕,感到憐兒本能地掙扎一下,他陰陽怪氣地問道︰「我說大小姐,你這般不听話我們很難向掌櫃子交代……還不隨我回去?!」

「莫拉拉扯扯的,我跟你回去便是了。」憐兒話音剛落,已挨了一記耳光,這一巴掌力道十足,抽得她頭部直接撞上牆壁,但她的表情依舊麻木,拭了下嘴角,艱難地爬起身,被店小二推推搡搡地往廟門外推。

見狀,霧舞鍥而不舍地追上去,再次擋住一行人的去路︰「為何要打她?!她是對所有人惡語中傷還是傷害了你們的親友?我真的不懂,人與人之間為何不能多些寬容?!」她眸中含著憤怒的淚水,是憐兒那無所畏懼的神態令她深感難過,心若已死,誰能挽救?

一番指控,也會讓良知尚存的人們回憶反思,這不,其中一位店小二看向與自己年齡相仿的憐兒,憐兒的頭發永遠是凌亂的,粗布衣褲上總是沾著泥濘,因為誰見看憐兒不順眼都敢打上幾巴掌,換言之,是她的坐以待斃激起每個人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

「你們說話啊!她究竟怎麼得罪你們了?!」霧舞憤憤大喊。

「只怪……怪她總喪著一副臉,就跟誰欠她幾百吊錢似的。」年紀較小的這位支支吾吾道。

憐兒則是冷笑不語,徑直向門外走去。

霧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正視眼前的三名男子,繼而質問三人︰「她為何總喪著臉?!倘若是你們日日挨餓隨時挨打還能笑得出嗎?我在山中獨自生活了許久,認識的朋友雖然多半面目猙獰,但是他們比你們這些人要善良得多!」她猛地看向憐兒,狠狠地點了下她的額頭,「我此刻終于明白我師父為何總是戳我的腦門了!並非他討厭我,是恨鐵不成鋼!活該你被人欺負!你也太懦弱了!換做我早就背起小包袱走人了,忍耐個屁啊!」

憤怒的話語,一字一句地刺入憐兒的耳孔,這些話從未有人對她說過,她緩慢的眨動眼皮,眼皮竟逐漸感到沉重酸澀,是的,為何要默許旁人強加的罪名?

然而,這壓抑的氣流還未持續多久,三名店小二回過神,再次抓起憐兒向門外推。

霧舞這次沒有阻攔,而是盯住憐兒的背影,淚水與怒火破喉而出︰「我與你一樣感到無力!此刻!只要你說一句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我便帶你離開這里!我會陪你去陌生的城鎮找一份工作!還會陪著你適應新的環境,只要你願意改變——」

憐兒放慢腳步,佇立原地久久,霧舞不自覺地抓住衣角,轉過來,轉過來!我一個地位比凡人還要低的小妖都有機會改頭換面,你為何不敢為自己的未來爭取一下?

可是,憐兒卻沒有回頭,她加快步伐,從疾走到奔跑,很快消失在霧舞的視線里。

霧舞垮下肩膀,噗通一聲原地坐下,一片枯樹葉刮在她的臉上,導致她心情更糟。

目睹全程的白染,悄然走到她的身後,剛準備開口安慰她幾句,只見霧舞蹭地跳起身,向憐兒離開的方向奔去。

「不行!還不到一日,我不能放棄!」她自言自語著,瘋狂追逐。

白染望向她遠去的身影,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執著;

從來都是她的優點與缺點。

……

當霧舞跑回酒館之時,酒館早已打烊。她又憑記憶跑到酒館後院的矮牆前,蹬踏磚頭攀上圍牆,只見一道瘦弱的身影倚在牲口棚旁,伴隨她洗衣裳的動作,時不時發出鐵鏈抖動的聲響。

此人正是憐兒,她返回之後必然是遭到毒打,再之後用鐵鏈拴在牲口棚的木欄上,即便如此,她還要在滴米未進的情況下洗衣服。

霧舞看著真揪心,她跳下地面化成人形,急匆匆跑進燒餅鋪買了些燒餅,系在手帕中,卯足力氣拋進院中,繼而彎身低頭。

等待片刻,又偷偷地伸出脖子,見憐兒正捏著燒餅狼吞虎咽,她不由咧嘴傻笑。

就在這時,她頓感有人猛力踹動她踩在腳下的石塊, 當一聲,她摔了個人仰馬翻。

「三更半夜站在我家牆頭作甚呢?」

霧舞蹙額望去,是憐兒的大哥,怎又是他?!

于是她怒氣沖沖地爬起身,一把大力推向此人胸膛︰「外人欺負她也就罷了!你可是憐兒的一脈血親,你的良心讓狗吃了?!」

「喂,再推我我可還手了。」

猛推、猛推!

「……」男子翻了個白眼,直到被霧舞推入牆角,他才輕而易舉地攥住她的手腕,推開,保持安全距離。

「不要臉!大男人欺負弱女子太可惡了!」霧舞打不到他,只得伸腿亂踹。

男子注視她許久,話語在唇邊打了幾個轉,終于開了口。

「霧舞。」

「莫叫我!你這種人不配直呼我大名!」霧舞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因為這男子方才在集市上險些揭穿她與師父的騙錢把戲。

男子側頭淺笑,剛欲開口,卻感到一道白光掠過黑暗的街道,于是他欲言又止,一把撈過霧舞的後脖頸,俯身吻上她的嘴唇。

「?!」……霧舞拼命捶打著男子的肩膀,情急之下化成雞型逃出男子的魔掌,撲騰起小翅膀,驚慌失措地狂奔,她見師父正在不遠處,連飛帶跑沖過去,即刻躲到師父的腿後。

男子也並不會因為霧舞的變化而為之訝異,他舌忝了下嘴唇,微揚下巴,挑釁地看向白染。

白染彎身將霧舞抱起懷里,霧舞則把雞腦袋往師父懷里扎,思緒很亂。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時限還未到你便急于從中作梗,小人所為。」白染的眸子附著一層怒火,不知自己可以容忍他到幾時。

男子早已模透白染的脾氣秉性,他不怒反笑,聳了下肩,頃刻間,消失。

俄頃,霧舞化回人形,姿勢剛巧是坐在師父的手臂之上,她環住師父的脖頸,趴伏在師父的肩頭,默默地蹭了下眼角。

「師父,我不知怎麼的……很怕那男子……要不,咱們回家……」

當憐兒大哥與她唇齒相踫之時,她感覺心跳加速,快得頭暈目眩。

白染托了托她的雙腿,輕拍她的脊背,漫步于靜寂的街道間︰「他的目的無非是想擾亂你的計劃,由此證明你的方法初見成效,你已經為憐兒做了許多事,莫要輕言放棄。」

「師父,他是誰?」

白染垂下眸︰「無論他是誰,為師會竭盡所能保護你。」

霧舞緊了緊雙拳,側頭親了白染臉頰一下,粲然一笑,這句承諾足以化解她心中的恐懼。

「幸好徒兒的初吻給了師父,否則定要嘔死了!」

「……」白染稍顯不自然地撇開視線,將一包糖果遞給她,「特意給你買的,吃。」

不管霧舞是否可以成功化解憐兒九世的積怨,但她的確全心全力地想做好這件事,並且真正做到不求回報,這便足矣。

霧舞將甜甜的芝麻糖含在口中,眼角雖然還掛著淚珠,但笑得很滿足,比起憐兒,她真是幸運百倍千倍,自此之後,她會潛心修行,不讓師父失望。

至于方才那個大色鬼,最好不要讓她知曉真身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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