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明月高懸天空,如銀的光輝柔柔地灑瀉大地,蛙蟲低鳴,夜神秘而靜謐。
客房中,何異兒秉燭夜讀。忽然,一聲細響,窗外一影飛閃而過。迅即開門一看,人影已不知去向。何異兒深知那影兒肯定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但想那人不是來找自己的,也便沒放在心上。回到房中,又靜坐觀書。
窗外明月似盤,輝光如水。何異兒看了一會,忽合書,自言自語的道︰「今夕何夕?怎麼心神不定?」
何異兒掐指一算,正是十五,一提到十五便坐不住了,伸手抓起桌上的金簫,出了客棧。轉上一條小徑,走進附近的一座山林里。
山間有一條小溪,月光映照,波光粼粼,蜿蜒流淌,小溪旁邊有一塊方石,長約一米,寬二尺,上面光潔,反射月光.何異兒見了走過去,盤趺坐于石上,倏覺一股絲絲如千年冰魄蓄的那種奇寒之氣侵入經脈,開始一怔,爾後大悅,當下默運神功吸聚這奇異的月影精華.自從盤古開天地有了日月,日月乃陰陽之精,日月相交胎孕生命,傳說齊天大聖孫捂空不就是日月結晶留下千古神話.人若有緣得此精華,功力必增三成,無功底者也會強經益脈,卻病延年.異兒無意之中踫此奇緣,又兼神醫玄功,真個是如龍得珠妙不可言.只見他凝思靜氣,斂神守丹,把月魄精華吸匯于丹田,遍運全身,貫通奇經八脈,頓覺身輕氣爽,月兌俗若仙.
月影移動,奇寒之氣也隨之消逝.異兒慢慢睜開雙眼,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四周望了望,剎時間一絲哀傷涌上心頭,雙目濕潤,把簫放在唇邊,一陳陳清冷悠揚的簫聲在手指的跳動下,飄溢而出,飄向四周,飄送上浩瀚的蒼穹!
那簫聲嗚嗚咽咽,充滿濃濃的哀思之情,憤激地搖撼蒼穹,播送到遙遠,遙遠的四方.余音裊裊,不絕與耳.一曲方闌,那俊秀的臉上布滿傷感,目眺南方,淚水欲滴.幾年的風雨飄泊,他飽嘗人生的酸甜苦辣,魂系夢繞是與蘭花相處的日子,忘不了蘭花對他的深情厚誼,每逢月圓之夜,必找一靜處,凝思吹簫,聊慰哀思,幾年如一日,風雨無阻.浪跡江湖的歲月里有俠女為他動情,也有紅巾為他搵淚,可他心中始終容不下第二個女人,孤身只影,飄泊江湖,施藥救人,義薄雲天.
他稍一聆听,立即判斷出聲音是從那邊林中發出,隱隱的還夾雜著刀劍相交之聲,遂起身走過一片杉林,不久,見前面的草地上呼吒跳躍搏殺著一群人.一邊是黑衣蒙面有五六個人,另一邊則是一位方巾儒服的書生和一個青衣小帽的人,雙方廝殺激烈,那書生雖然武功不弱,無奈單拳難敵眾手,時間一久,便顧此失彼,險象環生,看得異兒大怒,斗喝一聲:"呔!大膽歹徒竟敢蒙面行凶!"
這一聲大喝有如炸雷滾過,震蕩耳膜,把幾個蒙面人嚇了跳,其中一個使月牙護手金鉤的人見一個白衣青年,冷笑幾聲,罵道:"你找死!"聲音還在耳際,二道金光隨著飄飛的人影射向對方,動作相當敏捷,看來不是一般殺手.
緊接著又有二個黑衣人同時撲向他的左右,看樣子想一招處對方于死地.異兒見來勢凶猛,身子一搖,斜地一傾,恰當時候正好躲過鉤風,卻把左邊的黑衣人撞了踉蹌,弓身一直,旋踵曲臂,金簫一指,又把另一個黑衣人點倒在地.
使鉤的一招落空,迅速改變身法,旋即一招‘橫掃千軍‘其勢更威更猛,更快更急,不料眼前白影一幌沒了去處,這一厲招又落了個空,不免又氣又怒.只見異兒身法怪異,飄閃不定,時而搖左倒右,時而傾前仰後,在黑衣人中穿梭來往,有如無人之境,一招‘醉臥蓮台‘翹足踢倒一個,金簫畫出,彈開劈向書生的刀刃,竟輕靈妙曼地解了二人之危.
那使鉤的人火紅了眼,額上青筋凸漲,雙鉤在冉冉馭起,刃鋒反映月光,閃爍刺目光芒.就在辣招使出之際,乍覺手腕一麻,如蚊蟲叮咬一樣,心下大駭,回手一看,借著月光發現腕脈旁邊有一點細如頭發的閃光東西,知是中了飛針之類的暗器,兩眼四顧沒發現什麼,越發駭怪,心想若再斗下去勢必命喪他手,,當下呼哨一聲,彈跳隱入林中,其他黑衣人也緊跟著遁進樹林中不見了。
那方巾儒服的書生不是別人,乃熹宗御弟朱由檢.他這次帶著王承恩微服南下,不慎漏了風聲,讓魏忠賢知道了,密派錦衣衛暗中候機下手,途中幾次加害都給機敏的王承恩巧施計謀化險為夷.今夜雁宿客棧,見月光皎潔,夜景迷人,便動了閑情雅趣之心,王承恩勸說無用,只得小心護衛,出了客棧行了一段路,听到了充滿哀思的簫聲,朱由檢被簫聲所感,聆听著朝簫聲處行去.突然,樹林中同時躍出幾個蒙面人,不容分說揮刀便砍,也是二人命不該絕,危急之時被異兒所救.當下,朱由檢走過來,雙手一攏,施了一禮,道:"多蒙相公相救,此恩永不忘懷!"
何異兒淡然的說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
何異兒不冷不熱的道︰「他們為何追殺你?」
少年拱手道︰「實不相瞞,在下朱由檢,當今御弟。追殺我的人是魏忠賢的閹黨。」
何異兒聞言大驚。
朱由檢喟然的道︰「方今亂世,閹豎橫行,賊寇四起,民不聊生,由檢痛徹心腑,欲力挽狂瀾,匡社稷,無奈勢單力薄。仁兄少年英武,正是由檢踏遍天涯要找的人才。仁兄若能佐助于我,必將是朝廷之福,天下蒼生之幸啊。」
何異兒見這人年紀輕輕,卻有大志,頗為欣賞。想自己刻苦攻讀,不就是想謀個一官半職,光宗耀祖,報效朝廷嗎!現在機會來了啊!何異兒沉吟一會,道︰「魏氏閹黨,罪行累累,神人共憤,人人欲得而誅之。既然你與他們不是一丘之貉,小民肝腦涂地,听憑差遣!」
朱由檢大喜,納頭便拜道︰「由檢替天下蒼生謝你!」
朱由檢這般謙恭,這般心系社稷黎民,令何異兒甚是敬佩和高興。
何異兒連忙扶起,道︰「王爺禮重了,小民承受不起。」
朱由檢道︰「你我一見如故,不如結為異姓兄弟如何?」
何異兒听了,連忙搖手道︰「小民乃一介草民,怎敢與王爺親兄道弟。」
朱由檢笑道︰「仁兄不必介意。你我一見如故,且志趣相投,就不必拘泥了。請問仁兄尊姓大名?」
何異兒見他一臉誠懇,笑一聲,道︰「好,爽快!」
二人當下並排站好,對著明月恭恭敬敬地拜了幾拜,自報姓名、年齡。何異兒較朱由檢年長六歲,為兄。時年朱由檢十七歲。
那老者即王承恩。他躬身道︰「王爺,夜已深沉,該回去歇息了。」
朱由檢點點頭。三人回到鎮上,朱由檢猶自送何異兒進客棧,言好明日一同上路,方才別去。
朱由檢回到自己房間,陡見一人,不由面色微變。那人單膝一跪,道︰「小的等候王爺多時,請王爺火速回京。」言訖,遞上一封密函。朱由檢接過一看,臉色大變,遂叫王承恩連夜去了。
翌日,何異兒早早就來到朱由檢下榻的客棧,得知他們昨晚就匆匆離開了,頗為不解。此後數年間何異兒都沒有與朱由檢再會過面,盡管後來知道朱由檢自別後不久就登基做了皇帝。
朱由檢繼位伊始,大力清除閹黨,勤于政務,事必躬親。但是,他即位正值國家內憂外患之際,外有後金連連攻逼,內有農民起義的烽火愈燃愈熾。山河冷落,風煙四起。並且自然災害也接連不斷。百姓多流離失所。而朝臣中門戶之爭不絕,矛盾叢集、積弊深重。
面對危機四伏的政局,朱由檢每天生活在操勞、恐懼、痛苦、煩躁與焦慮之中。
何異兒雖與他義結金蘭,允諾跟隨他,效事朝廷,但終因朱由檢當日不告而別,致以斷了去找他的念頭。此後,他還是游醫江湖,做些行俠仗義的事。
一日,何異兒來到米脂縣城,走著走著,迎頭路上一隊官兵押著一輛囚車,吆喝著而來。
何異兒閃于一旁,听路人說這囚犯叫李闖,聚眾劫糧,殺了官家的人,今日就是被押往刑場斬首示眾的。何異兒听了,倒是敬佩。
囚車漸漸來近,何異兒看清了李闖的樣子,身材魁梧,雖披頭散發,傷痕累累,仍昂首挺胸,顯得威風凜凜,悍氣逼人。
城北刑場。四周站著擐甲執兵的官兵,也圍滿了觀看的人群。
刑台不高,長寬丈余。
一個五大三粗袒胸露月復的刀斧手立在台上,面無表情,肩上扛著的鬼頭刀在烈日下閃著耀眼的光芒。
李闖被兩個差衙押往台上。立而不跪,反而哈哈大笑。
監斬官閆法大聲曉眾道︰「罪犯李闖,聚眾造反,劫持官糧,罪大惡極,今日公開處斬,以儆其他不法之徒。凡是忤逆叛亂者,殺無敕!」閆法抽出令箭,擲在桌前地上,斷然道︰「斬!」
兩名差衙抬腳在李闖胯窩里連踢幾下,使勁把李闖按跪在台面上。刀斧手伸手扯掉李闖背上的斬字牌,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刀。就在這時,忽然群情激動,圍觀的人群里有不少人揮刀與官兵砍殺了起來。
閆法大怒,道︰「真是一幫不知死活之徒,膽敢劫法場。」
有幾人拼死想靠近刑台,無奈被官兵纏著,分不開身。眼看鬼頭刀就要落在李闖的頸脖子上。驀地,一道亮光自人群中射出,疾如流星。「砰」的一聲,火花四濺,刀斧手手中的鬼頭刀驟然月兌手飛出。一條人影緊接飛落台上,金簫一揮,打倒差衙,與此同時,反手一掌把嚇壞的刀斧手震下台去。
李闖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見有人來救了自己,很是感激。他稱謝了,隨手綽了一把單刀,縱身撲向閆法。「狗官,拿命來!」
閆法身邊護衛很多,李闖根本近不了身,時間一長,身上多處受傷,處境十分不利。而另一幫與官兵沖突的人,也早就手忙腳亂,應接不暇,被官兵砍死砍傷者甚眾。
何異兒見狀,心想這樣打下去,一個也別想活著出去。連忙揮舞金簫,縱身躍過,拍開圍攻李闖身邊的人,對李闖道︰「現在不是逞勇斗狠的時候,逃命要緊!」與李闖殺開一條血路,望東而走。
閆法帶著官兵衙差在後面緊追不舍。
何異兒與李闖出東城,沿小道快步逃奔。
閆法率眾追趕。追著,追著,突然他們就停下來了。
閆法大聲喝問道︰「為何不追?」
一衙差道︰「前面是茶山坳,不能再追了。」
閆法擰眉道︰「為什麼?!」
另一衙差道︰「茶山坳正在流行瘟疫,染上者死,無藥可救。」
其他官兵衙差紛紛附和說是。
閆法渾身一顫,道︰「這瘟疫真有這麼厲害?」
衙差道︰「是啊是啊。染上者惡寒發熱,頭痛欲裂,雙眼凸掉,皮膚潰爛,嘔泄兼作。各種藥石無效,三日必死,死狀極慘。」
閆法听得害怕,其他官兵初聞,更是膽戰心寒。
那衙差著︰「大人,闖賊逃往這里,那是自尋死路,我們在這兒等著就是了。」
閆法認為有理,命官兵守住要路,嚴密監視,連只飛鳥也不準放過,自己卻回府衙去了。
茶山坳是一個有一百多戶的大村寨,靠近松山腳下,風景秀美,有世外桃源之稱。自從流行一種怪病以來,整個村寨就籠罩在了一種不祥的陰影里。人人自危,死氣沉沉。這天突然跑進兩個陌生人來,倒把村里人嚇了一跳。打從這幾月來此村就成了隔世之地,世外桃源變成了魔域禁地,人人懼怕進來,這里出去的人四處受到捕殺,就像獵家禽一樣,一月不到就死了百來人,真是悲慘。
二人來到寨中一棵老榕樹下坐下歇息,何異兒左右望了望,道︰「這地方有些怪異,偌大的村莊連個人影也不見走動,敢不是發生了什麼?」
李闖揮汗如雨,正氣喘吁吁地抹著汗,道︰「實不相瞞,這地方正流行瘟疫,為了逃月兌官兵追殺,不得已兵行險著,官兵一時是不敢來了,可我倆得趕緊離開,不然染上就麻煩了。」
何異兒一听,哈哈一笑。
李闖詫異的道︰「你笑什麼?」
何異兒灑月兌的道︰「瘟疫有什麼可怕的。」何異兒說著竟自走進一戶人家,略一會,就出來了。他身邊跟著那一家子人。一長者吹起了牛角,「嗚嗚」聲令李闖膽戰心驚,不知出了啥事,以為有麻煩了。
「兄弟,他們這是干什麼?」李闖緊張的道。
何異兒笑道︰「沒事。」
這時,村寨中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向這里聚集攏來了。那吹牛角的長者向村中長老們說了些什麼。長老們似信非信,用怪異的眼光瞅著何異兒和李闖。
李闖見霎時間村中人全出來了,好不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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