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鳳儀樓後,馬上吩咐楊姜,「你去打听整個卿州城的食材市場……現在情況如何。」
楊姜疑惑道,「茉丫頭難道想……」
我冷著一張臉,「我要把所有的食材市場包下來。」
楊姜大驚,「茉丫頭,這可使不得。若鳳儀樓此舉,恐怕會引起同行的憎惡。更何況,我們哪有這麼多的資金?」
我的唇角微微上揚,淡笑道,「我的目的不過是針對第一樓罷了。你去吩咐他們通知卿州城所有食材門店的老板,就說鳳儀樓要把他們所有的食材都包下了。若有第一樓的人來進貨,他們所需要的品種,一律賣給鳳儀樓。」
楊姜憂慮道,「好一招斬盡殺絕。只是,若這樣一來,那鳳儀樓也會大傷元氣。」
我眯起眼來,苦澀道,「若不這樣,那鳳儀樓又該如何自救?」
楊姜面色一寒,「我這就去辦。」說著便退下了。
我突然又道,「你等等。」
楊姜怔住,「茉丫頭還有事麼?」
我突然笑了,甚是歹毒,「明兒你派一個人兒去第一樓罷,此人必須是未露過面的。」
楊姜不解道,「去第一樓作甚?」
我淡淡道,「訂宴席。」
楊姜疑惑道,「訂宴席來做什麼?」
我笑道,「鴻門宴。你可別忘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楊姜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讓我明兒去第一樓下大單子……無非是下的套子,若他們接下定單,必定會大張旗鼓。但要命的是,他們到時候又沒有食材……」
我點了點頭,正色道,「可別露出馬腳才是,不能讓他們發現是鳳儀樓在做手腳。」
楊姜慎重道,「這是翻身的機會,我豈能搞砸?」說著便退下去辦事了。待他離去後,我突然怔怔地望著窗外的夜色,陷入了沉思。腦中莫名其妙地浮現出秦祭那張狂妄霸道的臉龐,頓感一陣煩躁,心神不寧。我突然狠狠地掐了一把大腿,不禁暗道,秦祭,你可莫要攪亂我的心神才是。若不然,我定會死得難看。
自從鳳儀樓出事後,大多數的客人都轉移到第一樓來了。些許人感嘆道,「這鳳儀樓雖有特色,也還不錯。但畢竟第一樓是老招牌。這轉過去轉過來,還是舊東西來得好。」一些人調侃道,「這就像老婆和小妾……」一片笑聲在第一樓渲染開來。
如今第一樓的生意極好,又恢復了以往的穩定。在這種情況下,若接到大單也無可厚非。今兒,就有一個主兒來第一樓了。此人剛進第一樓就踫到了釘子,因為全場都沒有坐位了。小廝道,「喲,這位老板,您來晚了,都沒位了呢。」
來人淡笑道,「果然生意興隆呢。」
小廝面露得意之色,「那是,先皇親賜的牌子當然得有底氣才是。」
來人突然道,「不知你們的管事在麼?我有要事相商呢。」
小廝細細打量這位中年男子,見他的穿著和容貌都雖平凡,但那雙眼楮卻深沉得很。正所謂,深藏不露。暗道,來者是客,說不定還真有大事呢,諂媚道,「您等等,小的這就去通報。」
中年男子被請進了一間雅致的包房,他的對面坐著一個精瘦的老頭兒。那老兒正是第一樓的大老板常言青。常言青盯著中年男子,尖聲道,「不知這位大老板貴姓?」
中年男子道,「謝小城。」
常言青眼神一閃,「可是謝家莊的謝總管?」
謝小城淡淡道,「正是在下。」說著又把腰間的令牌取了下來。常言青仔細看了幾眼,笑道,「不知謝大總管來第一樓所為何事?」
謝小城淡淡道,「過幾日便是我家老夫人的壽辰,我家老爺為了討老夫人高興,故特意吩咐我來第一樓訂宴席。」
常言青喜道,「承蒙謝老爺器重,第一樓定然不會令謝老爺失望的。」
謝小城笑了笑,「你們就按這上面的菜式來做罷。」說著從懷中模出一張單子。
常言青看了看,全都是些名貴的山珍海味。他不禁暗自得意,越是名貴的食材利潤就越多。笑道,「謝總管放心便是,第一樓定能辦妥。」
謝小城又模出一萬兩銀票,淡淡道,「這是定金,若辦妥之後,必當結清所有銀兩。」頓了頓又道,「謝家莊的聲譽……常大老板信得過罷。」
常言青笑道,「那是,那是。」小心地收起了銀票。
謝小城突然板起臉道,「若三日之後你們做不出的話,壞了老夫人的壽辰,又當如何?」
常言青正色道,「第一樓必當賠償三倍的價格。」
謝小城點了點頭,正色道,「咱們都是生意人,空口無憑,這規矩常老板自然清楚得很。」常言青趕緊取來筆墨,寫下了一張憑據,並蓋了手印。謝小城滿意地收起,笑道,「那謝家莊就靜候佳音了。」待他走出第一樓後,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眼中閃爍著得意,竟露出那種嫵媚至極的笑容。
為何會出現一個謝家莊?
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我吩咐楊姜後還是不放心。那第一樓精明得很,它把鳳儀樓打壓後,定然會小心翼翼地防備鳳儀樓找機會報復。若楊姜隨便找個人兒應付,第一樓定會懷疑,也會去調查來人的身份。為了不留下破綻,我連夜趕往蘇府,找蘇夫人幫忙。
蘇府在卿州城也算有頭有臉,蘇夫人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她本姓謝,名如意,那謝家莊便是她娘家的親戚。倘若以謝家莊的名義下訂單的話,第一樓必然不會懷疑。更何況,謝家莊的老夫人一個月後便是她的生辰,為了讓老夫人高興,提前賀壽也不為過。
第一樓在接到訂單後,並未立刻行動。而是派人到謝家莊去模清底細後,才開始大張旗鼓地籌備。他們雖有底貨,卻還遠遠不夠,故立刻按照單子去食材市場采購食材。但要命的是,他們需要哪種食材,那種食材就被賣完了。
「有血燕窩麼?」
「有。」頓了頓,「不過被鳳儀樓預定了。」
「……」
「有魚翅麼?」
「沒有了。」
「有鹿茸麼?」
「您來晚了,剛被鳳儀樓買走了。」
「……」
種種跡象令第一樓的常大老板終于明白了這是一個圈套。他冷聲道,「好一個歹毒的女人。」心道,我還真就不信鳳儀樓有這個能耐把整個卿州城的食材全都掌控下來。便命人再去打探一翻,怎知結果依舊如此,頓時心急如焚。三天,若三天之後不能交差的話,那第一樓就要賠償三倍的銀兩。
常言青氣得暗自咬牙,心道,罷了罷了,大不了我停業便是。我就不信你鳳儀樓打腫臉充胖子又能充多久?
三日後,謝小城來收貨。常言青只得按當初的協議上賠償了三倍的價額。這招無米之炊令他懷恨不已,頓生殺機。心道,第一樓豈能毀于一介婦人之手?
這日,我送無傾出鳳儀樓。因這兩日第一樓受創,我怕他們會對我身邊的人下手,故都吩咐他們小心些。待我們剛出鳳儀樓時,本來鐵甲李在身邊跟著,但無傾卻突然道,「鐵甲,你先替我去辦件事。」
鐵甲李皺眉道,「公子,現在麼?」
無傾點了點頭,「現在。」頓了頓又道,「你先去辦事罷,我有話與茉夫人說。」
鐵甲李憂慮道,「公子,這恐怕不妥罷。」
無傾淡淡道,「沒事,你速去速回便是。」鐵甲李看了我一眼,便走了。待他走了後,無傾道,「夫人可願意暫送一程?」
我皺眉道,「不坐轎子?」
無傾淡淡道,「不坐。」
我不動聲色,心道,這人兒的脾氣怪異得很。也不作多想。反正鳳儀樓離他的住處也不遠,應該不會出事才對。
我們靜靜地走在那條大道上,都不說話。良久,無傾突然道,「夫人怎會想到以壟斷食材的方式來打壓第一樓?」
我淡淡道,「不妥?」
無傾搖了搖頭,正色道,「非但不妥,而且還愚蠢。」我一驚,不動聲色。無傾又道,「夫人太過魯莽了。我不清楚你的資金是從哪里來的,不過,你這樣做只會令鳳儀樓元氣大傷,不值得。」
我平靜道,「倘若能拔除第一樓,也未嘗不可。」
無傾若有所思道,「可你的方法用得不對,這打腫臉充胖子的滋味恐怕也不大好受。更者,夫人可曾想過這資金的代價?」我暗自一驚,他這話是何意思?難道是在試探我?無傾似乎已察覺到了我的異常,淡淡道,「夫人不必多心,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猜得到,在短時間內突然籌到這麼多的銀兩,想必蹊蹺得很。」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我不動聲色,總覺得他像是在盯著我一樣。突然心念一動,看來楊姜雖嘴上不說,心里可能已經長了一個疙瘩了罷。待這事過後,還得跟他解釋才是,有些事說清楚比較好些,免得產生隔閡。不禁又警覺道,「這些事恐怕不是你該過問的罷。」無傾笑了笑,不語。但他的眼底分明就閃過了一抹陰霾,那種說不出的幽暗晦澀,充斥著莫名的殘暴。
直到許久之時,就在快要到無傾的住處時,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無傾也突然站住腳,耳朵微微地動了動,輕聲道,「有人。」
我皺眉道,「哪里的人?」
無傾淡淡道,「有五個人。」我一驚,無傾突然道,「出來罷。」
這時,旁邊的樹上突然落下來五名男子,手持大刀,將我們包圍。我瞪大眼楮,看來他說得對,這長眼楮的人並不一定就比瞎子清明。我怔怔地吞了吞口水,暗道,難道今兒就是我的大限了麼?若真是這樣,那也太冤枉了,英年早逝。
無傾靜靜地站在那里,渾身都散發出一種冷酷的氣息。他突然一把將我拉到身後,淡淡道,「小心些。」一臉平靜淡然,鎮定。我暗自一喜,看他那模樣,應該會武才對。若不會武,恐怕早就被嚇倒了。我不禁放下心來,輕聲道,「他們恐怕是第一樓的人罷。」
突然,其中一男子道,「小子,放開這女子,若不然,小心刀劍無眼。」
無傾淡淡道,「若我不放呢?」
那人冷冷道,「那就留命來。」
無傾低下頭,突然笑了,那張絕美的容顏上緩緩地露出了一抹陰柔奸佞的笑意,甚是邪氣蠱惑,仿佛帶著鎮定和詭異。那五人愣了愣,似乎驚異于他的冷靜,各懷心思。無傾不動,那五人也不敢冒然而動。氣氛一時緊張得很,雙方一陣僵持。
我躲在無傾的身後,不敢出聲,卻異常興奮。我實在很期待他的武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