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十三,奇怪客人

作者 ︰ 十三兒

青衣男子一怔,大胡子?他差點栽倒在地,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听到如此有趣的名字。這名字並不有趣,有趣的是與它匹配的人。而眼前這位白皙清秀的公子哥兒怎麼都不像大胡子。這就像一只小螞蟻,而你非要稱呼它為威猛的大將軍。這不,旁邊一大漢听到這名字不禁噗哧一笑。青衣男子瞪了他一眼,定了定神兒,討好道,「公子說笑了。」誰知那名叫大胡子的公子板起一張臉來,嚴肅道,「我大胡子最討厭說笑。」

青衣男子哭笑不得,只得賠笑道,「那大胡子公子打算如何處理這欠條?」暗自一惱,這稱呼可謂別扭得很。

大胡子的臉紅了,通紅。他訥訥道,「你覺得我該怎麼處理才好?」

青衣男子眯起眼來,淡淡道,「公子可有家室?」

大胡子疑惑道,「我父母健在。」

青衣男子嫣然道,「那可以叫你的高堂替你償還。」

大胡子怔住,小聲道,「他們沒有這麼多銀兩。」

青衣男子又道,「那公子可有老婆?」

大胡子搖了搖頭,「沒有。」臉更紅了。

青衣男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那朋友呢?」

大胡子訥訥道,「他們都是窮人。」

良久,青衣男子淡淡道,「那公子這身衣服應該還值幾兩銀子罷。」

大胡子怔住,他突然東張西望了會兒,一臉羞愧窘迫之色。他這人向來害羞內向,這等丟人之事豈不是要他的性命?他小聲道,「難道就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青衣男子淡淡道,「公子既沒有老婆可以抵押,又沒有朋友可以借錢,難道要把您的高堂拿來作抵押?」一臉戲謔。大胡子想了想,暗道,倘若被人知曉我連衣服都被輸掉的話,那豈不是很丟面子?而麻煩的是,他這人最在乎的就是面子,死要面子。

雙方一陣僵持。那青衣男子的耐性似乎也好得很,他就盯著大胡子,看他一臉窘迫的模樣頗覺有趣。只是,現在大胡子覺得很沒趣,莫名其妙地輸掉了十萬兩銀子,你說有趣麼?良久,銀川賭坊的老板陸銀川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見到這場面微微蹙眉,不動聲色道,「高于,這怎回事?」那叫高于的青衣男子恭敬道,「回大老板,這位大胡子公子剛才欠下了賭坊十萬兩銀子。」

陸銀川皺眉道,「十萬兩銀子?」一臉不可思議。頓了頓又道,「什麼時候?」

高于道,「一個時辰前。」

陸銀川怔住,不禁暗自冷笑。心道,高于啊高于,幸好今兒這事被我撞到,也虧你想得出來,一個時辰內輸掉了十萬兩銀子?若不是這人是傻子,那我就是木頭。他不動聲色地細細打量起這人。

此人莫約二十出頭的模樣,身著白色衣衫。面容白皙清秀,身材傾長。此刻,他正低著頭,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指,那模樣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在等著大人的處罰。現在陸銀川敢保證,這人絕對不是女人裝扮的,因為他有喉結。陸銀川沉聲道,「不知公子貴姓?」

大胡子抬起頭來,小聲道,「大胡子。」

陸銀川愣了愣,並沒有露出其他的表情,淡淡道,「在下想了解閣下是怎樣在一個時辰內輸掉十萬兩銀子的?」

大胡子盯著他,好奇道,「難道輸錢還需要理由?」一臉不可思議。

陸銀川笑了,正色道,「這贏錢有理由,輸錢也一樣。」

大胡子想了想,似乎也覺得有理,唏噓道,「我不會玩牌。」

陸銀川道,「這不是問題。」頓了頓又道,「那閣下每次是怎麼發話的?」

大胡子眯起眼來,「每次都下重注。」

陸銀川垂下眼瞼,「結果呢?」旁邊的高于接道,「每次都輸。」

陸銀川淡淡道,「如此說來,閣下今天的運氣似乎倒霉得很。」

大胡子點了點頭,哭喪著臉道,「非常倒霉。」

陸銀川暗自冷笑,他盯著大胡子,眼神銳利。心道,此人無疑是高手中的高手了。他陸銀川可不是傻子,大胡子之所以每賭必輸,那是因為他專門買輸。換句話來說,賭點子的大小,他明明知道這局的點子是大,但他偏偏要押小,押小也就罷了,而且還故意下重注。照這樣賭下去,恐怕不出一天就會把整個卿州城都輸光了罷。只是,他的目的呢?目的何在?陸銀川突然淡淡道,「不知閣下可有興趣與在下賭一把?」一臉狡黠。

大胡子怔住,訥訥道,「我已經欠了十萬兩銀子,我拿什麼來作賭注?」一臉疑惑。

陸銀川嫣然一笑,平靜道,「閣下的命總值幾個小錢。」眼中閃爍著歹毒。

大胡子驚得跳了起來,夸張道,「你要我賭命?」

陸銀川嫵媚道,「既然閣下沒有東西作賭注……那也只能如此了。」

大胡子的臉紅了,兩腿一顫,跌坐在地上,哭喪著臉,「萬一我輸了那我家二老該怎麼辦?誰來孝敬他們?」

陸銀川盯著他,懶懶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一臉冷酷。大胡子仿佛急得快要哭了,說不出話來。陸銀川淡淡道,「若閣下沒有異議,那就開始罷。」

大胡子瞪著他,怒道,「你這不是逼良為娼麼?」一臉悲憤之色。

陸銀川垂下眼瞼,笑了。「正是這個意思。」頓了頓又道,「你若不進銀川賭坊,你若不賭,誰逼你?誰會逼你?」大胡子怔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良久,他似乎屈服了,訥訥道,「若我運氣好,贏了呢?」

陸銀川淡淡道,「那十萬兩銀子的欠條自然就不存在了。」

大胡子垂下眼瞼,心道,一條命值十萬兩銀子?似乎也還劃算,一咬牙,狠聲道,「賭就賭。」

一張長方形的紅木桌子,大胡子與陸銀川對峙。他們的中間擺放著六個骰子和一個雕刻精致的竹筒。這骰子的玩法非常簡單,比點子大小。而現在,他們要玩的方式是看誰擲的點子最小才算贏。所有好奇者都情不自禁地圍了過來,看好戲。良久,陸銀川鎮定道,「閣下請。」

大胡子眯起眼來,一臉惶恐,驚慌失措地擺手道,「還是你先來罷,我緊張。」此話一出,人群中有少量人微微一笑,似乎覺得此人甚有意思。要知道這陸銀川在賭坊里混跡十多年,賭技也非比一般,再看那白衣男子,一臉清秀懦弱的模樣,連說句話都會臉紅,這樣的人,怎麼跟陸銀川賭?而更要命的是,他竟然能在一個時辰內輸掉十萬兩銀子,這人果真是敗家子。

陸銀川神色一斂,暗自警惕。他從容道,「那在下就不客氣了。」說著隨手揀起桌上的六個骰子,手指微微一動,突然上拋,眾人只覺得眼一花,就見那六個骰子像一條線似的落入了竹筒里。他垂下眼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竹筒上。那骰子在竹筒內恣意地跳動,像燒熱的鐵鍋里的蠶豆在不安地跳動似的,發著‘踢踢嗒嗒’的聲響。眾人屏住呼吸,都非常緊張,紛紛猜測這陸銀川會擲出什麼樣的點子出來。佔多數人的答案是一點,不錯,就是一點。

陸銀川突然閉上眼,耳朵微微一動,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他無疑也是高手,這擲骰子不但要學會運用手勁,還要巧勁。何謂巧勁?經驗,是的,是經驗,通過無數次的失敗才能琢磨出其中的微妙之處。

陸銀川突然睜開眼來,笑了,一臉得意之色。他緩緩地揭開竹筒,果然,他果然沒讓人們失望。一點,六個骰子果然都豎立成了一條線,而且都是一點。

現在輪到大胡子了,這大胡子盯著那骰子看了老半天,似乎不知從哪里下手才好。良久,他小心翼翼地把一顆一顆的骰子放進竹筒里,翻過來隨意搖了搖。他放骰子時的動作很奇怪,看似懶懶散散的,又仿佛蘊藏著一種奇妙的力量。而他搖竹筒時更有意思,仿佛幾天沒吃過東西似的,有氣無力。這些都落入陸銀川的眼里,陸銀川暗自疑惑,這人擲骰子的動作也太可笑了罷。但這人擲骰子的動作雖可笑,可他擲出來的結果非但不可笑,而且還可怕。是的,可怕。

眾人又紛紛猜測這人擲出來的點子是多少了。一點?如果都是一點豈不很沒有意思?這一點已是最小點了,難道他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他們不禁都好奇起來,實在想看看他擲出來的是多少點。不只這些人好奇,連陸銀川都非常好奇,他實在想看看這人擲出來的結果,不管輸贏,他都無所謂。良久,那大胡子突然又臉紅了,他唏噓道,「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問題。」眾人一怔。陸銀川淡淡道,「請說。」

大胡子小心道,「這骰子貴不貴?」

陸銀川微微蹙眉,實在不明白他話中之意,淡淡道,「這骰子是用象牙制作的。」

大胡子搔了搔頭,一臉尷尬道,「若我把它弄壞了要不要我賠?」

陸銀川更是疑惑了,不動聲色道,「不用。」

大胡子松了口氣,突然又道,「如果我今天贏了,我是不是可以繼續在賭坊賭下去?」

陸銀川眯起眼來,「可以,只要你別把衣服都輸光了便是。」

大胡子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道,「那我開了。」說著他慢條斯理地揭開了竹筒。

靜了,似乎連同呼吸聲都沒有了。所有人怔住,他們的目光同時向大胡子看去,一臉驚異之色。陸銀川的眼皮微微跳動,似要暈了過去。他的象牙骰子都變成了粉末。而更要命的是,其中有一顆還是完整的。只不過那上面的點子全都沒了,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小孔。現在最麻煩的是,那些骰子上面根本就分不出點子來,零點?

良久,陸銀川抽搐道,「你贏了。」一臉欽佩之意,不露絲毫挫敗。但他的內心呢?他並不失落。輸,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人竟然當著如此多人的面用內力把骰子震碎。要命的是,他的內力居然能穿透竹筒而又沒把竹筒弄損。而更要命的是,眾人竟沒有听到任何聲響。他不禁暗自驚嘆,這是什麼功夫?心道,看來得向王爺匯報了。

大胡子眯起眼來,紅臉道,「那我現在可以繼續賭下去麼?」

陸銀川干笑道,「可以,閣下想賭什麼都行。」

大胡子長長地松了口氣,喃喃道,「幸好沒把衣服輸掉,要不然可真是夠丟臉的。」

現在,這大胡子的運氣似乎好得不像話,他之前是每賭必輸,而現在是每賭必贏。他之前用了一個時辰就輸掉了十萬兩銀子。而現在,他用了一天的時間才贏了八萬兩。所以他總結出了一個經驗,這輸錢似乎總比贏錢來得快些。

快要到傍晚時,大胡子才依依不舍地離去。就在他走時,他居然非常大方地給了高于一兩銀子的小費。他板起一張臉來,嚴肅道,「這一兩銀子是給你的賞錢,感謝你能如此貼心的伺候我,下次我定然還要來找你。」頓了頓又道,「也只有你這種人才做得出如此貼心的事。」說著竟然又把高于手中的那兩銀子要了回去。走了,是的,走了,就像他來時踩螞蟻那樣溫吞吞地走了。

高于呆愣在那里,仿佛傻了。他的表情甚是奇特,仿佛被人塞了三只漂亮的癩蛤蟆在嘴里。那滋味,是只可意喻不可言傳的。從今天起,高于發誓,他再也不敢對這種人下套子了,打死他也不敢了。

甯王府。

陸銀川恭敬道,「王爺,今天賭坊來了一名異客。」

甯王爺蹙眉道,「異客?」

陸銀川道,「此人在一個時辰內輸掉了十萬兩銀子。」

甯王爺眯起眼來,饒有趣味道,「如何輸的?」

陸銀川道,「每賭必輸,而且是下重注。」說著把今日所發生的事詳細匯報。

良久,甯王爺皺了皺眉,正色道,「你去查清此人的身份,決不能讓他離開卿州,若不然,殺之。」待陸銀川離去後,甯王爺突然又道,「卿魏,你可有听說過這號人物?」

卿魏疑惑道,「屬下還真沒听說過江湖上有這號人。」

甯王爺歪著頭,陷入了沉思,他突然道,「這人為何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現在賭坊?」

卿魏想了想,謹慎道,「王爺莫急,待查清此人的身份再作定奪也不遲。」

甯王爺苦笑道,「現在本王不得不急。眼見那批貨就要到手了,到時貨來了,卻沒錢付,你說該如何是好?」卿魏不出聲了,這確實是個難題。那批貨?那批貨是什麼東西?這甯王爺如此富裕,怎會缺錢?

那批貨確實是寶貝,它花了甯王爺八十萬兩銀子。只是,那幫人的規矩是不可輕易改變的。貨到付款,這是老規矩。而要命的是,現在甯王爺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拿出八十萬兩銀子來。這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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