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梟 二十一,情場高手

作者 ︰ 十三兒

良久,我突然隱約地听到一絲哭泣聲從角落里傳來。我尋聲望去,看到楊姜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偷偷地哭泣。我靜靜地走過去,蹲,掏出手帕遞給他。楊姜怔住,他望著我,有些尷尬。我淡淡道,「男人哭……並非懦弱。」

楊姜雙手捂住臉孔,訥訥道,「我未能盡孝,她為了我操勞一生,卻就這樣走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傻瓜,楊媽已經很滿足了。你的孝心她都理解,她都感受到了,你不必太過自責。」

楊姜搖頭道,「我是不孝子,一直以來,娘親都為我操碎了心……我該死。」

我沉默了,無奈地嘆惜,天下的父母,哪個不是如此?我突然柔聲道,「楊姜,你若不想讓楊媽擔心,就好好地活下去,平安地活著。」

楊媽逝後,楊姜一家三口都搬出了蘇府,住到了早前我替他買的一棟小樓里。許是才經歷過生老病死,故我的心中莫名地多了絲惆悵。這生老病死,亦不過是最正常的因果循環罷了。只是,離別之痛卻叫人撕心裂肺,我們又該如何面對?我突然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不知什麼時候,無傾悄悄地走了進來,從身後擁住我,輕聲道,「傻瓜,又在感嘆了?」我抬起頭,望著他,痴迷。我突然緊緊地抓住他,小心道,「無傾,不管以後如何,你都會抓住我的手安慰我,鼓勵我,是這樣麼?」

無傾溫柔道,「傻丫頭,就算你拿菜刀來砍我,我都不走。」他笑了,臉上浮現出異常的堅定。那抹堅定感染了我,我抓得更緊了,我突然嫣然道,「我不拿菜刀砍你,我拿鍋鏟敲你的頭。」

無傾調侃道,「若把我敲傻了,你來照顧我?」

我笑道,「我樂意。」一臉柔情。

自從秦祭在雨中見到那一幕後,他就一直躲在書房里,整天飲酒,麻痹自己。他變了,變得頹廢,那雙霸道而神采奕奕的眸子此刻竟是一片灰色,渲染著說不出落拓自厭。良久,門突然被外力撞開。曾大夫走了進來,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他皺了皺眉,正色道,「二少爺,飲酒傷身。」說著推開窗戶。秦祭半眯著眼,不語。曾大夫又道,「你又何必如此?」

良久,秦祭懶懶道,「你走罷,不用安慰我。」一臉灰暗頹廢。

曾大夫嘆了口氣,竟解釋道,「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女人不是拿來爭奪的,而是拿來寵,拿來疼的。」

秦祭眯起眼來,戲謔道,「如此說來,曾大夫還是情場高手了?」一臉調侃。

曾大夫老臉一紅,「跟你說正經的。」覺得面子掛不住。

秦祭垂下眼瞼,沉默了。心道,夏茉兒,我也想抓住你,也想愛惜你。只是,你還會再給我機會麼?只怕不會了。可我嫉妒,嫉妒你投入別人的懷抱,嫉妒得發狂。可我卻不能,我怕,怕傷你,更怕你恨我。

夜,深夜,水顏坊。

秦祭半躺在椅子上,半瞌著眼,一臉慵懶疲憊的模樣。良久,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指,思緒不知又神游到哪里去了。玉玲瓏就在一旁盯著他,不禁暗自一嘆,心道,看來這茉夫人把他折騰得夠嗆,若不然,這一向意氣風發的男子又怎會變得如此頹廢?

好半會兒,一名黑衣男子走了進來,正是小君子。玉玲瓏不動聲色地退了出去,只留他們二人在屋里。小君子盯著秦祭看了許久,他的表情很奇特,他竟笑了,與秦頌一模一樣的笑容,帶著淡然,透徹。秦祭眯起眼來,微微蹙眉道,「你笑什麼?」

小君子悠閑道,「我笑你傻。」秦祭一怔,突然坐起身來,之前的慵懶頹廢一掃而盡。小君子淡淡道,「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

秦祭皺眉道,「又來了。」

小君子嫣然一笑,「這女子可剛可柔,可冷可熱。只是,你又何必過于強求?」

秦祭沉吟道,「強求?」

小君子把玩著手指,正色道,「你可知女子最忌恨的是什麼?」秦祭不語,也沒臉說。小君子嚴肅道,「一個女子若要真心依附于一個男人,你認為她是希望你把她藏在身後,還是被你利用變成你的利器,殺人不見血的利器?」

那一瞬,秦祭怔住,一臉陰鷙。他仿佛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因為直到現在他才發現他根本就不懂得疼惜,只知道征服,霸佔與搶奪。小君子不禁無奈一嘆,心道,這家伙恐怕從沒把茉夫人當成女人來看待過罷。轉念一想,突然調侃道,「這茉夫人也有趣得很,就像一匹月兌韁的野馬,難以馴服,越帶刺兒就越有趣,甚至還會上癮。」突見秦祭面色不善,趕緊轉移話題道,「鹽道那邊已有消息了,各個區域的監管帳務都由一個人負責打理的。」

秦祭恢復了平靜,沉聲道,「誰?」

小君子垂下眼瞼,正色道,「甯王爺的親信,畢魯。」秦祭沉思了陣兒,不語。良久,小君子又道,「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不按牌理出牌。雖不是好東西,卻也是個忠臣,只忠于甯王爺。」頓了頓又道,「如果想從金銀方面著手怕是不易,反而會打草驚蛇。」

秦祭突然眯起眼來,「他難道就沒有死穴?」

小君子怔了怔,居然苦笑道,「這人既沒有老婆,又沒有二老,何來死穴?」

秦祭把玩著手指,淡淡道,「先派人去監視他,別驚動了。」

小君子點了點頭,突然疑惑道,「你是如何收購銀川賭坊的?」

秦祭苦笑道,「這還是驪嵐隱士攪的局。」

小君子皺了皺眉,正色道,「據我所知,這驪嵐隱士在三國都設有分所,這宣寅的頭目你可知是誰麼?」

秦祭沉聲道,「我也曾去查過。不過,那北渭玄機老人的三徒弟恐怕不是。」

小君子蹙眉道,「羞羅手?」

秦祭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模了模下巴。良久,他疑惑道,「你說這玄機老人的徒弟們怎都跑到宣寅來了?」

小君子沉思了陣,憂慮道,「他們恐怕在執行某種任務罷。」

秦祭表示贊同。只是,任務?到底又是什麼樣的任務?這玄機老人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藥?良久,他突然道,「這玄機老人的三個徒弟……還差一個。」

小君子不解道,「差一個?」

秦祭眯起眼來,「這決塵子是邪靈,冷漸離是羞羅手,那死神呢?死神在哪里?」

小君子正色道,「那我去查查。」

秦祭點頭道,「務必要把死神揪出來。」頓了頓又苦笑道,「我實在有點怕這三人,要知道玄機老人可非常人。」

小君子領命後就退下了。待他離去後,秦祭松懈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暗自盤算著如何才能把甯王爺私吞鹽道監管的賬本拿到手。

直到許久之時,天微微發白,漸漸亮開了。秦祭突然睜開眼來,那雙漆黑的眸子里閃動著莫名的詭異。他站起身來,渾身都散發出那種致命的危機,昨天的狼狽與頹廢已一掃而盡。他又恢復了以往,以往的深沉冷酷,狡黠詭異。

這日,我與無傾合奏了一首曲子,叫《傾相望》。良久,待一曲完畢後,我突然刺探道,「甯王爺可有為難你?」

無傾一怔,淡淡道,「為難什麼?」一臉平靜,但他的心底卻閃過了一抹陰霾。

我垂下眼瞼,把玩著手指,若有所思道,「無傾,你與甯王爺到底是什麼關系?」

無傾偏過頭,冷聲道,「這很重要麼?」

我細細打量他的面部表情,他為何如此冷酷?我突然默默地走近他,從身後抱住他的脖子,柔聲道,「你不要多心,我沒別的意思。」

無傾抬頭望著我,表情柔和下來,淡淡道,「我不想提他。」

我嫣然一笑,體貼道,「我明白。」也不知怎麼的,我的腦中突然胡思亂想,我竟產生了一個荒唐的猜測。這無傾……不會是甯王爺的兒子罷。若真是這樣,那他對我的情意有幾分真假?我不禁暗自一惱,夏茉兒,你瘋了。直到許久之時我才鎮定下來,把莫名的不安強壓在心底的角落里。可我不得不承認,我有點心虛。

下午時,我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良久,一道輕微的腳步聲響起,小如恭敬地站在我面前。我歪著頭,淡淡道,「最近無傾可有動靜?」小如搖頭。我低下頭,沉思了陣兒,突然抬起頭,眼尖地瞥見小如的眼底似隱藏著異樣。我不動聲色道,「你先回去罷。」待她離去後,我皺起眉頭,這丫頭的眼底怎有恨意?我並不知道小如對我恨之入骨。因為她嫉妒,嫉妒得發狂。她耿耿于懷,因為她認為我完全沒有資格得到無傾的憐惜。我聲名狼藉,不但心性狡詐,而且還是殘花敗柳。這樣的女子理應受到世俗的懲罰,怎有資格獲得被愛?

這日,我去無傾的住所,卻萬萬沒料到小如那丫頭竟出口傷我。她的話確實讓我難堪了許久,但我不怪她。我是女人,我能體會到其中的滋味。只是,我只希望再也別看到她了,只要一看到她我就會恐懼,打心底的恐懼。

我正與無傾下棋,二人正酣戰時,小如突然端茶來了。也不知怎回事,那滾燙的茶水突然被打翻,濺在我的手背上。我條件反射地跳了起來,使勁地甩手,哭喪著臉道,「丫頭,你怎回事?」小如盯著我,不語。無傾趕緊抓起我的手,一大片粉紅,等會兒定要起泡。他驚道,「我去拿藥。」許是慌亂了,竟忘了吩咐小如取藥,自己拔腿就跑。

我又吹又揉,只覺得手背火辣辣的難受得很。而小如就站在一旁盯著我,面色不善。我突然抬起頭,驚異地瞪著她,「丫頭,你怎回事?」神情有些惱怒。

小如冷哼一聲,突然輕蔑道,「你就裝可憐罷。」

我怔住,突然明白了她是故意的,鎮定道,「你想作甚?」

小如突然逼近我,鎖住我的眸子,沉聲道,「賤人,別以為故作可憐就能博得所有男人的青睞。」一臉怨毒之色。我的心突然糾結起來,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頭。我突然笑了,一臉嫵媚妖嬈道,「你不服麼?我下賤又如何?你又能把我如何?」我深刻地明白一個道理,倘若你在意,她反而會氣焰高漲。

小如憤恨道,「呸,不要臉的女人,果真比妓女還骯髒可惡。」

我眯起眼來,嫣然道,「我夏茉兒本就是拋頭露面的女人,你再扣些帽子下來也都無所謂。」我的無所謂激起了她的反感,她有些沉不住氣,恨聲道,「就憑你,一個任男人玩盡的女人比妓女還下賤,有什麼資格得到無傾公子的愛?你沒有資格。」

我怔了怔,她的話觸踫到了我的底線。是呵,我夏茉兒確實自卑。因為過往令我難堪,故我會覺得自己配不上無傾,只是,這些話卻不是她小如有資格來指責我的。我努力平靜下來,淡淡道,「你不服麼?」

小如怔住,氣得發抖,似乎訝異于我的厚臉皮。她突然惡毒道,「茉夫人,你果真厲害得很,把你的丈夫克死也就罷了,卻還勾引小叔子,被他玩膩了麼?這會兒又來勾引無傾公子……」

那一瞬,我渾身一顫,只覺得一陣熱血沸騰,若我還能忍下去我就是賤人。‘啪’地一聲,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我捂住胸口,氣得說不出話來。何謂最毒婦人心?她的話就像利刃狠狠地戳在了我的心口上,痛得我要暈過去。

小如捂住臉,被甩一巴掌甚是難堪,覺得恥辱。她突然失去理智向我撲來,恨聲道,「賤人,若沒有這張臉,我看你還拿什麼來勾引……」她是豁出去了,非得泄心頭之恨才肯罷休。站在遠處的鐵甲李並未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因為他絕對想不到小如會傷我。更何況,那丫頭平時都一副柔弱溫順的模樣。我還來不及驚叫,只覺得眼前寒光一閃,臉頰頓時火辣辣地疼痛不堪,我拼死推開她,驚恐道,「無傾,無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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