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時,大太太的精神突然好轉。這天下午,她就給我講秦頌他們小時候的事,一臉寬慰平和。直到入夜時,她突然要我把秦祭叫來。我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依她的意思去找秦祭。秦祭見到我也未生氣,只是一副冷然的模樣。我也懶得理他,若他不招惹我,我又怎會對他下毒?不過他看我的眼神怪不舒服,仿佛想隨時將我生吞活剝。待我把他找來後,大太太的神智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瞳孔潰散,已分不清東西南北。秦祭微微蹙眉,替她把了把脈,黯然道,「恐怕……不行了。」
我大駭,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顫聲道,「不可能,今天下午還好好的。」我的聲音有些哽咽,亦突然人明白這只是回光返照罷了。秦祭盯著我,不語,我們都沉默了。大太太躺在床上,迷惘地望著我們,她突然一把抓住秦祭的手,呼聲道,「頌兒,頌兒……」
那一刻,秦祭渾身一顫,眼底竟有些濕潤了。他明白大太太,明白那種痛苦。他雖對大太太冷然,但他能體會到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的心。她只是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一個自責,活在痛苦中的婦人而已。他握住大太太的手,輕聲道,「我在,我在這里。」目光柔和。
大太太望著他,伸手撫模他的臉,輕聲呢喃,「頌兒,為娘對不住你。」秦祭垂下眼瞼,喉嚨一堵,說不出話來。大太太突然閉上眼,嘆了口氣,「你們騙我,都在騙我。」我不忍再看下去,偏過頭,想逃。她突然叫住我,「茉丫頭……」我走了過去,落淚了。她抓住我的手,突然疑惑地望著我,喃喃道,「你是誰?」
我望著她,柔聲道,「你的孩兒啊。」
大太太思索了陣,頭腦突然又清醒了,「你是秦祭,你是茉丫頭,蘇府的小姐……」頓了頓又道,「可茉丫頭,你為何不住在府里?」我一怔,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她突然指著秦祭道,「我記得你們成親時,是他娶的你,你們是夫妻?」她的模樣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頭腦完全混亂了。我哭笑不得,微微蹙眉道,「娘親,我的夫婿是秦頌,你的孩兒。」
大太太望著我,想了想,不解道,「可明明是秦祭娶的你。」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若再這樣繞下去我恐怕會暈過去。我輕聲安撫道,「你先休息陣兒罷,別累著了。」
大太太瞪著我,搖頭道,「我不累。」突然又道,「秦祭不是你的夫君麼?」一臉困惑。
我皺眉道,「不是秦祭,是秦頌。」這個我非常堅持,若連自己的丈夫是誰都分不清楚,我真該去撞牆得了。但要命的是,大太太還是不太明白。她左右張望了兩眼,喃喃道,「秦頌在哪里?」我與秦祭一怔,同時看了對方一眼,都有些難受,總不能跟她說已經不在了。大太太望著我,「你的夫君在哪里?」我突然就跌坐在地上,木訥地說不出話來。她又盯著秦祭,疑惑道,「她不是你的妻麼?」秦祭搖頭。大太太瞪著他,「真的不是?」秦祭還是搖頭。
‘啪’地一聲,秦祭挨了一個耳刮子,我們同時怔住,秦祭更是莫名其妙。大太太指著他,厲聲道,「你們明明拜堂成親的,可你為何不承認她是你的妻?」
秦祭怔住,瞪了我一眼,一臉委屈。我突然噗哧一笑,抓住大太太的手道,「娘親,打得好。」我管他這麼多,他是該遭人揍罵一頓了,不給他點顏色看看,就以為自己是天皇老子。秦祭一臉郁悶,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心道,我招惹誰了?
大太太握住我的手,憤然道,「這負心漢,該打。」
我點了點頭,「是該打。」也怕玩過火了,柔聲勸慰道,「娘親,你也累了,歇息著罷。」
大太太撫模我的臉,喃喃道,「茉丫頭,委屈你了。」
我不禁暗自一嘆,「娘親,我的夫君是秦頌,你的孩兒。」她似乎還弄不明白,指著秦祭道,「可與你拜堂成親的人是他。」我揉了揉太陽穴,不知作何解答。這回秦祭學聰明了,不怕死地反咬我一口,「那是因為她在外面有人了……」
大太太盯著我,「誰?」
我一怔,這是什麼道理?再看秦祭,他模了模臉,一臉奸詐的嫵媚相。我不禁暗自一嘆,本來剛剛的氣氛還有些悲切,這會兒倒哭笑不得,皺眉道,「娘親,你累了,該歇息了。」像哄孩子似的哄她。大太太好像也折騰得夠累了,乖乖地躺下,她突然抓住我的手,「不要走。」我點了點頭。她突然又指著秦祭,苦口婆心道,「雖然他不承認,但他始終是與你拜堂成親的人……」我仰起頭,一臉無奈,再看秦祭,渾身戒備,顯然怕再挨一巴掌。
這夜,我與秦祭一同守著大太太。我們都未曾說過一句話,氣氛很是尷尬。直到大半夜時,秦祭突然道,「你累麼?」我打了個哈欠,淡淡道,「不。」秦祭盯著我,眼神閃爍,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良久,他偏過頭,不出聲了。我半瞌著眼,懶懶地趴在床沿上,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快到凌晨時,秦祭突然推醒我。我一驚,趕緊握住大太太的手,冰涼,我以為她……大太太突然睜開眼,望著我們,啞聲道,「我要……要出去……」我一怔,不明白她的意思。秦祭突然抱起她往庭院走去,她小聲道,「放我下來。」
秦祭把她放在搖椅上,她閉上眼,淡淡道,「早上的……空氣多……多好。」
我偏過頭,落下淚來。秦祭小聲道,「你看著,我去去就來。」說著就走了,想來是去叫秦老爺罷。我蹲在地上,握住大太太逐漸冰涼的手,柔聲呼喚,「娘親……」
大太太眯起眼來,斜望著天空,「還沒亮麼。」
我點了點頭,哽咽道,「快了。」
大太太閉上眼,嘆了口氣,「頌兒說……早上的太陽……很好……可我卻等不到了。」她疲憊地閉上眼,呼吸逐漸微弱,我緊緊地抓住她的手,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秦祭與秦老爺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沉默。直到許久之時,第一抹陽光緩緩地灑進了這里。它照在大太太那張蒼白的臉上,閃動著耀眼的光芒,充斥著淡淡的溫馨柔美,仿若一雙溫柔的手默默地撫平了她心底的自責與創傷。我抬起頭,望著她,輕聲道,「娘,你看,太陽出來了……」
微風,輕撫著她沉睡的容顏,仿佛不想驚醒她。她睡著了,走了。或許,她看到了秦頌,或許,她還在某個角落里靜靜地凝視著我們,最後一眼。我趴在她的腿上,已是淚流滿面。良久,秦老爺默默地走了過來,他伸手放到我的肩膀上,安慰道,「丫頭,讓她走好罷。或許,她可以看到頌兒了。」聲音平靜,帶著無奈的嘆息。
我抬起頭,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我默默地起身,望著她緊閉的雙眼,只覺得胸口堵塞得厲害。我偏過頭,逃了,但轉瞬,秦祭突然一把將我攬進懷里。他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膛上,緊緊地擁著我。那一刻,我哭了,在他的懷里哭了,我感到了害怕。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走了,都走了,都走光了。下一個又會是誰?
葬禮,簡單而樸素。這是大太太要求的。
我站在墓前,有些痴傻。我突然痛恨起來,痛恨這世上為何有離別,有傷愁?直到許久之時,我仰起頭,陷入了沉思,一旁的人們都已陸續離去。秦祭抓住我的手,輕聲道,「走罷。」我搖頭,不動聲色地躲開他,淡淡道,「我想靜一靜。」秦祭盯著我,一臉深沉,他不說話,就站在我的身後,也不走。我淡淡道,「你先回去罷。」
秦祭固執道,「不。」
我嘆了口氣,他的心思我明白,想來這幾日的相處讓他又產生了僥幸心理。我漠然道,「你這又何苦?」秦祭盯著我,突然粗暴地扳過我的身子,陰郁道,「你看著我。」我抬起頭,望著他,眸子空洞迷惘。秦祭一怔,心口莫名地收縮,他冷聲道,「夏茉兒,我到底要怎樣做你才能回來?」眼底隱藏著狂暴。
我垂下眼瞼,默默地掰開他的手,淡淡道,「不可能。」轉身緩緩地離去。秦祭就盯著我遠去的背影,眼神閃爍,捉模不定。良久,他突然握緊了拳頭,暴戾道,「夏茉兒,你敢走。」威脅意味濃重。
我頓了頓身,漫不經心地斜視了他一眼,一抹冷酷的笑意在我的唇角蕩開。「秦祭,若你以為大太太之死讓我脆弱,而你恰巧趁虛而入,會讓我依戀你的溫柔的話,那你錯了,錯得離譜。」我無視他的警告,繼續往前走,而且速度越來越快。
秦祭眯起眼來,望著我越走越遠的背影,他突然動了,身形鬼魅敏捷。他突然就站在了我的面前,擋住了我的路。他盯著我,那張深沉冷酷的臉龐令他顯得異常殘暴。一股危險的氣息直沖我的面門,我孤傲地瞪著他,桀驁不馴。我們就這樣對視,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莫測。雙方的僵持令空氣似乎都已開始凝聚。我的倔強與他的殘暴狠狠地相撞,已擦出火花,就看誰輸,誰會被燒成灰燼。良久,他陰柔道,「只要你敢走一步,我定要讓你後悔。」眼神閃爍。
我盯著他,冷笑,輕蔑道,「秦祭,我夏茉兒豈是被人威脅大的?」一臉譏削諷刺。
秦祭眯起眼來,陰鷙道,「你可以試試。」那雙深邃的眸子里閃動著暴戾,我已明白他暗藏的心思,因為他嫉妒,嫉妒我回到無傾的身邊。他的威脅我都听了進去,但我總不能乖乖地站在這里,任人擺布。而更麻煩的是,我這人的毛病就是你越恐嚇我,我就越要跟你唱反調。我盯著他,冷冷道,「讓開。」一臉深沉寒冷。
秦祭不動,目中燃燒著怒火,很顯然,我的不屈服挑起了他最後的忍耐力。我皺了皺眉,垂下眼瞼,不動聲色地從他的身邊繞過去。我的衣袖突然被他抓住,‘哧’地一聲,衣袖硬生生地被他扯了下來,露出一只光潔的手臂。那一瞬,我大駭,心頭一顫,若我現在還不明白他的意圖,那我就是傻子。他動了邪念。我突然就跑了,拔腿就跑。秦祭就盯著我的背影,冷笑,那張堅毅冷酷的臉龐上浮現出地獄般的鬼魅殘暴。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變得瘋狂暴戾。他突然向我撲來,我站不穩腳,兩人滾到了地上。他將我禁錮在身下,撕扯我的衣衫,粗暴地吻住了我。我掙扎,反抗,抓他,咬他,卻脆弱得無力。他是魔鬼,惡魔,我的噩夢。我嘶聲詛咒,「秦祭,瘋子,你瘋了……」
秦祭惡狠狠地壓住我,臉上閃動著妖異的狂暴。他盯著我在空氣中的雪白,那雙邪魅的眸子里充斥著強烈的佔有欲。他瘋了,完全失去了理智。他殘暴地在我的身上掠奪,指尖游走在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似在補償他所承受的相思之苦。他盯著我的眼楮,燃燒著熾熱的火焰,那燃燒的**令我羞愧恥辱,令我恨得滴血。他說,「我就是瘋子。」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襟,捉住我的腰,蠻橫地佔有我,踐踏了我身為女子的薄弱尊嚴……
那一瞬,我衣著凌亂地在他的身下臣服,的肌膚感受到了地底的冰涼,任他肆無忌憚地索取,豪奪。我不反抗,卻不桀地瞪著他。我咬緊唇,握緊了拳頭,夏茉兒,不準哭,不準屈服,絕不。可肌膚之親卻令我感到了骯髒,他的強佔更令我厭恨。我恨,恨自己在他的身下無能為力,任他胡作非為。
空氣中飄浮著**與厭恨的氣息,那種炙熱的與憤怒的憎恨猛力相撞,似一把匕首狠狠地沒入了我的胸腔。我的手狠狠地掐進了泥土,唇已被咬破,腥甜的血腥令我感覺到了疼痛。我閉上眼默默地承受,承受他帶給我的污辱,任他在我的身上發泄,任他啃咬蹂躪。
仿若過了千百年後,秦祭似乎才滿足了他所得到的補償,似乎隱忍了許久的**終于在我的身上得到了滿足。他盯著我倔強的容顏,那雙冷酷的眸子已恢復了平靜。他突然把臉貼在我的胸膛上,沙啞道,「我嫉妒他,你只能是我的,你是我的……」
天地間,一片寧靜。我們就靜靜地躺在地上,沉默。風,依舊溫柔,吹散了那頭散亂的青絲,吹散了那片凌亂的雪白。四周的青草連綿起伏,將我們徹底淹沒,淹沒在糾葛中,淹沒在霸道掠奪中,淹沒在強烈的憎恨中。他躺在我的身上,依舊緊緊地抓住我,不願放手,哪怕用最殘暴的方式,依舊固執不放。
我緊閉雙眼,不願再睜開,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被他踐踏過的身體。它是陰暗的,是我人生中的污點,永遠都抹殺不掉的污點。它只能用他的血來洗淨,只有用他的鮮血才能覆蓋我心靈上的創傷。是的,他的血。良久,我突然睜開眼來,那雙眸子空洞得令人心寒。我平靜道,「你滿足了麼。」秦祭怔住,一臉難堪。他閉上眼,深深地吸取我身上熟悉的氣息,貪婪地擁著我,喃喃道,「一輩子都不會滿足。」
我僵硬地動了動,頓覺渾身痛楚,只覺得快要散架了般,令我難堪得似要窒息。那一瞬,他突然狠狠地將我禁錮,唇落到我的肌膚上,愛憐道,「哪怕索取你一輩子我都不會滿足。」他盯著我,那張俊逸的臉龐上浮現出熾熱的瘋狂愛戀,漆黑的眸子里閃動著霸道嗜血的殘酷光芒。他在告訴我,除非我死,否則這輩子休要掙月兌出他為我精心編織的天羅地網。
我冷冷地盯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突然伸手慢條斯理地推開他,孱弱地爬了起來,頓覺疼痛難當。不禁暗自咬牙,倔強地佇立在冷風中,任風吹散我的一頭青絲和破敗襤褸的白衫。良久,我輕蔑地看了他一眼,平靜道,「秦祭,你除了對我用強外,你還能做什麼?」那一刻,我突然笑了,笑得冷酷而妖嬈,「你會後悔的。」說罷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我的腰板依舊挺直,倔強地堅韌佇立。我告訴自己,夏茉兒,不準哭,不準掉淚。
秦祭怔怔地望著我遠去的背影,突然頹敗地倒在草地上,閉上眼,挫敗難堪。他無力地抓住旁邊的雜草,喃喃道,「秦祭,你都干了些什麼。」一臉懊惱落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