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回家
蘭靜倒不是很在意自己是看戲還是演戲,「人間本來就是一出戲」,世間之人,其實都是這人生大戲中的一角,只是她很不想出這個風頭,尤其是在皇宮里頭,要說她繡那個屏風不想得到贊賞,自然是假話,太後這兩年都沒召自己進宮,若是放在平常,蘭靜也不會多想,最多就是覺得自己選秀將近,太後不想惹人多猜疑。可是經過十三阿哥的警告,蘭靜就又有了一種看問題的角度,于是也就能察覺出,太後對自己很可能是有了些意見。
想想這也正常,那大阿哥的女兒,自然就是太後的重孫女跟自己一個臣下之女卻敢在她們的府里與她們起沖突,基本上不了解情況的人听了,都會認為是自己輕狂不知禮,說不得還會以為自己跟著東巡走了一趟,就自覺得了臉,于是在皇家人面前也不知謙卑起來了。若是照這麼說,太後沒下旨切責,或是對自己有什麼處罰,已經是對自己很講寬容了。
蘭靜當然不想讓太後對自己有什麼成見,若是她沒見過自己,或是不知道自己也就罷了,可是現在,太後對自己的看法如何,對自己、對兆佳氏府來說,就都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了,就算是不嫁給皇子也是一樣。只是太後不召見,蘭靜也沒法進到宮中去,即使進去了,見到了太後,這個話也不太好解釋,所以,留給她能做的,就是以後多表現些,而在壽禮上多多進心,自然也是表現方式的一種。現在太後果然是注意到了,可是注意的卻是太過了,把自己一下子就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讓蘭靜有時候都會不自禁的猜想,這是不是太後對自己的變相懲罰?
不管太後心里是如何想,如何打算的,康熙卻是一個閑不下來的人,當然他身為皇上,若是時時都想著閑在,也不是什麼好事,康熙是明君,是仁君,自然不會這樣,所以在太後壽辰剛過,他就上紫光閣去親試武舉了,而結果也很是讓他滿意,覺得比以前親試的十幾次都強,這三十多個人不只是步騎射俱佳,看著才能也很不錯,尤其是那優選出來的八個,很有些難分軒至,弄到最後都只能以他們的文章來訂名次了。
這武舉的消息對其他秀女們是沒什麼價值的,但蘭靜卻是關注了一番,因為這可是關柱要走的路,其實以馬爾漢現如今的官職,以關柱正白旗的身份,等長成之時,求皇上給個恩典,直接為官的可能性是很大的,可是關柱卻不願意走這個捷徑,寧願和別人一樣,童試、鄉試、會試、殿試的走下來,今年在尉遲的建議下,他去試了試童試,沒想到居然真就一舉而過,蘭靜自小看到大的關柱,現在已經是武秀才了。
本來關柱還想再去考鄉試,要爭一爭武舉人的,卻被尉遲攔下了,說他年紀太小,即使爭下來也為不得官,不如再充實兩年。關柱現在對尉遲這個師傅已經是相當的服氣了,甚至有時候馬爾漢說話都未見得有他頂用,當然這也是因為馬爾漢疼他太過,而尉遲一言不合就有可能開打的緣故。
其實蘭靜也知道,尉遲會攔著關柱,也是因為他其實不具備拿下武舉的能力,武學上他是可以了,可是在「程文」上他就未必能通的過了。「程文」,就是文學考試,也叫做「內場」,順治時候定的是策二篇、論二篇,題目選自四書和兵書。到了康熙年間,改為了策一篇、論二篇。策題出自《孫子》、《吳子》、《司馬法》三部兵書,論題只從《論語》、《孟子》中出,難度可說是降低了不少,但以關柱的文學水平,估計還是有些懸,好在他的年紀不大,還有的時間磨礪,蘭靜相信,自己這個弟弟,終究是能成才的。
蘭靜在關注著自己的弟弟,而康熙則是在關注著永定河堤岸,武舉剛親試完沒幾天,就帶著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又巡視去了,留下了宮中大批的秀女,閱看的結果卻是始終難產,等到天氣越來越涼,秀女們開始為屋中取暖用炭的好壞而挑挑揀揀的時候,太後的令到了,念秀女在宮內日久,家人不免惦念,恩著各自回家中團聚,閱選結果擇日再宣。
等了這麼多天,就等來這麼個結果,秀女們自然是有些郁郁,但想到馬上就要回家去了,心中又不免高興,唧唧喳喳了一陣子之後,各自回去收拾隨身物品了。蘭靜也長長的松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如眾星捧月一般的待遇,她也實在是消受不起了。只是她剛剛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有人接二連三的進來了,把也才收拾好卻不及避出去芳儀,生生的擠到一邊去了。
蘭靜瞪了一眼抱緊著行李躲在角落里捂嘴竊笑看光景的芳儀,暗暗的咬了咬牙,罷了,已經堅持這麼久了,也不差最後這一哆嗦,打點起精神,展露出笑容,蘭靜不及邁步上前,就被人圍攏了起來,各子各種各樣的告別之聲環繞在耳邊,腕上瞬間多了好幾個鐲子,頭上也多了好幾個簪子,手中還被塞進來了許多幾個帕子。
忍住了被各式香氣燻得快要打出來的嚏噴,蘭靜好說歹說的將最纏人也是最後一個的青柳打發走,趕緊摘的摘,取的取,將平白多出來的東西又另行歸置成一包。
「嘖嘖嘖,」芳儀走了進來,看著那些個釵釵環環,嘖嘖有聲的說道,「你這下子可是發了筆小財了。」
「你要?」蘭靜白了芳儀一眼,「統統給你如何?」
「快別,」芳儀連連擺手道,「我可是消受不起,若是讓她們知道了,還不得生吃了我?」
「這話讓她們听到了,才不饒你呢,」蘭靜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罷了,我也知道你是個不愛添是非的,就自己偏得了吧。」
「如此說來,我倒是謝過你的體諒了,」芳儀裝模作樣的沖蘭靜行了一禮,然後又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干什麼把這些東西都放到一處啊,也不怕互相磕踫壞了?」
「反正我也不用,只是白放著,」蘭靜無所謂的說道,「壞就壞了唄。」
「我知道在那種情形下你不得不收,」芳儀繼續問道,「不過你既說是不用,為什麼又要白放著?按你之前的話,不是應該換成銀子,去賑個災濟個民什麼的嗎?」。
「什麼賑災濟民?我可沒那個本事,不過是盡點心罷了,」蘭靜笑笑說道,「只是這些東西雖也值些個銀子,卻是不能動的,我總要防備著有人找後帳不是?」
「找後帳?」芳儀沒太明白蘭靜的話。
「是啊,」蘭靜跟芳儀解釋著,「假如說,日後有人來找我幫忙,而她要辦的事兒,偏偏是我辦不到,或是不能辦的,明事理的人,自然會體諒我的能力有限,可就怕有的人,會拿今天送的東西說事兒,說些個姐妹情深的話,我不怕她翻扯,總也是麻煩,不如留著,真要有人以此說事,就把東西給她還回去。」
「你倒是想的好,」芳儀笑了笑說道,「只是如果到時候,她說不只送了你這一樣,又怎麼辦?你豈不是照樣說不清?」
「怎麼會說不清呢?」蘭靜笑著說道,「我回去就登記造冊,將今天是誰送的什麼禮全寫上,總不能別人的都沒錯,偏就她的錯了不成?」
「你倒是仔細,就收這麼點禮也要這麼謹慎,」芳儀搖了搖頭,「又是留物,又是造冊的,你累不累啊。」
「眼下一時的累,為的是將來不麻煩,」蘭靜笑眯眯的沖芳儀伸出手來,「來來來,你好歹也給我一樣東西,讓我一並寫進冊子里,將來也好給我打個憑證。」
「好哇,你收了這麼一堆好東西還不知足,」芳儀搖著頭笑,「居然連我的東西也算計上了,我可沒什麼能拿的出手的,」想了想,她從身上取下個荷包來,遞給蘭靜,「只這個,是我自己繡的,我自是沒你的繡功了,你要便要,不要便罷了。」
「要,我當然要,」蘭靜忙一把攥住,隨後又解下了自己身上帶的一個香囊來,「這也是我自己繡的,里面的香也是我自制的,你且用著看,若覺得好,我再制了給你。」
「那我可就賺了,」芳儀笑著收下了香囊,「不過,我這個人卻是個要好處沒夠的,這些日子我跟著你用的那個乳霜」
「我早記得呢,」蘭靜沒等她說完,就把話接了過去,「等我回府之後,馬上就叫人給你送過去。不過,你說的那些個書」
「放心,」芳儀笑著說道,「我會準備好,等你家下人來了,讓他一並帶回去。」
「哦,對了,」蘭靜又想起了一件事,先看了看門口,見沒人再來,小聲對芳儀說道,「我這一回府,怕身體就會有所小恙,你若要與我相聚,就先派人來打個招呼,我也好依時病情得以緩解。」
「知道了,」芳儀白了蘭靜一眼,「這裝病躲人的法子,其實也是用濫了的。」
「用濫不怕,」蘭靜笑了笑,「好使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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