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喇那拉氏听了馬爾漢這話,本來正要行禮的動作也收住了,趕緊走出去安排飯菜了。
「爺,阿瑪,你們先坐著。」蘭靜則是先讓著十三阿哥和馬爾漢坐下來。
「來人,上茶。」關柱對外面叫著人。
「不用了,剛才我們在里面已經喝了不少茶了。」十三阿哥既沒坐下,又阻止了上茶之事,而是先看著蘭靜問道,「你剛才說要約誰?」
「沒什麼,」蘭靜沖十三阿哥笑了笑,「不是什麼要緊的,是過些時候的事兒。」
「嗯,那等以後再說吧,」十三阿哥點了點頭,又對關柱說道,「現在我倒是要先去趟淨房。」
「臣也正想著要去呢。」馬爾漢笑了笑,並伸手引領著,「請十三阿哥跟臣來。」
見十三阿哥和馬爾漢已經往外走了,關柱忙跟出去,叫了幾個小廝跟過去侍候著。
蘭靜雖然不知道十三阿哥跟馬爾漢說了些什麼,但見到馬爾漢的神情較之前些日子已經有了好轉,也就放下了大半的心,自顧自的坐下來,腦子里想著事兒,手上不自禁的端起茶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
「姐,」關柱只是吩咐小廝,自是用不著多長時候就回屋了,「不是你說,飯前用茶不好嗎?」。
「啊,我忘了。」蘭靜將手中的茶碗放下,然後坐正了身子,盯著關柱,也不說話,就那麼靜靜的看著。
「姐,怎麼了?」關柱被蘭靜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上下檢視了一番自己的身子,沒發現有什麼毛病,就抬頭問道,「可是我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了?」
「沒有,」蘭靜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我只是覺得,真是難為你了。」
「姐,」關柱忙說道,「好好的,你怎麼說出這個話來了,我哪里有什麼難為的。」
「你坐過來,咱們好好說說話,」蘭靜讓關柱在自己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看著他,又微微的嘆了口氣,「你自然是不會說難為的,只是你不說,我也是知道的。看看這滿京城官宦人家的子弟,大多都是指望著吃老本享祖蔭,象你這般靠自己爭氣的能有幾個,可也就是因為如此,才又為你招來許多的忌恨,說來這也是因為我的緣故」
「姐,」關柱著急的出聲道,「這又跟你有什麼相干了?」
「你听我把話說完,」蘭靜擺擺手,攔住了關柱的話,「其實你心里也知道,我那話說得沒錯,若我不是皇子福晉,縱使你比旁人強些,有阿瑪的官職壓在那里,即便有人心下里犯酸,也不敢多說什麼,可現在因為我成了皇子福晉,就平白的多出一些皇親國戚們看你不順眼,別人都是仗著有個皇子福晉的姐姐而在外面跋扈張揚的,可你」
「姐,」關柱又一次打斷了蘭靜的話,「如果我也是那種紈褲子弟,那自然是不會有人來忌恨我或是看我不順眼的,可是那樣的日子卻不是我要過的,指望著姐姐總是為自己收拾爛攤子,我可沒那個臉,姐姐自小教我長大,姐夫又指點我文學武功,你們為**心的也夠了,我努力去搏這點前程,為的不只是要撐起兆佳氏府,還想著能幫到姐姐姐夫的忙。」
「你現在就已經讓我和你姐夫在人前抬臉不少了,」蘭靜笑著說道,「你不知道,自你在武舉中拿得第一,到你最終得了探花之位,到我們府里來恭賀的人有多少,其他的皇子福晉又有哪個不羨慕我有這樣一個有出息的弟弟。」
「姐,你也不用只跟我說這些個,」關柱卻沒笑,反而皺起了眉,「我也听說了,為著我掃了她們兄弟的面子,有些皇子福晉對你可是很有些不滿的。」
「你管她們呢,」蘭靜不以為意的笑了笑,「她們是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總不能為了她們不高興,別人家的孩子就不能出息了吧?放心吧,都是大門大戶出來的人,心里再不高興,臉上也不會顯出太多的,就有幾句念央的,輕來輕去的,我只當她們是唱曲兒的,听听也就過了,若是有過份的,你姐姐我也不是個任由人欺負的。」
「倒是你,」蘭靜看著關柱,收起笑容鄭重著面色說道,「且不說皇上會任你什麼樣的差事,只看有那麼些人對你存著看法,這以後的路就不會很好走了,偏阿瑪年紀又大了,又馬上就要乞休,雖然還有許多經驗可以傳授給你,但到底不如父子同朝為官對你更能幫襯,你姐夫又只是個光頭阿哥,雖不會讓別人欺你太甚,可很多事情卻還是要靠你自己去努力的,現如今又多了六姐的事兒,也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會帶累你多少?我說難為你,其實還是說輕了。」
「姐,」關柱舒朗的一笑,「這沒什麼的,阿瑪還不是一點一點從低層做起的,比起他老人家來,我有姐姐姐夫時刻提點著,已經是幸運不少了,至于六姐那邊,我以前是沒太關心,又因她不願意咱們多管她的態度,更是發了氣,索性不去理她了,但經過這次的事兒之後,我也明白了,她說不說是她的事兒,只咱們知道了,就沒有不管的道理,就象之前二姐的事兒一樣,總不能讓別人以為咱們兆佳氏府軟弱可欺,這是到什麼時候都不能失的風骨。烏喇那拉氏那邊,我也會去跟她說明白的。」
「弟妹已經做得不錯了,」蘭靜吁出一口氣,面色帶了些微笑說道,「咱們額娘去了,府中一長段時候沒有當家主母,她進得門來就主持中饋,大事小情紛雜繁復不說,肯定也會有些個奴才仗著是府里的老人,而行出些給她使絆子的事兒,也虧得烏喇那拉氏一向家教嚴謹,她自身的才能也夠,這才能夠上手沒多長時候,就可以把府務整理的條條順當。」
「那還是姐當時留下的規矩定的好,」關柱笑著說道,「烏喇那拉氏總說,她只是蕭規曹循而已。」
「她只不過是那麼個謙詞而已,」蘭靜搖著頭說道,「其實她有多累,你做夫君的自然是最能看在眼里的,除開府務不談,只你有我們這些姐姐,也夠她應付的,都說是小姑難纏,又說是滿人家的姑女乃女乃尊貴,我們這些人可是把兩樣都佔全了,若是額娘還在,有她當家還好說,弟妹只管陪著我們說說笑笑也就罷了,可現如今卻是她在當家,這哪項多了,哪項少了,哪處冷了,哪處熱了,她都要一一照應到。」
「這都是她應該做的。」關柱忙說道,「況且姐一年到頭也難得回來幾次,她好生照應也是為了盡到自己的心意。」
「雖是應該做的,也要分做得是好是歹,是用心了還是沒用心,」蘭靜又搖了搖頭,責備的看著關柱說道,「你啊,對弟妹也太不知道疼惜了。」
「可見得女人就是向著女人說話,」關柱笑了笑說道,「其實我對她已經是夠好了,到現在為止,我也才只有兩個通房,還是她給我的。」
「女人會向著女人說話,是因為女人才了解女人的心,」蘭靜瞪眼看著關柱,「只有兩個通房很少嗎?算得是什麼功勞嗎?很值得你炫耀嗎?弟妹應該為此而感激涕淋嗎?」。說到後來,蘭靜的面色已經很嚴肅了。
「姐,你怎麼了?」關柱莫名其妙的看著蘭靜。
「我沒怎麼,我只是在把女人家的心思告訴你,」蘭靜緩和了些面色說道,「你們男人只說妒婦如何如何,說起她們的事兒來只當是笑話來講,卻不知普天下的女子沒幾個願意將自己的夫君與人共享的,納蘭明珠雖然也納了妾,但他寫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句子,卻是天下間女子們心中所向往的。」
「拋開夫妻間的恩愛不講,再來說說這子女之間的事兒,」蘭靜見關柱有些若有所思的樣子,又接著繼續說道,「同樣是阿瑪的女兒,為什麼二姐、五姐、六姐的心中會有不忿,除了阿瑪較為疼我以外,還因為我是太太養大的,是嫡女,雖然太太對她們並沒有薄待過,可因為心中存了念頭,便什麼都是錯了,不讓她們是欺負刻薄,讓她們則是故意壞她們的名聲,更何況嫡庶之別又是確實存在的,二姐只能做大阿哥的格格,而我能夠被指給十三阿哥做嫡福晉,不只是因為阿瑪的官位提高了,還因為我是嫡女,而六姐會一直被伊爾根覺羅夫人不喜,也是因為她是庶女。現在阿瑪為六姐的事兒是如何傷痛而難過,你是親眼見到的,你可以想一想,將來如果你的兒女們也遇到這樣的事兒,你又要怎麼做?」
「誰敢?」關柱眉毛一軒,「看我不打上他的門。」
「打上門去?」蘭靜皺了皺眉,「不是什麼的人家,你都可以打上門去的,你可別忘了,將來兆佳氏府可是需要你來撐著的。再者說,就算你能打上門去,那以後又要怎麼辦?讓兒子干脆與妻子的娘家再不來往,還是干脆休了兒媳?讓女兒與婆家義絕,接回來你養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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