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見得是跟爺學的,主子受傷回來,先開始不也是瞞著爺嗎?」。小樓在一旁拿著帕子,每當小牆喂一匙女乃之後,她就馬上給蘭靜拭著嘴,「您就放心吧,奴才已經問過了,小莊和小院雖然也有些傷,但都是皮肉之傷,並沒有傷了筋骨,也沒什麼大礙,所以,傷得最重的還是您,李大夫可說了,您這手腕弄不好就是一輩子的事兒,可得要小心養著。」
「這也小心得太過了,看看我現在象個什麼樣子,連歡馨和米蟲都不如了,好歹他們倆尚還能自己喝水了呢。」蘭靜沖小牆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想再喝了,「叫我說,凡是當大夫的,那話都是往重里說的,就是為了嚇唬你,好讓你按他們說的去做,李大夫這回必然也是如此。」
「我卻不信,李大夫從來都是有一說一的,上回小莊練功夫傷了筋,可是李大夫說她哪天能好,她就真是那天才好的,」小牆搖了搖頭,將盛**的碗放過一邊,拿了另一邊裝著清水的碗來侍候蘭靜漱口,又笑著說道,「主子這般說,小心李大夫開您開最苦的藥。」
「他敢?」蘭靜將水吐到水盂里,豎起了眉說道,「他若是讓我吃了苦,我就讓歡馨去拔了他的胡子。」
「快罷了吧,」小樓將給蘭靜拭過嘴的帕子收了起來,也笑著湊趣道,「李大夫現下的胡子也沒剩多少了,主子且給他留些個吧。再說以主子現在的身子,他小心謹慎還顧不過來,又哪里敢作弄?難道他不怕爺剝了他的皮嗎?」。
「主子,」小牆將托盤收拾到另一邊,也勸著蘭靜道,「奴才越性兒勸您一句,您就不看別的,只看爺對您的重視,看在您現在還懷著身子,也該好生听李大夫的話才是。」
「你們還不知道我嘛,」蘭靜有些無奈的說道,「我就是個操心勞碌的命,一時不動手就渾身的不自在,這下連喝個水都要讓人喂了,這不是招我難受嘛。」
「左不過也就是幾天的工夫兒,」小樓柔聲勸道,「主子且忍一忍吧。」
「就是,」小牆又接口說道,「奴才臨過來的時候,爺還再三的吩咐,說主子是個好動又不甚注意的,讓奴才們一定要精心侍候著,萬不能讓您的傷再有什麼反復。」
「虧他還有嘴來說我?今兒個早上他非要下地的時候,怎麼就不想著這話了?」蘭靜面上一紅,輕哼著埋怨了一句,然後又吩咐小樓道,「行了,你去侍候爺吧,看看膳食若做好了,就先給爺擺上吧,我這里可能還有一會兒呢。」
「爺已經吩咐過了,」小牆忙說道,「說他現下還不甚餓,再說一個人用膳也沒意思,要等著您回去一起呢。」
「富察格格和烏蘇格格呢?」蘭靜又問道。
「她們已經到了,」小牆稟報著,「只是爺在看書,不耐煩身邊有人,讓她們在偏房候著呢。」
「嗯,」蘭靜點了點頭,隨後又說道,「大格格和大阿哥的膳食你去看看,若是弄好了,就送過去吧,他們年紀小,可是禁不住餓的。」
「是。」小牆答應著退了下去。
「這些丫頭們都是自小伴我一起長大的,難免讓我縱得隨意了些。」蘭靜這時將目光重新放回到四公主府里的丫環身上,她剛才一直在靜靜的看著蘭靜與小樓和小牆的互動。
「也是十三福晉仁厚,能跟著這樣的主子,也是姐姐們的福氣,」那個丫環彎了彎腰說道,「只是奴才的福氣也不小,我們主子也是常有恩典給我們這些下人的。」
「那是當然的,」蘭靜笑笑說道,「四姐是和碩公主,比起我來自然是仁慈寬厚的多了。」
「主子,」正在這時,外面有丫環稟報道,「李大夫來了。」
「四姐那邊可還有事兒嗎?」。蘭靜沒先理自家的丫環,而是看著四公主府里的丫環問道。
「回十三福晉,是還有的」那個丫環愣了一下,忙開口說道。
「那就等我換好藥再說吧,」蘭靜打斷了那丫環的話,叫過自己府中的一個丫環來吩咐道,「先帶她去用些茶,等我藥換完了,再領過來。」
「十三福晉,」那個丫環忙叫了一聲,然後對著蘭靜又鄭重的行了個禮,「奴才來之前,主子對十三福晉的傷情也很是擔心,所以奴才雖知不合規矩,卻還是想提個請求,在十三福晉換藥之時,能否允奴才在一旁侍候著,讓奴才回去跟主子稟報時,也能說得清楚。」
蘭靜沒馬上說話,而是看了那個丫環一會兒,然後展顏一笑,「難得你有這個心,那就隨你吧。」說完又對一旁的小樓和才從外面選好東西進來的小莊搖了搖頭,「我平時總說你們幾個是笨的,你們還不願意,現下看到人家的樣子,這心里應該就服氣了吧?」
「瞧主子說的,」小樓馬上笑著接話說道,「奴才從來都知道自己是笨的,今兒個見了四公主府上的這位姐姐,就更是自慚形穢了,奴才們素來想的只是,如何能把主子吩咐的事情一板一眼的做好,象這位姐姐這般能為了善體主子心意而隨機應變的靈性,奴才等卻是再也不具備的,縱使勉強去學,只怕最後也只會是東施效顰的結果。」
「也罷了,」蘭靜又搖著頭笑了笑,「你們就還是象往日一般一板一眼的就好了,別東施效顰到最後,成了畫虎不成反類犬了,既是我挑的你們,笨點兒蠢點兒的,我自認了也就是了。」
不是蘭靜行事矛盾,之前還想著能不與四公主結怨就不結怨,現下卻又對她的丫環冷嘲熱諷,實在是這個丫環的行事也有些太過目中無人,在適才暗示蘭靜話中有矛盾之後,現在又來懷疑蘭靜的傷是假的,甚至居然還要當場驗傷了,這實在是由不得蘭靜不心下惱怒,這里面若是沒有四公主的授意,那才真是見了鬼呢,蘭靜可不相信憑一個丫環就能有如此大的膽子?
當然,在那個丫環提出此等要求之前,蘭靜就已經開始晾著她了,這卻是與十三阿哥的態度有關,之前他只是說自己與四公主的交情一般,又說即使四公主去康熙那里告狀,康熙也未見得就會很給她面子,所以蘭靜才會將對這件事的處理態度定性為︰能不惹事就不惹事,但四公主真要是耍起混賴來,自己這邊卻也是不怕事兒的。可等到後來十三阿哥接連派小牆來送**,以及讓李大夫來換藥的舉動,卻讓蘭靜的心中打算變了方向。
所謂男主外女主內,清朝的滿人家里,在這方面則更是如此,即使沒什麼營生可干,男人們寧可去滿街的閑逛遛鳥、招貓逗狗,家中的一應事物也全都要交由女人去支應著,可是十三阿哥這個自小受封建主義教育的皇子,今天卻是打破了這一定例,還不是私下里的,而是當著四公主府里人的面兒進行的。
十三阿哥這麼做,當然不是因為他要給蘭靜沒臉,讓別人以為蘭靜是被奪了權,或是不被信任了,正相反,他這是在明明白白的向四公主府里的人宣示自己對蘭靜的重視,對她身上受了傷是如何的緊張,並且還點出了蘭靜現下還懷著身子,所以在這個時候受了傷就更顯得嚴重,而這些,他完全是可以用另外一些比較隱晦或是溫和的方式來讓四公主知道的,但他偏偏卻選擇了如此直白的表達出來,這說明什麼?說明十三阿哥根本就不想與四公主交好。
感覺到了十三阿哥的心思之後,蘭靜在與小樓和小牆的說笑間,腦子也迅速的打了幾個轉,十三阿哥這個想法初看似乎沒有道理,但細想之下,卻自有他的緣由,或者應該說,這才是現下最為正確的處理方式。
蘭靜之前想的是,四公主與十三阿哥是姐弟,她的品級又大過十三阿哥,如果十三阿哥與她鬧得不愉快,只怕康熙那邊對十三阿哥也會有所不滿,再有,四公主又在漠北有一定的實力,十三阿哥也犯不上為這麼點兒小事就與她結下怨來。可其實正因為四公主在漠北有一定的實力,十三阿哥才更不能與她有什麼交集,現下康熙對他正是似防非防的時候,且離那個要命的年頭又越來越近了,所以十三阿哥在人際間的交往也應該是越收斂越好的。
四公主在漠北做大,康熙可以容忍,那是因為她是公主,是一介女流,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康熙給予的,康熙說收回來就能回來,可如果她與其他的皇子勾結起來,那康熙會如何就很難說了。別看康熙面兒上總是說自己是如何的顧念父子之情,又如何的要求兒子們要兄友弟恭,但他若是真的顧念父子之情,真的讓這些兒子們兄友弟恭,就不會弄出一個又一個的磨刀石來磨礪太子,就不會到最後防兒子如防仇敵,也就不會有九龍奪嫡這一驚險而慘死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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