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飾?」接過收據,見是不遠處一家珠寶店的,張清疑惑地問道︰「媽媽,怎麼突然給我訂首飾了?」
「過了今天,你就滿十八歲了。我女兒算是真正長大了,應該要打扮打扮了…」
听到媽媽提到‘十八歲’幾個字,張清心里不由得又想起了米貴的批言,一陣不安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約了張芸,兩人一起往珠寶店走去。
當見到媽媽為自己訂的一整套首飾時,兩人都驚訝之極。
「項鏈、耳環、戒指,還有…龍鳳手鐲?這…阿姨不會是給你提前訂了嫁妝吧?」看著眼前黃橙橙的金器,張芸小嘴張得大大的。
而張清,卻越發地不安起來。回頭扯著售貨員問道︰「請問一下,這些東西,是什麼時候訂下的?」
售貨員看了看訂單的日期,回答道︰「這是一個星期前訂的。」
「一個星期前…媽媽為什麼要給自己訂制嫁妝?那個時候,自己甚至還沒有男朋友…難道…」想起最近媽媽的反常,張清從張芸手里搶過首飾裝進手提包里,拉著她急忙朝家里跑去。
雖說這里離自己住的小區不遠,但徒步行走,也得二十多分鐘的。張芸被張清拉著,疾奔了一段路後,已經累得半死了。
隱隱中,她也似乎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當兩人打開大門走進客廳的時候,李琴正坐在沙發上。沒來得及松口氣,張清的心已經楸緊了。
沙發上,李琴安靜地靠坐著,眼楮緊閉,神態平靜中,帶著一絲苦澀。她的臉色很蒼白,白得毫無生氣。
「阿姨…」屋里太安靜了,靜得只能听到兩人急促的心跳,張芸首先忍耐不住輕聲呼喚起來。
很長一段時間後,李琴都沒有回應。
「媽媽…」張清撲了過去,而眼淚,已經在那一瞬間如泉水般噴涌出來。
不過,任憑她怎麼搖晃,怎麼呼喚,李琴都沒有再醒過來…
米貴昨晚回到南瓜大學招待所的時候,已經接近天亮了。在簡單修煉了一次之後,便一直安睡到中午。直到,張芸打來電話。
醫院里,當米貴趕來的時候,李琴已經被送進停尸間,而一些張家住得比較近的親戚也已經聞訊趕過來了。
看到雙眼已經哭得紅腫,臉容憔悴的張清,米貴只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張清卻忍不住撲進了他的懷里,再次痛哭起來。
張芸還不知道他們的關系已經突飛猛進,見此,心里面卻也泛起一絲酸楚。
良久之後,張清抬頭望向了米貴,沙著嗓子問道︰「啊貴,你說我親緣淺薄,還說我十八歲之前注定要喪失雙親,究竟這是不是真的?難道真的什麼都注定了的?」
听了她的話,張芸也才想起火車上,米貴說過的話。而另外幾個張家的親戚,自然就更加驚詫了。
米貴不知道怎麼安慰張清,想了想才道︰「自古有雲,一命、二運、三風水,許多事情,確實不由我們作主的。」
「可我就這麼一個媽媽啊…為什麼上天要這麼對我?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听了米貴的話,張清剛剛停歇的眼淚再次忍不住噴涌而出,沙啞的聲音也有點竭斯底里。
米貴擁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他明白,任何安慰之言都是無力的,張清需要的是發泄。
傍晚時分,當其他親戚都走了後,米貴和張芸好說歹說,才將張清帶回了家。可當來到自己家門口,看到李琴預定的生日蛋糕正靜靜地放在地上時,她還是忍不住再次痛哭起來。
「啊清,不要再難過了,要是阿姨知道的話,也會走得不安心的。」在屋里說這些話的時候,張芸自己也有些哽咽。
「我…我太不孝了,媽媽有病,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她走了,我連一句話也來不及和她說…」
從張芸的媽媽口中,張清才知道自己的媽媽,原來在前一段時間就發現自己患了嚴重的心髒衰竭了。
病因無法查明,而吃藥治療也已經沒用了。唯一的方法,只有心髒移植。可惜,如此匆忙之下,又去哪里找到適合的心髒?
既知救治無望,為免女兒傷心,李琴只好將病情隱瞞了下來。原本,她是打算等張清生日過後,再慢慢告訴她的。可惜,她自己竟然等不到吃這個生日蛋糕了。
米貴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和女孩子相處,第一次見女孩如此傷心,他不懂如何去安慰。于是,只好發揮自己所長,自顧到廚房里煮了幾碗面,好讓張清先吃點東西。
可惜,張清根本就不肯吃。
她對自己充滿了自責,同時也無法接受媽媽的突然離去。總是哭了停,停了哭,讓米貴和張芸都束手無策。
望著牆上掛著的張清和李琴的合照,米貴長長嘆了口氣。
「啊清,你是不是很想見你媽媽?很想和她親口話別?」
「是…我想媽媽…」
「那好,我幫你…」
失神的目光望向了米貴,張清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而張芸,也是疑惑地望了過來。
「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魂嗎?」
想起米貴懂看相,張清不敢肯定地道︰「你是說…媽媽?」
點了點頭,米貴看了看兩個女孩,問道︰「如果你們不怕的話,我可以請她回來一趟。」
張芸還沒有說什麼,張清已經一把抓住米貴的胳膊叫道︰「我不怕,你幫我找媽媽回來!!」
「好吧,你去找一件你媽媽最喜歡或是最貼身的東西過來。」
听了米貴的話,張清低頭想了想後,急忙走向了媽媽的房間。
「啊貴,你說的是…真還是假啊?難道你真懂招魂?」見張清離開後,張芸悄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行不行,試試吧!」
李琴的房間里,張清在媽媽的梳妝台的抽屜里找到了一枚暗黃色的金戒指。然後,準備離開的時候,目光無意間望向了衣櫃。
記得媽媽說過,她把東西全都放在了衣櫃的一個盒子里了。
打開衣櫃,在最上面一層,她果然找到了一個如月餅盒子大小的精致木盒。輕輕打開一看,存折、房產證、身份證一大疊的東西躍然眼前。而在下面,更是李琴自己的全部金銀首飾…很明顯,那是李琴早就準備好要留給女兒的東西了。
淚水再次漫延而下,但這次她沒有耽擱太久。將這些東西重新放好後,抹干眼淚後,張清便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啊貴,這是我爸爸送給媽媽的戒指,她以前一直都戴在手上的,你看行不行?」
「嗯,我試試!」
接過戒指,米貴又詢問了李琴的姓名和年齡之後,讓張清坐好,然後將戒指托在左手掌心,半眯著眼輕聲呢喃起來。
「……有女張氏李琴,行年45,今日歸陰,其女張清,欲求一見,以吾之名,請其返陽相聚,陰司鬼吏,煩請通融…」
隨著米貴如夢囈般的低聲呢喃,窗外慢慢卷起一股陰涼的寒風,窗簾緩緩飄蕩,發出輕微的莎莎之聲。而屋里的氣氛,也在張清和張芸兩人緊張的心態下,顯得詭異和陰森起來。
終于,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當米貴的聲音停下來之後,張芸馬上忍不住問了起來。
「啊貴,怎麼啦?」
「李阿姨已經回來了…」
「啊!!」忍不住驚呼一聲,張芸將整個身子也縮進了張清後面,用恐懼的眼神四處張望一番後,顫聲問道︰「你…你別嚇我,她…阿姨在哪里啊?」
「媽媽…媽媽在哪里?」和張芸的恐懼不同,張清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期盼的目光在屋里四處搜尋起來。
「別急,你們沒有開天眼,看不到她…你先冷靜一下!」說罷,米貴伸手在張清面前一晃,一道凡眼所看不見的光芒掠過,頓時,讓張清眼中綠芒一閃而沒。
「媽媽!!」
「不要過去!!」
眼見張清就要撲向對方,米貴及時拉住了她。而張芸,當听到張清興奮地叫喚的同時,卻是驚呼一聲,差點嚇暈過去。
「真…真的有鬼?」
拉住張芸,讓她伏在自己懷里後,米貴才對張清道︰「人鬼殊途,不能太親近。」
在米貴的召喚下,李琴如今正站在牆邊的位置。只是如今的她,已經是個靈體了。在她的身邊,還站著兩個面目猙獰的鬼。看情形,應該是負責押送李琴的鬼差。
「媽媽…真的是你嗎?」
「啊清…想不到,我還能再見到你…」李琴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空洞和飄渺,但張清還是能听出,她和自己一樣激動。
淚水滑過面龐,張清好想撲過去和媽媽緊緊擁抱,只是,她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媽媽,我好想你…為什麼?為什麼你都不告訴我你的病情?」
「媽媽也是不想你擔心…」李琴也想過來,像以往那樣,輕撫女兒的面龐。可惜,人鬼殊途…
張芸雖然看不到李琴,也听不到她的聲音,但听到張清說的話,已經夠讓她恐懼的了。
鬼魂這種東西,自古以來,都是凡人所敬畏的。她一個平凡的女子,又怎麼可能不害怕?
「啊貴…帶我走,我…我好怕…」
「啊清,你有什麼話就趕緊和你媽媽說吧!我先帶啊芸出去。」
「嗯,謝謝你,啊貴!」
擁著張芸,米貴拉門走了出去。途中,懷中的女孩一直都緊閉著雙眼,並用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將柔弱女子的一面,盡展無遺。
一路來到小區的花園里後,米貴才捧起了她因恐懼而變得蒼白的小臉。
「啊芸,沒事了。」
「啊貴,剛才…剛才…我好怕!」
「有我在呢!況且,鬼其實一點也不可怕的。」
「不要說…不準你再提那個字!」說罷,張芸忍不住緊緊地摟住了米貴,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剛才心中的恐懼全部清除。
柔軟的發絲隨著夜風輕輕飄蕩在面前,陣陣誘人的幽香侵入米貴的體內,讓他忍不住用手輕輕地圈住了張芸的縴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