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是超然于地仙界的所在。在整個仙界的地位,猶如凡間國家的政府。任何地仙界的神仙妖魔,都必須服從天界的管理。
而巨靈神,正是鎮守天界南天門的守將。同時,也負責對來往的神仙,進行戶籍管理的神將。
那日冷心兒飛升至此,在接引童子的指引下,便來到南天門下的管理處。一來登記領取身份證明,二來,打听落葉派前輩先賢的落腳之處。
誰知道,初來乍到,那巨靈神才一見到她,便為她所痴迷。在那之後,不但熱心為她辦理了相關手續,更親自帶她來到了‘棋子仙山’。而但自那天起,這家伙便似賴上了冷心兒一般,三天兩頭便跑來糾纏。
所謂閻王易見,小鬼難纏。巨靈神是南天門的守將,雖然是個屁大的神,卻掌握著進出天界的要道。地仙界的仙人即便本事比他高,地位比他超然,卻也不敢貿然得罪于他。
也正因為此,星羅宗即便再不喜歡他,也不敢將他拒之門外。甚至,私底下還暗自叮囑冷心兒要虛與委蛇,不要輕易開罪了這家伙。
冷心兒獨自靜修千年,對人情世故,幾乎一竅不通。既不懂拒絕,也不敢拂逆巨靈神的纏繞。因此,在幾番推搪無果之下,只得勉為其難接下錦盒。
「快打開看看喜不喜歡!」巨靈神性如其貌,為人粗鄙,也是個典型的莽夫,那里曉得女兒家的心事?見冷心兒收下自己的禮物,馬上開顏笑道。
錦盒只有巴掌大小,紅綢覆面,就如現代珠寶店盛裝金銀首飾的盒子一般。
素手輕抬,錦盒‘啪’地一聲被打開。一陣柔和的光芒,于盒內綻放。不見其形,單只這流光,已經讓人迷醉。
好一陣子,冷心兒才看清流光所覆之物,乃一支暗金色蝴蝶形的發夾。
「這…」雖不識這個發夾有什麼名堂,但冷心兒卻也從那通天的靈氣之中,感受到它的不凡了。
「哈哈哈哈…喜歡嗎?這可是七仙女曾佩戴之物,當真是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幾回尋啊。來!待本神幫你戴上如何?」
「不!巨靈神大人客氣了,此等寶物,心兒豈敢接受,還請收回…」說罷,將錦盒重新蓋上,就要遞還給對方。
「哈哈哈哈…你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言罷,巨靈神上前一步,巨掌將冷心兒連手帶錦盒一並握住,低頭道︰「心兒,難帶你還不明白本神的心意麼?自從那日見到你起,本神就心思難定,茶飯不想了,心兒…」
「啊!!不…」猶如被針刺了一般,冷心兒慌忙抽回了玉手。「巨靈神大人,你…你對心兒的好意,心兒心領了。不過,請恕心兒無法接受你的美意。」
「為什麼?」巨靈神大驚,巨大的身軀微微彎下,望著眼前的玉人問道︰「莫非你認為配不起我?不要緊的,我雖在天界為神,身份顯赫,但從來不會看不起你們這些小門小派的。只要你答應與我結親,也沒有人膽敢看輕了你呢!」
「不…不是的…」事到如今,冷心兒一狠心,只好道︰「巨靈神大人言重了,心兒不能接受大人的美意,實在是因為心兒已經有了夫君了…」
「什麼?」陡聞噩耗,巨靈神一聲咆哮,幾乎就要暴走。可突然又一怔,凝聲道︰「不可能!你明明還是個處子,何來夫君之說?莫不是你想欺我?」
「不!我與夫君結緣之時,恰好是心兒飛升之日,所以未及圓親…但我們已訂三生之約,所以,只好有負大人美意了。」
神仙修真之流,壽享無邊,因此對于凡塵俗禮本來並不怎麼看重。然而古語有雲,人無信不立,要在這天地之間立足千年萬年,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信用。
因此,唯獨對誓言信約,他們看得極重。
而冷心兒自與米貴結緣,心中便只有他了。如此,以夫君喚他,也並非因為拒絕巨靈神而做出的表象了。
「飛升之前…飛升之前…如此,他可是一個普通凡人?」
巨靈神如牛的眼楮,掙得溜圓,酒壇大小的拳頭更是箍得咯咯直響。沒有人懷疑,如果米貴此刻在他面前,必定會被他一拳頭砸成了稀巴爛的。
「巨靈神大人…」
巨靈神雖然面目可憎,為人粗鄙莽撞,但在冷心兒面前,一直努力裝得和藹可親。因此,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模樣,冷心兒也是嚇得不輕。
「哼!…本神倒要看看,究竟什麼人能比本神更加勇猛,能配得起你。說,他叫什麼名字?家住何方?」
「大人…」
巨靈神近乎咆哮的聲音,遠傳百里,整個星羅宗的門人弟子,早就被驚動。就在冷心兒心中畏懼,不知道如何是好的這會兒,幾朵祥雲于雲霧之中,飄然而來。
「巨靈神大人何事激動?可是我星羅宗有甚怠慢之處?」雲團落下之處,一名白眉長須,身穿白色長袍的老者微微欠身,對巨靈神行禮後,客氣地問道。
「哼!自然是你星羅宗不好…」
巨靈神雖然莽撞,但總不至于是個白痴。
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如此大陣仗,只因向一個剛剛飛升的小女娃逼親,不說他老臉會丟光,搞不好,鬧上天庭,還要被玉帝懲罰。
因此,面對這星羅宗宗主‘棋子仙翁’,卻不敢道出真相。
與棋子仙翁同來的,還有兩人。他們都是星羅宗長老,一個是錦瀾仙子,一個是均陽子。
巨靈神對門下新來的冷心兒有意,宗門之下高層大都知道,這時,錦瀾仙子見立于旁邊的冷心兒神色有異,遂問道︰「心兒,究竟發生什麼事?可是你怠慢了巨靈神大人?」
冷心兒邁著盈盈腳步,上前向三人一一施禮︰「心兒拜見宗主,拜見兩位長老。回大長老的話,心兒…心兒…是心兒不好…」
「哼!既知道不好,還不向大人賠罪?」相比起宗主棋子仙翁的闊達大度,大長老錦瀾仙子的平靜閑逸,二長老均陽子脾氣卻要剛烈得多。听得冷心兒自承錯誤,馬上便拉長著臉教訓道。
「是…心兒方才…惹惱大人,還請見諒!」
「哼!」
棋子仙翁畢竟活了不知道幾千幾百年,瞥眼看到地上的紅色錦盒,再結合兩人臉色,已猜了個七七八八,撫著長須呵呵笑道︰「巨靈神大人一場來到,不如到敝派山門之內小坐,以作休恬,如何?」
巨靈神是一個莽夫,心中有事是藏不住的。不從冷心兒口中,挖出那‘奸夫’出來,郁氣難舒。見棋子仙翁笑,更是怎麼看都覺得是在嘲笑自己。
于是,牛眼一瞪,胡子一翹,惡形惡相地道︰「棋子仙翁,我和你門下心兒姑娘一見如故,原本是想和她…和她做對好朋友的,今日突聞,她在凡間已經結親,本神愛屋及烏,很想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什麼模樣,看看是否配得我這妹子。奈何,心兒姑娘似乎不願相告,不知道是看不起我巨靈神呢!還是怎地?」
「啊?」
冷心兒不喜歡巨靈神,乃是他們所共知(事實上,世界上也沒幾個人會喜歡那家伙這樣的貨色),但說到她在凡間之時,已經結親的事,這地仙界之中,恐怕也沒幾個人知曉。如今听了巨靈神的話,星羅宗在場三人都一陣愕然。
「心兒,巨靈神大人所言,是否屬實?」大長老錦瀾仙子神色凝重地問道。
巨靈神體寬心窄,橫蠻無禮並且睚眥必報,那是整個地仙界的人都知道的。若非如此,之前星羅宗也不會告誡剛剛飛升至此的冷心兒虛與委蛇,不要得罪他了。
「這…大長老,心兒確實在飛升之前,已經許下終身…」心中忐忑,冷心兒根本不敢與他們對視。但對于這事,她卻是無怨無悔。
「這…」星羅宗三人面面相覷,暗道不妙…
二長老見巨靈神原本已經黝黑的臉色更是難看之極,馬上對冷心兒問道︰「心兒,你那夫郎身份幾何,如今身在何方?」
「回二長老,他乃我引入落葉派的最後一名弟子,如今仍在凡間。」
「修為如何?何時可飛升至此?」
「心兒飛升之日,他才剛剛入門,如今…應該仍在築基階段。」
雖然米貴和冷心兒一同經劫雷洗禮,又有她的仙氣灌體,已成半仙之軀。但冷心兒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因此對于米貴如今的成就,卻是一無所知。也難怪,冷心兒會以為,米貴現在仍在築基階段。
「剛剛才踏入修真之途,這豈非…豈非又要千年之後,你們才有相會之期?」
修真之人最重承諾,哪怕是二長老均陽子,也不敢輕言讓冷心兒悔婚。但言語之間,卻是隱晦地暗示,讓她盡早放棄那個凡間的男子了。
巨靈神卻不管那麼多,側頭望著冷心兒,問道︰「他叫什麼名字?待我到天界借用眩光鏡瞧瞧,便知道他有沒有機會飛升,如若不然,你還是盡早放棄,莫要等待了。」
搖搖頭,冷心兒正要拒絕,但錦瀾仙子沉吟之下,已經道︰「心兒,巨靈神大人之言有理。以你飛升來此後所言,凡間如今靈氣已經極度匱乏,天地靈材更是一件皆無。他能否達至大乘之境,實在是個未知之數。何不,讓大人在天界借法寶一觀?」
不管是二長老均陽子,還是大長老錦瀾仙子,他們都深怕巨靈神因冷心兒之事,而禍延他們星羅宗。因此,如果能讓他遷怒于凡間那從不認識的小子,從而禍水東引,自是最好不過。
他們這等用心,冷心兒自是不知。在她想來,飛升至此艱難,返回凡間更難。即便告訴了巨靈神,涼來他也做不出什麼事來。
于是,想了想,便將她所僅知的,米貴之名告訴了眾人。
得知情敵的名字,巨靈神再也沒有心思在這里多留,收起那紅色錦盒之後,拒絕了棋子仙翁的盛情相邀,便自駕雲而去,回歸天界去了。
此事,原本在地仙界,只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但對于某人來說,卻是意味著大禍臨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