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最牛叉的郊游隊伍往城外開去,皇家貴族和平民史徐錚召集到一起,沒有衛兵和騎士前呼後擁,卻有角馬車足足十五輛,像個小型車隊的規模。再由五只魔獸開道,其中三只更是拉風的風系翼翅虎,浩浩蕩蕩向錫安城外開去。
守城的衛兵早得了通知,連盤查都沒有就放出城去。好在徐錚力求低調,出城的時候化整為零,十五輛角馬車分次出去,再叫三只翼翅虎飛高點,自行去城外等待,如若不然,有三只這麼顯赫的標志,全城都知道馬車上面是些什麼人,會引起不必要的哄動。
出得城來,離城遠些了,這才化零為整,繼續向前開走。
霍克曾問起目標在哪,徐錚的回答很無賴,居然說既然是出來郊游,當然是走到哪就算哪,享受的,就是這個出游的過程。
起初霍克很受不了這個回答,因為做事的無目的性,完全違背霍克的人生理念。但隨著繼續往前走,霍克忽然意識到徐錚一臉嘻笑著說出來的話竟然很有道理。把這次的郊游和以前在維吉爾的郊游相比,就能立即感覺兩者的不同來。
在維吉爾,郊游是有目的性的,總是要先選好一個地方,直奔目的而去。而跟著徐錚,整個過程是散漫的,走走停停,看山、看石、看花、看樹、看天、看雲、看天空、看陽光灑落,說不出的輕松愜意。
走著走著,忽然就會停下來,徐錚一陣風跳下車沖出去,或是爬樹,或是摘花。有時候連青草都拔一大把,興奮的拿回車上來獻寶。他那群朋友當然不用說,連瑪雅和塞迪這時都會從翼翅虎背上跳下來,跟著徐錚一起去折騰。隊伍里他們兩個,再加螢火蟲店里的麥卡和小邦加。一共四個小孩,跟在徐錚後頭,都樂瘋了。
現在,徐錚正在用細繩仔細的把自己拔的一把青草系起來,懸在角馬車地橫梁上。看著徐錚的一雙手掌被草汁弄得綠油油的,布魯斯問道︰「這麼髒,采回來做什麼?塞繆斯城堡外多的是,也沒見你采過。」
徐錚嗤鼻。道︰「那是不同的,野外地草有塞繆斯城堡外的那些草沒有的陽光的味道。不信你聞聞。我帶回去,晚上掛在床邊。」
三個王子都將信將疑的伸鼻過去,也不知道是因為徐錚這樣說了後才生出的感覺,當真覺得聞起來有種清新溫暖的陽光味道。福倫當下就分了一半來自己留著。
布魯斯笑道︰「你就是怪事多。」
徐錚嘿嘿得意的一笑,又大叫大嚷地催修斯繼續前行。而修斯大叔對徐錚又是無比的縱容。和卡洛兩人肩並肩坐著喝酒,听到徐錚毫無章法的大喊大叫,和卡洛相視一笑,繼續驅著馬車前行。
霍克背倚著坐椅。鼻端若有似無的有一陣沒一陣飄來徐錚所說的那種陽光的味道,忽然就感覺這次郊游,真地很與眾不同。
並不是因為角馬車經過徐錚改良,坐起來絲毫不顛簸,讓人感覺很舒服;也不是因為手中杯子的葡萄酒泛著深紅玫瑰的色澤。幽香深遠,味道好得讓人嘆息;也不是因為車上小桌子上擺放的所謂地小吃的食物的味道特別好,好得讓人不顧形象的大吃。
而是突然之間。霍克覺得陽光很好,所括細碎的光斑灑在地面織成地雜亂的畫案都很看;微風吹在身上很舒服,很有點徐錚所說的那種陽光地味道;小孩的尖叫大笑時不時會傳過來,周圍的角馬車上的交談低語也會傳過來,偶爾爆發一陣子輕笑。這些所有的東西組合到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一種會讓人快樂的元素。
恍然間,霍克就明白了︰之所以不同,是因為心境的不同,身邊的人不同。
人不同,他們和維吉爾的那些出游貴族所抱的目的從根本上就不同,維吉爾的郊游,是變相的社交,人人都想以郊游為手段,沾上點故,攀上點親,為自己的權利之路鋪石築路。這種人,是低俗的,乏味的,無聊的。
心境不同,維吉爾的人是為了郊游而郊游,徐錚這幫子,就只是單純郊游,事實就是這麼簡單。
但正是因為這個簡單,一切都變得不同了。乏味的社交突然變成了豐富有趣的經歷,讓霍克對徐錚的話有了深一層的了解︰目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過程,在整個過程中,去發掘快樂,然後,很容易的,你就快樂了!
感悟到這一點,霍克不由自主的更加放松,居然也可以用有趣的心情去看三只翼翅虎飛飛行行,高興就飛就飛,高興用走的就用走的方式,自在隨意。去看大小班比試用箭射樹葉,看誰射下來的多,輸了的就洗對方一個月的內褲。他甚至覺洗內褲這種荒謬的賭斗好像也
奇怪。再去看約克和牛郎,自說自話,兩人的話題及,卻竟然談得很投機。他注意到約克的光頭在陽光下出奇的晶亮,比魔法師手的水晶亮度還高,而牛郎的尾巴在後頭一直甩,劃出許多歡快的圈。到最後,連露琪時不時暴出來的毒語听起來都像天籟一般。
原來,心境不同了,所感覺到的一切就不同了。
霍克正在感覺自己的年齡正在迅速變小,看到麥卡追在一只驚慌的松鼠後大笑不止的樣子,他居然也很想去試試。這種感覺對霍克來說很陌生,陌生得讓他有點恐慌,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又走了陣,離城更加遠了,角馬車速度雖然不快,倒也不慢,估模一算,至少離開城市已經有二三十里。
離錫安越遠,就越是遠離繁華,眼前的道路兩邊都是耕地,越往前走,越能看到承安的平民在地里耕作的景象。
一行人在內,包括徐錚自己,恐怕都沒有看到過這種在地里耕種的場景,不由得慢下了馬車,都從車上望出去,看著農人在地里勞動。
此時已近正午,陽光慢慢變得有些毒辣,地里辛勤勞動的農人仍然很多,男人們大多光著上身,露出一身被曬得黑黝黝的皮膚,女人們當然不能學那樣,只很有承安地方色彩在頸間系著一塊手織的布巾,用來吸汗並阻止汗水往下流。
雷克斯、老邦加等人乘坐的馬車駛過來,停在徐錚四人的旁邊,雷克斯嘆道︰「很久沒有看到這樣耕種的畫面了。托徐錚的福,再次看到,仍然覺得很震憾,勾起人很多回憶。」
伸手一指平民們正在往土壤里埋下的種子,雷克斯道︰「他們種下的是承安播種最廣泛的糧食,叫做褐麥。它產量低,成熟的時間比較快,一年最多可以播種和收割四次。收割後,經過初處理去掉外面堅硬的外殼後的麥粒呈淺褐色,褐麥的名稱就是這樣來的。然後再經磨坊粗磨,制成粗麥粉,就可以制做平民常吃的粗面包。再經一次粗磨,兩次細篩細磨,還要經過一次窖藏,才能成為上等的細麥粉,做成精致的面包。」
「把褐麥要曬成干麥,陽光充足的情況下,就得用掉近十天。這點還好,承安啥都缺,就是不太缺陽光。只不過頂著烈日去攤曬褐麥,那種烈日下和麥子一起曬得快要月兌水變成人干的辛苦,並不是一種美妙的事。」
「曬成干麥後,四個人合力,光是用耙犁去掉外面堅硬的殼,一百斤褐麥,大約就得花去一天的時間。接著是粗磨,如果運氣好,正好踫上有風,風車就可以省去很多力氣,但如果沒風,干麥又不能久置,發了芽就糟糕了,所以只能手工磨。如果你們近距離去看那些平民的手,就會發現整個手掌上遍布老繭,這都是長年累月磨出來的。」
「最後是各種工序的反復,從收獲褐麥到制成麥粉,最少得一個月。我說的這些,還沒有包括耕種的辛勞。」
露西娜和雅琦乘坐的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停在旁邊,露西娜含笑的聲音傳來︰「歷法十八個月,每年二月開始,前四月種一季,夏季缺水,時間最長,所以六月種一季,秋播時間最短,要趕著做,因為只有三個月時間,最後一次從十五月開始,到來年二月之前,五個月種一季。」
雷克斯大感佩服,道︰「班得瑞夫人真是一把好手!我光知道怎麼種,什麼時候種卻是不知道。」
露西娜呵呵的笑︰「我本就是平民出身,小時候就在農莊里生活,以前和卡洛常常干這些活兒。後來嫁進城里,倒是沒機會再做。」
向露西娜行個禮,雷克斯回過頭來,微微一笑,道︰「你們有誰知道,你們常吃的那種面包里,包含著承安平民多少的汗水?」
徐錚一陣汗顏,他確實不知道。布魯斯和福倫,以及霍克,都露出窘迫的表情來。誰會知道制做簡單的面包的麥粉,工序竟是這樣復雜,包含了這麼多的辛勞在里面?
徐錚尷尬的道︰「雷克斯爺爺,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是帝君,嗯,前任帝君,難道也下地干過?」
雷克斯展顏一笑,道︰「干過。」露出追憶的表情,道︰「我父親說過,不會種麥的帝君,永遠是一個不合格的帝君。所以,我曾爺爺種過,我爺爺種過,父親種過,我也會種,戴恩也曾種過。我們都學到了很多。」
下地耕種的帝君?霍克訝然看著雷克斯,無法想像他種地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