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熱火朝天的場景,曾一陽忍不住又看了看表,時間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但是一點也沒有能立刻出發的樣子。反而是越來越慢,看樣子,沒有一個小時休想辦成。
心中已是怒火滔天,可他也不好說什麼,畢竟每個人都在盡最大的努力忙碌,但是物資實在是太多了。
環顧了一周,發現好像只有他自己無所事事的樣子,雖然面前放著地圖,像是琢磨著行軍路線或者思考局勢,準備下一場戰斗。
整整一個團的裝備,讓才二十多個人才挑,放誰身上都夠難的。奎大勇看上了重機槍,可這玩意要四個人抬著走,平地上還好一點,但要走山路,這就難了。瞪著他銅鈴般的大眼珠子,直對著不遠處的馬克沁運氣,可光運氣能有用嗎?
曾一陽早就下達了命令,不準帶過多的裝備,在他看來,這些武器雖然現在沒有。打一場小小的伏擊戰,就都有了。
奎大勇知道自己說沒用,這支隊伍中,唯一說話管事的人就是曾一陽,本來劉先河也管事,可他自從被一個女人俘虜後,地位下降不是一個台階那麼簡單。轉過頭,直勾勾的盯著曾一陽看,就等曾一陽月兌口︰「帶上吧!」
可惜,曾一陽雖然被部下炙熱的眼神看的很不習慣。正所謂,‘眼不見,心不煩’,他背過身去總行了吧!
曾一陽不禁哀嘆,當領導也不是好當的。王立發急沖沖的向他跑來,一邊跑,一邊還大聲的說著︰「真邪門了,剛才還嚇的像丟掉了魂了似的,才一轉眼的功夫,都吵吵著要入伙。」
「王立發,看看你還有沒有一個軍人的樣子。」曾一陽板著臉呵斥。王立發這個大嘴巴,藏不住事,一路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這雖然可以和戰士們打成一片,但另一方面,也是紀律放松的一種表現。
「隊長,瞧我這張臭嘴,嘴忒賤。」看著王立發一副討好的模樣,連一直很受傷的奎大勇都樂了。
「說,什麼事。」
「隊長,你說怪不怪,我們剛才還殺了他們那麼多人。可一轉眼,等當官的都死了,活著的關在屋子里,卻吵嚷著要加入我們的隊伍。還把我們當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這話說得。」王立發生氣的說道。他對于那些沒見識的俘虜很無語,看看自己,長得雖說不上是英俊挺拔,但也是堂堂正正的革命軍人,哪里像土匪了。
曾一陽端詳了一會兒王立發,人黑黑瘦瘦的,身高有一米七的樣子,算是中等的個子。但是一雙賊溜溜的眼楮,往好了說是機靈,油亮的腦門,頭發也有些焦黃。要論長相,確實有點欠缺。
「嗯,被你的長相誤解了。」曾一陽的話,卻讓王立發很受傷。當兵的其實很單純,王立發認準了曾一陽就是他的領導,在那一刻,除非曾一陽做出人神共憤的事來,不然他也不會在意,更何況曾一陽還救過他,雖然那一槍,把他也嚇的夠嗆。
「對了,你說俘虜有要加入我們隊伍的?」
听曾一陽問,王立發才想起,自己是來回報俘虜的反常情況大的。「是的,隊長。可是他們不是要加入紅軍,而是要加入土匪。主要是我們殺的人多了一點,讓他們膽寒了,以為只有土匪才這麼狠。」
「你看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王立發想了想,才堅定的點了點頭,像是給自己鼓氣。「都是些農民,但也有些夾雜在其中的敗類。不過很容易分出來,大都是一手老繭,肩頭也是擔擔子的農民,我還了解到,他們都是來這里不久的壯丁,最長不過三個月。」
曾一陽有種要另眼相看的想法,王立發的觀察能力很強,強到了出乎他的意外。
「觀察很細致,也比較全面。但是你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有練武之人,手上的老繭也不會少。」
「這個……」王立發是廣東兵,隨著北伐才到了江南,南方即便是練武也是練腿法比較多,而北方多為拳法,正所謂,南拳北腿。王立發本人是沒有練過武術,也無從分辨,練武之人和農民之間的區別。」苦苦想了良久,還是沒有頭緒,只好無奈的搖頭。
「看拳頭。」曾一陽笑著說道。
隨後向劉先河招手,可能是劉先河感覺對不起隊員,還是自己失了面子,被幾個農民俘虜了。整個人都神不守舍的樣子,看上去他也是忙著搬運物品,栓騾馬。但要是細膩的人,都會發現,厚厚的玻璃眼楮後的眼神也呆滯了,手腳只不過是機械式的挪動著,看不出一絲朝氣,和之前判若兩人。
曾一陽無奈的搖頭,這個劉大哥有心結了,如果放不下的話,他將會毀在了心結上。
至于,劉先河他心里的心結,增一陽當然知道,但他也沒有好辦法來開道。畢竟需要這方面的經驗,而他連政工干部都沒做過,更不用說開做思想工作了。
「老劉——老劉——」
曾一陽大喊了幾聲,終于讓劉先河注意到了有人喊他。茫然的望著四周,環顧了一圈後,才看到曾一陽正對著他招手。放下手中的箱子,兩步一拖,迤邐地走來。
「一陽,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會突然繳我們的械。當時我還以為是幾個農民,穿的也很像當地人……」劉先河喃喃的說著,他自己也不敢大聲說,心里沒底氣。
曾一陽突然大喊道︰「老劉,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是在革命,武裝革命,時刻都有戰斗的發生。每次戰斗不可能不出現一點意外,看看我們的周圍,這里是哪里,開化城外。是白區,到處都有可能有敵人的軍隊和我們相遇。難道你就這麼一副神魂落魄的樣子,是上戰場戰斗,還是去送命?」
「我……」劉先河唏噓的說。
「告訴我,你是怕了,還是認為自己沒用,是個廢物。」
曾一陽直勾勾的盯著劉先河,即便劉先河的眼神,都一寸不移的定在了自己的腳尖上,還是感覺渾身不自在。
「抬起頭來。」
劉先河滿滿的抬起了頭,曾一陽從他的眼楮紅紅的,自責,深深的自責灼傷著他的心。
曾一陽拉著劉先河走到一處安靜的角落,語重心長的說道︰「老劉,我不知道你是覺得自責也好,是覺得懊悔也好。我要告訴你的是,我曾經在伏龍芝學院,我的校長在我離校時對我說。不管我今後帶領一個團也好,一個師也好,如果是因為自己的失誤,造成了部下的犧牲。只要我的周圍還有一個部下,我都沒有理由去自責,我必須在帶領他走出戰場後,再去軍事法庭。這是一個軍隊主官的責任,也是他的使命。況且你的事,只不過是一場意外,而且沒有任何損失,難道你要背負著這樣的自責一輩子。」
「對不起。」劉先河畢竟是一個書生,才拿槍幾天,能堅持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如果曾一陽這個時候,要求他像一個軍人一樣,那麼就顯得不盡人情了。
曾一陽拍了拍劉先河衣服上的塵土,才說︰「你沒有對不起誰,你只不過對不起自己。到蘇區後,去學習一下軍事吧!今後的戰斗環境,還是很嚴酷的。」
劉先河,見曾一陽沒有了後話,以為談話結束了。低著頭,準備離去,不過,他此時的心里輕松了很多,是啊,人都不能一直生活在失敗中。
「老劉,還有一個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劉先河意外的抬起頭,看著曾一陽不解的問︰「不就是轉移嗎?我會組織好的,放心吧!」
「不是這個事,剛才王立發報告了一個情況,說明這里不少的俘虜有轉化的可能。我想先甄別一部分,擴充我們的隊伍。我們這支小隊,襲擊可以,一但不得不陣地戰,連招架的機會都沒有。」曾一陽不無憂慮的說著,他看過地圖,從開化到蘇區,至少還需要走兩百公里的山路。
這中間不確定的因數是在是太多了,要是遇到一方豪強,只要在背後給他們來一下子,小隊就有可能被打散的危險。
「這樣能行嗎?」劉先河心里更沒底了,慌忙說道。
曾一陽心里還是有點譜的,知道這里的百姓雖然比北方的過得要好,但蔣介石自從頒布‘米捐‘後,江南的百姓,日子也過得日益艱難起來。加上地主,惡霸的盤剝,不少人被逼迫的家破人亡。還有家里只有一個壯勞力的家庭,要是被抓了壯丁,這個家就像是失去了頂梁柱,轟然倒塌。加上,在解放戰爭中,解放軍實行即俘即征的政策,迅速擴大了部隊,還不影響戰斗力。
「我看不妨試試,這里的兵源不錯,我看用好了,我們就可以多一個連的兵力。反正武器彈藥也有多余,至于思想教育,可以先做一部分,然後再路上一邊行軍一邊做。我相信,只要有一場小規模的戰斗,部隊就能擰成一股繩。」曾一陽信心滿滿的說道,只要不遇上大部隊,就有把握,將這支部隊帶到蘇區。
劉先河的眼前也一亮,躍躍欲試的說︰「說吧,要我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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