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渾元站在信江邊,呼吸著江邊水汽濃重的水土氣,帶領這支部隊,給他帶來不僅僅是軍權的底氣。更重要的是,第五師已經成為了贛軍的旗幟,只要這面旗幟在,他就可以背靠整個江西的士紳,不斷青雲直上。
歷史上,第五師的歷任大後台,都是蔣介石倚重的大佬,不管是湘軍時期的譚延。這位國民黨元老,不但推動蔣介石上台,立下了汗馬功勞,而且對于有名無實的官職也不在意。
前清會元,有著湘中三杰之稱的譚延,更多的是一個文人,一個知進退的文人。
軍隊對于他來說,是一個台階,用過之後,就是凶器。所以,他在成為行政院長後,就不在對軍權有著強烈的控制欲,反而更多的放權。
和他不同的是,熊式輝本來就是一個純正的軍人,有著多年的從軍經歷。
雖然去年,他上位成了江西省政府的主席,從軍界轉入政界。但第五師的地位,在他的心中一點也沒有降低,反而更加的重要起來。
以至于,雖然全師沒有裝備最精良的德式武器,但重武器輕武器,一樣都不缺。加上三旅九團的編制,總兵力一萬五千多人,差一個炮隊,就可以媲美當時的一個軍了。
指揮上萬人的部隊,是件很勞心勞力的事情,整整一個上午,從架設浮橋,到裝備運送過岸。幸好是信江過了汛期,水位下降了很多,不然渡口沒有大船,無法運送重裝備,部隊輕裝上陣是沒有辦法的事。
13旅旅長周士達陪在周渾元身邊,兩人都是保定一系的軍官。在早期,第五師的軍事主官大都是保定、江西一系,這在中央軍嫡系部隊中,是很反常的。
「師座,這次我們動用如此大的兵力,而在東線的兵力布防一下子就空下來了。如果懷玉山的」周士達不無憂慮的說著,抬手看著表,皺著眉頭,看不出他是對部下的不滿,還是對戰局的憂慮。
周渾元不在意的說︰「鈞座一向對陳誠的指手畫腳,很是不悅,這次我師更多的不是去參戰,而是佔領鷹潭鎮,將陳誠的補給線懶腰截斷?鈞座這步棋走好了,可以徹底化解十八軍對我江西的威脅,但也是一步雙刃劍。」
周士達頓時驚恐的問道︰「您是說十八軍會對我們動手?」
陳誠為了擴張自己的實力,在前幾年,不斷的向友軍下手,從只有一個師的部隊起家,到全軍五個甲等師,近八萬兵力的龐大軍事集團。其中的點點,更是讓不少和他合作的雜牌軍膽寒。
「鈞座也是放手一搏,紅軍不是那麼好打的,他陳誠也不是神,早晚要在江西吃足苦頭,到時候或許就是我們的機會。」周渾元揣摩著他的大老板的種種意圖,有時候還真能和熊式輝,心心相映,上下一行。
部隊走走停停,才十幾里的路,足足走了三個多小時,士兵又困又乏,全師軍心渙散。
眼看著天快要黑小來,部隊才趕了一半的路,周渾元著急的找到兩個旅長,鄭重其事的宣布,全師跑步前進。
士兵中的兵痞頓時不干了,叫嚷著,有罵娘的,有順勢倒在路邊躺著的,這些少數人都是職業士兵。從軍閥混戰中一路打仗,長官變了,但不變的是他們手里的漢陽造。
在下層士兵中,他們多少有著些號召力,軍官們也不好太對他們太刻薄。舉起鞭子的手,抬起,又放下。違心的說出再堅持堅持,又許諾出誘人的賞格,才讓這些人繼續回到部隊中,不再搗亂。
兩個月前,在贛東圍剿紅10軍,重創紅軍赤色警衛師。對于一個才一兩千人的師,大部分都是冷兵器,即便有槍的戰士也不見得有彈藥。
他一萬多人能打勝仗也不見得多稀奇,但這次,他面對的不是一般的紅軍。裝備、訓練、士氣,每一樣都比他的師強,尤其是,紅軍是伏擊部隊,以逸待勞。而他,卻是疲憊之師,士氣低落。
還有一點他不知道的是,第五師整個部隊沒有經歷過殘酷的戰斗考驗,習慣打順風仗的作風是其不成熟的表現。
隨著,走在部隊前部的敵團長,應槍從馬上墜落倒地。
上百挺機槍噴射出的火焰,如同一張網一樣,將火力範圍內的敵人網下了大半。
老紅軍都是數著子彈打仗的,講究的就是一發子彈消滅一個敵人,在沒有必然把握的時候,一般都不會扣扳機。
雷娃子,才十六歲,當紅軍也有半年,不過他一直就沒有機會分到槍,參加戰斗也被幾個老同志護著,深怕這個小紅軍一不留神傷著了。這樣的結果就是,他一直沒有機會在戰斗中繳獲一把屬于他的槍。
這次,手里的新槍,是在鷹潭時領的,槍里滿滿的扣著五發金燦燦的子彈。看見不遠處,一個敵人軍官模樣的,被一匹受驚的戰馬在戰場上馱著亂跑。
回想著,請教來的瞄準要領,叩響了他人生中第一次班機。沒想,人沒打到,目標很大的馬卻被他一槍打在月復部。
跑了幾步,連人帶馬一頭栽在了公路上。
雷娃子懊悔的一拳,打在戰壕的邊緣,尖銳的亂石,頓時刺破了他的皮膚。卻給他帶來從沒有過的清醒,此刻他感覺自己和槍有了感應。看見不遠處,滿是亂竄的敵人,選了一個比較近的,叩響了班機,這次,雖然沒有一槍斃命,但對方也應聲倒地。
讓他心中一種歡悅的感覺,想要通過胸膛,大聲的喊出來。
就在他一分神的間隙,後面的機槍陣地上,不斷噴射的火舌,帶走了一片敵人。讓他不禁懊悔,思想開小差,錯過了立功的大好機會。
看著自己的士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中,14旅的旅長蕭致平,怕在亂軍中,不斷的打量著周圍的清醒。他越看,心里越發膽顫。
如果補充第一旅,是被這支紅軍部隊圍住,即便想投降都沒時間。對方一個火力突襲,就可以消滅其大部。
反觀,自己開始的時候還可笑的以為,紅軍會在機槍打響後,最多幾分鐘,就發起沖鋒。還一個勁的想要收攏自己的警衛連,憑借警衛連的沖鋒槍,和駁殼槍的火力優勢,將對方的第一次沖鋒打垮。
仗是沒法打了,逃也是個技術活,好在13旅及時的接應上來,憑借火力上的支持,雙方一時間,戰線出現了膠著,戰線也漸漸的穩固了。
周渾元看到只有退回來數百人的14旅,心痛的眼淚都下來了。這都是他的命根子啊!
悲憤中,含淚拔出腰間的手槍,頓時要沖到前線去拼命,幸好身邊的兩個旅長攔住了他的這種失去理智的行為。
才讓他漸漸的從悲痛中清醒了過來,組織部隊開始構建工事。
只是草草的依托地形,弄了些簡單的工事,紅軍的大部隊就靠了上來。相當對于嚇破膽了的第五師官兵,紅軍的氣勢如虹。山中林間,紅旗舞動,而敵人是草木皆兵,人心浮動。
風雷動,戰旗舞,一朝下山氣如虹,用這樣的描述來描寫此時的紅軍也不為過。
周渾元果斷下令,將前線指揮交給一個手下的團長,自己帶著全師最精銳的一個營,準備突圍。
一聲令下,換上了士兵的服裝,混在亂軍的幾個敵高級軍官,在一個營的敵人不要命的沖鋒下,終于月兌離了戰場。
看著身後才寥寥百人的部下,周渾元頓時慶幸自己的果敢,不然全師都要報銷在這里。
說起來,讓陳光郁悶的是,他沒有達到曾一陽預想的抓捕第五師的計劃。尤其是第五師的老兵油子實在是太多了,他們知道在戰場上被包圍,一般都會打手里拿著槍的人,而空手在戰場逃跑雖然很危險,但人在生死選擇的時候,總會要試著做做,這樣,不但有兩千多空手的士兵月兌離了戰場。
還讓陳光為難了起來,被圍在狹小區域內的敵人,心里根本承受不住炮火的摧殘,幾發炮彈的震懾下,也開始潰散。
滿山遍野的逃兵,讓抓捕工作也陷入的窘境。
戰場瞬息萬變,陳光和吳高群也不敢分散部隊,去找躲在山林中的俘虜。看著成堆的武器,他們又開始犯難了。
有心全部帶著吧!
沒這麼多人手,很多戰士都是滿負荷的裝備,身上多背一條槍,一天就是少走十幾里的路。這點常識他們還是知道的,只好下令,將沒死的馬匹收攏起來,馱起一部分彈藥,武器只能每人多背一支槍,余下的都丟棄在戰場上。
這似的,等紅軍離開戰場後,敵人從林中走出來,撿到了不少還能裝裝門面的武器。
收攏了這些殘兵敗將,好在兵孬也有好處,一路收攏,周渾元竟然帶著近三千人的逃兵,往南昌方向逃去。也不敢去踫鷹潭這個火藥罐子了,一路上,盡是往偏僻的路上行走。
就這樣,第五師竟然奇跡般的浴火重生,在主要軍官無一陣亡的情況下,損失過半,全師失去戰斗力。
等待著他們的或許是熊式輝的雷霆之怒,或許是雨潤恩澤,不過周渾元心中沒底,已經想好了離開軍隊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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