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弗雷德很生氣,沒辦法不生氣,原本以為曾一陽介紹的一筆大生意,四百萬英鎊的軍火訂單,絕對能夠讓阿爾弗雷德屈節相迎,可曾一陽絕啊!只告訴他,半個月後,有一艘中**艦來德國漢堡港接受現代化改裝。
只要找袁喬芳,然後將曾一陽寫給對方的那封信交給對方就成,至于生意能不能談成,就看阿爾弗雷德的誠意了。
用誠意去談軍火生意?這年頭傻子才這麼干。
阿爾弗雷德氣急敗壞的在書房中不斷的來回走著,他至少知道,一筆大訂單正在向他招手。
雖然,和其他軍火商比起來,他不多是早知道了半個月而已,但也足夠他做好所有的準備。
曾一陽大致給了他一個對方可能采購的軍火框架,其實這都不是秘密,中**隊資金缺乏,陸軍很少配齊炮兵部隊的。
但讓阿爾弗雷德稱奇的是,這些在中國被稱為東北軍的地方軍閥,顯然是砸鍋賣鐵也要組建一直具有很強戰斗力的軍隊。
不但輕重機槍以標準德國陸軍為基準,進行采購,而且火炮上也不打折扣,除了重炮由于無法在中國不太如意的道路上運輸,被排除了之外,其他的火器都沒有落下。
粗略的估計了一下,這些武器足夠編練三到四個德國師,也就是七萬到八萬人左右。
雖然他明知道,德國的軍火商最大的‘盛宴’正是蔣百里代表的軍事交流團,整個國民政府軍的軍火訂單都將和交流團有聯系,預計有十五到二十個德國師的裝備將在德國采購,換成中央軍的編制,將是3o個師左右。
但事實上他只能分到一部分,阿爾弗雷德根本沒有機會讓他代表的克虜伯工廠吃獨食,而是準備消化分配到他的那一部分訂單就滿足了。
畢竟德國現在是在困難時期,總不能所有的兵工廠只有克虜伯一家能夠開工,其他的工廠只能吃西北風吧!中國是當時進口德國武器最多的國家,理應所有勢力都參與。
而曾一陽拿著阿爾弗雷德的介紹信,來到了一座很普通的住房前,確認地址沒錯之後敲門道︰「格哈德?多馬克教授在家嗎?」房門打開了,曾一陽從打開的門看到了半個房間,很普通的一所住房,家具也略顯老舊,給曾一陽開門的人顯然是一個有點年紀的女僕,從對方略顯困頓的眼神中知道,自己打擾了對方的午睡。
「您好,我是阿爾弗雷德先生介紹來的,想要求見格哈德?多馬克教授……」曾一陽盡量不去惹惱對方,和聲細語跟對方解釋著。
「教授不在。」
奴僕說完,就狠狠的將門關上。
曾一陽在對方關門前,還听到女僕口中嘟囔著像是很不滿,對方說的太快了,他並沒有听清楚女僕說的是什麼?但聰明人總能猜出普通人的大多數想法,就像是剛才曾一陽見過的女僕,從對方松弛的臉上,不耐煩的表情就能夠看到她或許是幾個孩子的母親,來給人當僕人不過是為孩子們掙取一天兩餐面包和牛女乃,不過微薄的工資顯然讓這個女人有了很深的怨言。
曾一陽低頭看了看手中提著的一盒精美的蛋糕,又一次敲開了大門。
還是那個女人,還是那張不耐煩的臉,但當這個女人看到眼前的精美紙盒,以及從紙盒的空隙中散出來的誘人香味,讓她頓時有了笑臉。
「先生,您是?」顯然女人不認識曾一陽,但是裝出了一副似乎有點印象的樣子。
「這是給孩子們帶來的甜點,請您務必收下。
格哈德?多馬克先生在家嗎?」曾一陽將手中的蛋糕遞給了女人,進一步詢問格哈德?多馬克的情況。
「您請進。
格哈德?多馬克先生從來沒有說過他有東方朋友,不過顯然您一定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學者。」
女人世故的反應,從另一方面詮釋了她想在這個世界好好的活下去,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女人想起了什麼,從廚房里鑽出頭來,對曾一陽說道︰「您可以叫我布麗塔,多馬克先生這個時間一般都會在他的實驗室內工作。
離開這里不遠,我負責幫助他清理房間和做飯餐,但是今天他去見他的朋友了,您可以按照這個地址去找他。」
布麗塔從窗台上拿了一張小卡片,找出半截鉛筆頭趴在窗台上寫了起來,字體有些松懈,就像是小孩子寫的,但總算是一個完整的地址。
「瓦格納先生是一位虔誠的信徒,雖然戰爭年代,他也不可抗拒的帶著士兵走上了戰場。
但戰後,回到家鄉後,他一直如同一個修士般的質樸,力所能及的幫助著這里所有的窮人,而且他還收養了不少無家可歸的動物……」布麗塔的話匣子一打開,就沒有關閉的時候。
長達一個多小時的傾听,讓曾一陽總算明白了,格哈德?多馬克到底是在干什麼。
確切的說,現在的多馬克教授正在向一位熟練的獸醫邁進。
幫助孤老瓦格納治療生病的動物。
原來格哈德?多馬克從實驗室內合成了一種新的化學染料,被他命名為‘白浪多息’。
在並沒有提純的情況下,藥劑顯艷紅色。
最初,格哈德?多馬克教授覺得,這種化學藥劑可以稱為一種很不錯的染料。
但是,隨著深入的研究後,他現這種藥劑有著奇特的作用——殺菌。
尤其是對于鏈球菌有著很好的殺菌效果。
但奇怪的是,在試管中,這種藥劑的殺菌效果並不顯現。
就像是在捉迷藏一樣和教授開著玩笑。
只有在實驗室內的實驗生物體內,這種效果才能夠出現。
所以,他能夠用這種藥劑才對一些感染的動物,進行必要的治療。
他迫切的希望能夠通過臨床試驗來解決他心中的困惑,事實上,沒有一個病人會願意使用任何保障都沒有的新藥。
而且,這種藥物的殺菌效果,格哈德?多馬克教授自己也說不清楚。
作為化學家、細菌學家、藥理學家,在這些光環之下,唯一缺少的正是一個醫學家的名頭。
並不是他沽名釣譽,而是他迫切的失望能夠有病人試驗這種藥。
當然,這個病人也要有做好藥物無效,並出現副作用的後果。
困惑的就是這一點,他不是一個德高望重的醫生,甚至連一個醫生都不是。
只能寄希望于小白鼠、狗、貓這些動物身上的成功試驗,來說服醫療當局重視他的研究,將他的現做進一步的藥理試驗。
如果有靈長類動物的試驗,那麼多馬克的新藥劑將會有更大的說服力,但是巨額的費用讓他束手無策。
在缺乏經費面前,他的試驗變得毫無意義而言。
曾一陽告別了對他有了好感的女僕布麗塔,確切的說是對他的蛋糕有了好感的布麗塔。
照著布麗塔給他的地址,很容易的找到了瓦格納先生的住處,一個被廢棄的倉庫里。
走到門口,能夠看到忽然一閃,鑽到角落中去而消失不見的小貓,和慵懶的躺在午後的陽光下的小狗。
在倉庫門前,能夠照射到陽光的空地上,一張暗黑色的茶幾,兩只破舊的椅子。
茶幾雖然老舊,但上面擺放著,依舊能看到其華貴的過去的瓷器。
兩人正在閑聊著享受著下午茶,除了碟子上兩塊小餅干,有些孤零零的放在盤子中央,猶如是操場的空地上的兩塊不起眼的石頭。
漸漸的走進他們,曾一陽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的咖啡香氣。
瓦格納是個有著良好教養的貴族軍官,從他一絲不苟的著裝,和洗的有些泛白的絲綢方巾,一個有點年紀的老貴族。
從戰場上下來,很多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精神問題。
生死不過是在瞬息之間,能夠從殘酷的大戰中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跡。
瓦格納感謝上帝給了他一顆堅強的心髒,和好運氣,讓他能夠在戰後還能夠健康的回到家鄉。
不久之後,他現周圍的世界變了,變得很陌生,惶恐、不安、絕望的眼神隨處可見,他心中的神殿轟然倒塌。
他彷徨,他吶喊,德意志的榮耀何去何從?他病了,身體沒病,而心卻病入膏肓。
像一個掉落枯井中,被拋棄的動物一樣無助。
只有在照料被人拋棄的寵物時,他才漸漸的有了一點起色,找到了一些寄托。
收養的動物多了,生病的也時常出現。
于是他遇到了多馬克,後者正在無法找到試驗的動物而擔心。
兩人一拍即合,多馬克成了瓦格納先生的收養的動物的專職醫生。
等弄明白了這些,曾一陽才明白,阿爾弗雷德幫他找了一個獸醫老師。
「兩位,下午好。」
曾一陽先對他們打招呼。
「下午好,軍官先生。」
曾一陽穿著國防軍的軍裝,帶著寬大的帽子,多馬克和瓦格納都誤解了。
還以為曾一陽是一個匈牙利移民,加入國防軍後成了軍官。
不過,兩人臉上還是有些疑惑,國防軍由于非常嚴格的挑選制度,一般軍官的年紀都比較大。
很多都是四十歲以上的中年人,而曾一陽看上去卻不過二十來歲。
「您是格哈德?多馬克先生?」曾一陽對年輕一點的人問道。
「是的,先生。」
多馬克有些不習慣,畢竟他是一個並不受重視的研究人員,對于一個高高在上的貴族軍官,和自己面對面的時候,有些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