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在有了指望過後,才會爆出驚人的力量。
曾一陽給參加墾荒的軍隊指戰員畫的這個餅太大,所有的人除了激動根本就沒有其他的想法可想。
國人,從來都沒有缺少過幻想,但幻想得來的都是苦果。
太平天國的時候,均田平等成了國人最向往的世界。
但沒有嚴密組織的起義成了一場暴動,一場無休止的暴動,在獲得了短暫的勝利,佔據六朝古都——南京後,戛然而止。
六千萬人死在了那十幾年的戰亂中,或許更多。
沒錯,就是‘安逸’兩字,讓國民一直提不起勁頭來。
有便宜就佔,不佔便宜,就不要損失就行,這樣的心態,難免不被人欺負。
渴望勝利,迫切的希望獲得勝利,但在勝利之前,所有的路都是漫長而又艱辛的。
辛亥革命失敗的根源不過是有著幻想的革命黨人,在獲得了一個個勝利後,他們想安逸了,想妥協了,連走上革命道路的目標都忘記了,以至于中國的現狀根本沒有辦法改變。
听蘇聯人的,他們能夠獲得軍事援助,听英國人的,他們能夠獲得整個長江流域。
相比之下,後者的吸引力要大的多。
一個政黨的決策,並不是一個領袖人物所能夠決定的。
如果蔣介石手下的人都反對,他也不敢犯眾怒,用一個讓所有人都失望的結果來換取暫時的安定。
曾一陽明白,他一直以來都是想改變些什麼。
雖然從歷史漫長的痕跡中,這些改變根本就無法刻下深刻的印記。
日本人依然想著用戰爭來獲取更廣大的生存空間,用殺戮來解決一切反抗者。
一個島國,八千萬的人口,所有人都磨礪著嗜血的獠牙,修剪著殺人的利爪,最後,將一個個人,變成了野獸,踏上他們所謂的‘聖戰’,而這個戰場正是中華大地。
國人已經麻木了,麻木到,他們從出生就知道,列強欺負中華不需要理由,但是要滅亡中華卻是天荒夜談。
俄國在鴉片戰爭以後,一直到庚子事變後,先後在佔據了15o萬平方公里的中華國土。
但中華依舊在世界諸國之列,從來就沒有倒下過。
很多人不相信,日本人有膽量全面侵華,甚至曾一陽給他的部下說,日本人最多四年,就會對全國侵略,華北、華東、華南,華中,都會淪落為日寇的鐵蹄下,成為日佔區。
國之滅亡,危在旦夕。
他不能說,也不敢說,因為他明白,沒有一個可信的事實,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他所說的話。
動員紅軍先期長征,他成功了,帶著他組建的紅四十軍,運氣似乎也眷顧了他,成功的讓紅軍佔領了陝西,甘肅,和寧夏一部分。
為什麼說是寧夏和甘肅的一部分,賀蘭山以東的河套平原是在紅軍的治下,但賀蘭山西北的廣袤沙漠,確實無法去佔領,紅軍沒有這麼多人守衛邊關。
相對于四方面軍的被迫轉移,一方面軍代表的中央蘇區紅軍,在失去戰略空間後,也走上了長征之路。
一樣的路,一樣的經歷,除了多了一份堅定之外,走到西北的紅軍比原先多了幾萬人,開創了一個讓所有人興奮的好局,但這些遠遠不夠。
國人的慣性思維中,除了好‘安逸’之外,還有一個就是好佔小便宜,以小家而損害大家。
王立一團壯大,被曾一陽許可,是因為,紅軍本來就是從無到有,一路上擴編也是應當的事。
只要有槍,有糧,宣傳到位,軍隊擴編就是軍事主管的能力出眾。
曾一陽也一直這麼認為,王立的團是因為勝仗打多了,繳獲物資豐厚,才擴編如此快的。
但是他去了一次在西安的方面軍後勤後,知道並不是這麼回事。
後來,他還專門派人去了解了這些情況的,得到的結果,讓曾一陽頓時大失所望。
王立在戰斗中,搶了別人的戰利品,雖然這個被佔便宜的人並不知道,但所有經過都在事實面前,變得清晰起來。
等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王立還坐在會議室內,眼神中的絕望,甚至讓黃蘇都有些看不過去。
不過,王立是曾一陽的老部下,黃蘇也無法去勸解曾一陽,只好走到門口,暗自躲在門口,一旦出現爭吵,他好進門去勸解。
「司令員,我想不通……」王立通紅的眼中,有的是無法理解的迷茫,和被排擠的憤恨。
「你以為我撤掉你,是冤枉了你?」曾一陽沉重臉說道。
「我……」「我……什麼……我?」曾一陽生氣的低吼道︰「我問你,獨立團和日軍生遭遇戰的時候,你是不是第一個知道消息,你的一團就在附近,為什麼不盡快去支援兄弟部隊,而只是派了一個營的兵力去支援。
主力卻直奔日軍的軍火庫,將內部的武器彈藥搬空了之後,才去支援的……」王立根本就搞不明白,曾一陽為什麼會這麼大的火,並將他的這個主力團長撤掉了。
現在是鬧明白了,其實王立等打完仗後就後悔了,獨立團由于他增援完了一些,至少多傷亡了一個連的兵力。
在戰後,獨立團新團長羅戰,還一個勁的感謝一天的幫助,讓他臉上燒。
當時情況,王立知道,獨立團是新組建的一個團,但大部分都是從華北收攏過來的老兵,拿起槍就能打,一個團一千三百號人,頂上兩個日軍中隊再不濟,也頂多是一個攻擊不利的後果。
于是,王立準備做私活了,帶著三個營先去把偽軍繳了械,然後收攏了倉庫,才迂回到日軍的背後……可戰斗差不多結束了,獨立團傷亡很大,一往無前的氣勢,讓他們還是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王立的錯就是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兄弟部隊,而是想到了自己。
話說到這里,王立即便是再有理,也沒有啥說到的了。
知道自己錯了,為自己的過錯而受處罰,是再正當不過的事情了。
其實這也是王立心中的一個心病,被埋藏在心底的最深處,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能做。
曾一陽對他的處罰過後,反而他心里的心結也漸漸的打開了。
當晚,王立帶著一個警衛,打好了背包,就走了。
曾一陽如此處理王立的決定,不過是給陳光,黃蘇他們幾個做嫁衣。
他做這個惡人,然後,其他幾人再去做好人。
紅軍缺少好的軍事干部,像王立這樣的團級指揮官,更是奇缺。
而且王帶著部隊和關東軍打過正面遭遇戰,陣地戰,就軍事上考慮,今後扶正再是普通不過的事情了。
漢中被紅軍收復,也不過是日期上的問題,到那時,蔣介石即便再不甘,也只能接受這個事實。
談判的事情也輪不上他去參與,不過去德國的日期刻不容緩。
機械采購,請技術工人,不然西北的礦廠、工廠就沒辦法開工,需要一個小規模的藥廠,當時藥品生產都被其他國家控制了,一旦抗戰爆,就能更多的挽救傷員,在戰場上受過傷的兵,一回到部隊就是骨干……他希望,能夠在幾個月內,就能辦妥去德國考察的機會。
曾一陽在等,等彭總指揮大軍勝利的消息。
漢中的十七路軍殘部,在第七軍軍長兼42師師長馮欽哉不斷收攏下,漸漸有了起色,但這種起色,在一方面軍面前,不堪一擊。
補充了彈藥的部隊,在沒有重武器的裝備下,很快就進入了秦嶺,三軍團越過終南山,強渡旬河突然出現在安康,打了馮欽哉一個措手不及。
駐守在這里的有少將旅長王俊的起家的一個團,還有兩個新組建的團,編成獨立2o旅,旅長王俊,一下子就被三軍團包了餃子。
除了王俊的主力團,退回到了安康城內,兩個新組建的團,在三軍團第一次沖鋒號下,頓時做鳥獸裝,沖鋒變成了抓俘虜……被嚇破了膽子的王俊,立刻聯系上在古城的軍長馮欽哉,請求支援。
沈璽亭的第二旅在當天,就從漢中開拔,向安康進兵,但還在半路上,就受到了五軍團的伏擊。
剛到陝北的時候,戰士們的彈藥帶內,都是用樹枝裝裝樣子,現在都是黃澄澄的子彈,五軍團上下,都是憋足了勁頭。
一陣排槍過後,嘹亮的沖鋒號響徹天空,戰士如同猛虎下山般的撲向了敵人……增援不利,還損失了一個旅的武裝,馮欽哉算是沒轍了,立刻向胡宗南請求增援。
要是安康失守,那麼從湖北過來的輜重就會全部斷掉。
而從四川運送物資,戰線太長,路也不好走,很難保證大戰的物資能夠在第一時間送抵戰場。
三軍團的出兵並不算太快,但是從甘肅西和到陝南的略陽,也不過是幾天的功夫。
這兩只部隊可是老朋友了,賀老總當初無奈之下,只能和第一師硬踫硬,現在急的是胡宗南,自然是四面出擊,打略陽周圍的小股敵人武裝。
而第二旅旅長袁樸在略陽城內,一籌莫展。
第一師四個步兵旅,一個騎兵團,駐守在略陽的第二旅,雖然不是最強的,但也不是最弱的。
手下三個團,除了師屬部隊沒有配齊,趕得上地方軍的一個師。
但紅三軍原本就有一萬多人,在甘肅整補後,已近接近一萬七千人。
和賀老總的紅三軍交過手,他明白手下三個團,七千人雖然個頂個都是好樣的。
但紅三軍也不弱,當年,硬是兵力上只有第一師的一半部隊,頂住了第一師的全力攻擊達半個月。
和這樣的部隊交手,他還沒有這個底氣。
袁樸的電報剛剛到胡宗南的指揮部,第一旅的電報也隨即到了他的指揮部。
二十個團的紅軍,過兩萬人,包圍了雙石鋪,第一旅危在旦夕。
從情報上看,可以肯定的就是,這支部隊是原朱毛紅軍主力,林聶的紅一軍團,主力紅四軍已經開始了幾次試探性的攻擊。
兩個主力旅危在旦夕,胡宗南也沒有了叫囂反攻陝西的豪情,愁容滿面的在他的指揮部中,三十七歲的中將,在黃埔生中也是第一人。
南昌城外,用計打敗孫傳芳精銳,俘虜軍長李彥春;龍潭戰役,打的孫傳芳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力氣和南京政府叫板;同年11月擊毀直魯聯軍白俄雇佣兵裝甲車隊,晉升名將之列;二次北伐,攻佔蚌埠,整編22師……一些列的榮譽,在大軍壓境之後,變得不堪一擊。
「受謙兄,如果我戰死,請將第一旅的李正先的第一團帶回湖北,給‘模範旅’留點火種。」
胡宗南就像是將身體中的血液抽干一樣,慘白的臉上,帶著病態的笑容。
「師座,你以為李正先會做模範旅的第一個逃兵嗎?」胡受謙苦笑的答道。
胡宗南臉上1ou出了一絲慘笑,痛惜的說道︰「這個混小子。」
「師座,給委座報吧!不然第一師覆滅,委座的聲望也會大受影響。
李宗仁、閻錫山、張奎等,可都是雙眼瞪著委座,正想看他的笑話呢?」作為第一師的參謀長,本應該對戰局分析,提出戰役計劃,但此時他除了能夠想到這個辦法之外,其他的全都沒了主見。
紅軍兩個方面軍主力,圍攻第一師,即便第一師是塊鋼,也要在此雷霆般的攻擊下,被砸爛。
馮欽哉的二十七路軍,新組建不假,但老兵都在,和紅三、紅五軍團一比,連地方的保安團都不如。
這讓胡宗南頓時後方吃緊,兵力上捉襟見肘,哪里還有底氣說什麼,只要第一師在漢中,頓保漢中不失的豪言壯語。
戰局開始後,胡宗南一天十幾份電報,往南京軍政部,要空降物資,空降彈藥,要增援……但都是石城大海。
戰事不利的二十七路軍,本就被胡宗南放棄了,但他想不到二十七路軍竟然如此不堪。
才短短三天,就丟了兩個旅,五個團的兵力,一萬人不是投降,就是逃了。
雙石鋪的第一旅被圍,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守住險要的雙石鋪一個月根本就不是問題。
兵力上不佔優勢,但雙石鋪子本來就展不開部隊,攻擊之能是小股部隊一點點的往上添加,也就是紅軍沒有起總攻的主要原因。
躊躇了良久之後,胡宗南終于失望的說道︰「給委座報,第二旅危在旦夕,但第一旅能確保雙石鋪一個月不失,至于如何一戰,請委座定奪。」
電文是早就擬好的,無非是一個意思,成仁,用第一師三萬精銳來向蔣介石表忠。
確實如此,第一師是黃埔生組成的軍團,士兵操練已久,這點忠心還是有的。
南京,蔣介石的侍從室,王世和被一道電文嚇了個半死,揣著電文就往蔣介石的住處跑去。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