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次,他的感覺很怪,有種非常不真實的感覺。
他明白,乘著暫時將日軍的火力壓制的機會,多跑上幾步,還是非常有用的。本來,雙方的距離也不是太遠,兩個陣地之間,不超過400米,運氣好的話,槍法好的戰士能打中站在戰壕邊上大意的鬼子。
兩軍交戰多次,戰場上任何區域,都不是死角。
擲彈筒、小口徑迫擊炮,射擊距離超過800米的步槍和機槍,還有標尺達到2000米的重機槍。每一種武器,都能讓一個血肉之軀的人,撕裂成碎塊。正是因為這樣的認識,柳承恩才不會在戰場上,認為日軍比自己強上一些。
炮彈能夠要了自己的命,但他手中的槍也能把小鬼子輕易殺死。
z字疾步走,翻滾躲避火力追擊,匍匐前進,每前進一步,都將增加一份危險,一份戰死沙場的危險。但同時,也是一份勝利,沖上鬼子的陣地,將陣地內的小鬼子全部干掉。
50米的距離,這時候,後方的火力只有重機槍還在持續著。而小口徑迫擊炮一直在對著日軍陣地中,上一次重機槍出現的位置,進攻攻擊。這是徒勞的進攻,稍微有些頭腦的指揮官,都知道,陣地戰中,一個重機槍陣地上,一挺重機槍往往會有兩個以上的射擊位置,這不是巷戰,而是野戰。除非運氣好,蒙上了。
一切都回到了原來的樣子,柳承恩撲倒在一處窪地中,之前手榴彈炸出來的小坑,將這個小窪地擴大了一些。
柳承恩大口的喘著氣,這時候,他能夠輕松的回過頭,看到他的步兵攻擊隊伍,已經漸漸的出現了一些散亂。
「可惡的鬼子又在賣弄他們槍法。」柳承恩心中暗自罵了一句,在沒有了火力壓制之後,日軍陣地上的步槍,也開始還擊。鬼子精準的槍法,讓攻擊部隊出現了傷亡。不過這種傷亡是最小的,在攻擊距離最近的30米,才是最讓他擔心的。
「手榴彈——」
柳承恩身上沒有帶著手榴彈,不過腰上別了兩顆鬼子的香瓜手雷。
耳朵辨別著槍聲,就像是森林中的一個老獵人,在傾听著森林中,不同的動物發動出的細微舉動,早準機會,一箭斃命。柳承恩用盡全力的大喊︰「準備——」
「扔——」
他找到的一個目標,距離他的藏身的位置不過十幾米。一個地地道道的散兵坑,里面應該有兩個鬼子,是鬼子的一個機槍組,應該擁有一挺歪把子,那種滴滴答答的急促聲,在他耳中,听起來非常的熟悉。
用力,將手雷在地上磕了一下,稍微等待了一兩秒的時間,然後甩了出去。
日軍的手雷的延時要比手榴彈要短一些,大概也就是5秒的時間。
而柳承恩是背對著日軍的散兵坑,想要手雷在地面爆炸打上鬼子,就必須一點不差的將手雷扔到了對方的散兵坑內,這顯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只能選擇第二種方案,在讓手雷在散兵坑的上方爆炸,要是能讓鬼子的機槍手受傷,他和身後的戰士沖過這些日軍的第一道防線,就多了一份保障。
轟——
手雷在空中爆炸,四分五裂的彈片,帶著嗖嗖的聲音,四散開來。就是這個時候,柳承恩暗自給自己在心底里說了一句,左腿用力,翻躍出了窪地,先是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然後掃了一眼日軍陣地的方向。
鬼子的視線似乎被手榴彈照成的煙霧給暫時的擋住了,槍聲小了很多。這讓他大喜,緊趕著跑了幾步,側身到地,匍匐幾步之後,到達了那個鬼子的散兵坑。
靠近的時候,差點讓他連尿都嚇出來。他發現鬼子滿臉是血,瞪著眼楮,一臉距離他不過一米多遠。
啪啪,兩聲槍響,精準的擊中的鬼子的機槍手,沖進散兵坑的時候。柳承恩又在鬼子副射手的心髒部位補上了一槍,然後費力的將兩個鬼子從狹小的坑中推出去。
一個彈藥箱,幾乎是半滿的。這個結果讓他喜出望外,立刻將彈橋送進機槍的彈藥匣里,摟起機槍,就對鬼子陣地一通射擊。柳承恩的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但是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鬼子陣地上。第一輪掃射,都是對準了鬼子的步槍陣地,壓制了失少十幾個鬼子的步槍兵,不過沒有彈藥手,很快,機槍的子彈告罄之後,柳承恩又陷入了要裝彈的危機之中。
對于一個機槍手來說,戰場上,每一次換彈藥的時間,都是最危險的時候。
「來一個彈藥手。」
「來一個彈藥手。」
戰場上到處是槍聲,那里能夠傳出去,幸運的是,他的警衛員徐輝找到了他,這在戰場上非常不容易。
柳承恩用腳一踢腳邊的彈藥箱,匆忙道︰「幫我裝彈,狠狠的揍這幫狗*養的混蛋。」
嘀嘀嘀,終于,第一個火力點,在攻擊部隊的最前沿出現了。這個火力點,給沖鋒的部隊,創造了一個很有利的位置。還壓制了日軍的一部分火力,進攻似乎向著有利于1團的情況發展。
不過,柳承恩並沒有看到勝利的希望,對于進攻部隊來說,戰場上,沒有將敵人趕出陣地去,那麼戰斗還將繼續,永遠不可能停止。
第二波手榴彈的拋投,給日軍造成的麻煩顯然大了許多。手榴彈雖然沒能夠在日軍的陣地里爆炸,但最近的也不過是在陣地前幾米的距離爆炸,這已經足夠讓陣地里的鬼子縮頭躲避,阻擋空氣中的碎小沙粒了,不然待會刺殺的時候,眼中只要有一粒沙子,就能要了鬼子的小命。
「上刺刀——」
「死戰到底——」
日軍指揮官,發現,進攻的中國部隊的手榴彈都快要扔到了戰壕里,頓時耐不住了。立刻就命令,準備刺殺。
已經重復了5次的全文攻擊,這是第6次,不知道是最後一次,還會繼續。
總之,**營的戰士都熟悉了鬼子的這種叫喊,而鬼子也習慣了這個時候跳出戰場。
「進攻——」
柳承恩大聲高喊了一句,不過這個時候,日軍陣地上也漸漸地跳出了鬼子兵。不少鬼子還奸詐的將步槍中留了一發子彈,在跳出戰壕的時候,將最後一發子彈打了出去。
鬼子也不傻,也知道,子彈比刺刀要省事。
在整個戰場上,最緊張的不是柳承恩,也不是重復的戰士,而是在後方拿著望眼鏡,盯著攻擊部隊的崔庸健。和炮兵連的戰士也說好了,就給一發齊射的時間,但是攻擊要準,還要不能傷到進攻部隊。
按照距離,和迫擊炮出膛的速度,崔庸健在心里計算著每一秒,甚至是十分之一秒的時間。
炮彈至少要飛行1.5秒,才能落到日軍的頭上。
相當于,崔庸健要提前3秒,才能下達炮兵攻擊命令。而他的人正站在炮兵中間。一動不動的舉著望眼鏡,盯著戰場上的情況,距離也不近,但他還是口中念念有詞的計算著,整個步兵和日軍陣地的距離。
「各就各位——」
所有的重迫擊炮都調整好了炮口和射程,在听到口令之後,裝填手立刻將炮彈拿在手中,就在炮口的位置。
炮兵連長的臉上都是汗水,仗還沒打,但心中所承受的壓力,可見非同一般。炮兵如果稍微有閃失,就會打到攻擊的**營的中間,這些都是自己的部隊,一旦失誤,可是在屠殺自己的同志啊
而進攻的機會只有一次,這一次對于炮兵來說,是唯一的一次機會。
可對**營的戰士來說,何嘗也不是唯一的機會?
只有通過了日軍攔在山口的阻擊陣地,才能將**營的戰士,送上高地。這中間,**營的戰士還擔負著,將在高地上的鬼子趕下來的作戰任務。所以說,在擊潰日軍阻擊陣地之後,他們需要連續作戰。
崔庸健口中越念越快,他是為了讓心和嘴能夠同時跟上,才不得不這樣。不然,快一秒,鬼子還在陣地內,根本起不了殺傷的作用,慢一秒,那麼鬼子和**營的戰士都戰在一起,那麼戰斗也只能依靠**營的戰士,穩住戰線,等待後續跟進的部隊抵達戰場,給予增援。
「預備——」
視線中,日軍的陣地中,一把把刺刀已經亮出來戰壕,三八步槍的刺刀加上之後,整個槍要比日軍的大部分鬼子都要長一些,很容易分辨出來。
崔庸健心里給自己肯定了一下,堅決道︰「放——」
通通通,6門重迫擊炮,齊射。6發炮彈呼嘯著沖上了日軍的陣地。而帶隊沖鋒的柳承恩也在同時喊道︰「臥倒——」
一秒鐘,就一秒鐘的時間。
戰場上瞬息萬變,就在鬼子從戰壕中處出來,口中呼喚著進攻的口號。
6發82口徑的蘇制迫擊炮彈,就落在了日軍的陣地的頭頂。轟隆的連續爆炸聲,連帶著陣地上的日軍尸體,都被炸成一段段的殘骸,混合著泥土的碎屑,沖天而起。
「狡猾的支那人」日軍中隊長在重機槍陣地邊上,親眼目睹了這一場用步兵吸引,而炮兵剿殺的戰斗過程。整個過程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被定格。
6發炮彈,每一發的殺傷半徑都在20米以上,日軍陣地上,跳出戰壕的鬼子兵,還沒有立馬蹲襠的擺開架勢。要麼被炮彈炸碎、撕裂,要麼就被氣浪沖擊,飛了出去。
就在一眨眼的功夫,趴在地上的**營戰士,一個個都沖地上沖了上去。
柳承恩也跟在沖鋒的隊伍中,連日來的作戰,新1團一直擔任攻擊和防御主力,傷亡是最大的。要是**營打沒了,基本上,柳承恩能夠指揮的人也不足一個連了。
團長和營長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柳承恩左右手開弓,兩把手槍同時收割著小鬼子的性命。而攻擊部隊的前方,已經進入了日軍的陣地,一場陣地爭奪戰已經展開。
站在後方的崔庸健總算是松了口氣,戰斗打到這時候,他總算是有了一些底氣。冒險的作戰方式,非常成功。是否跟運氣有關,都沒有關系,他知道,之後的作戰,將變得有利起來。
「命令︰新1團警衛連,馬上增援。消滅陣地上的鬼子,馬上在鬼子的佔地上,修建穩固工事。策應部隊攻擊。」
「命令︰旅直屬警衛營,馬上對鬼子兩側發起佯攻,一定不能讓鬼子兩翼的部隊有兵力增援。」
一個個命令從崔庸健的嘴中說出來,此時,他的眼中只有高地,高地。
2旅的兵力,經過了這些天的戰斗之後,嚴重不足,但是他不但心。鬼子的兵力也不足,更何況,對于10縱來說,比關東軍11師團要好過一些。至少援兵就要比鬼子近很多。
法拉鎮方向的炮擊,瞞不了整個戰場。
10縱的電台已經全天候打開,和1縱隊王利發的司令部聯系上了。兩支部隊已經能夠在作戰上,取得一定的協同。而在3旅打下了日軍的轟炸機之後,王利發也豁開手腳,將炮兵,全部用上,對法拉鎮日軍陣地發起猛攻。
1旅、3旅的匯合,從兩個方向,向法拉陣發起攻擊。局部兵力已經達到10:1,駐守法拉鎮的日軍,距離消滅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而王利發將2旅,4旅一部,在蛟河南線組建的防御陣地,準備抵擋日軍從朝鮮防線過來的援軍。整個戰線非常穩固,只要10縱守住日軍吉林的攻擊部隊,只要1天時間。匯合10縱擔任阻擊的兩個旅,圍剿11師團的總兵力已經達到了四個半旅。
「老趙,好消息。你的那個老同學果然名不虛傳,用一個旅,三千多兵力,硬是頂住了11師團5個大隊兵力的進攻。還將剛剛丟失的7號高地奪回來了。」趙尚志剛剛接到的電話,就是崔庸健打過來的。
周保中苦笑了一下,心里卻知道,崔庸健這次可是動了老本了,希望傷亡不要太大。
「前線日軍的進攻肯定不會小下來,需要給2旅減輕一點壓力。」周保中自言自語道。
「讓1旅從葦塘和太平,進攻日軍在新戰的日軍防線,迫使其壓縮防線。這樣不但能夠減輕2旅的壓力,還能配合1縱,形成對11師團進一步的壓制,等待總攻的開始。」李兆麟建議道。
「好,這個辦法好小鬼子囂張的很,一直壓著我們在打。外圍阻擊日軍第2師團的3旅打的很艱苦,也是時候,改善一下戰場的情況,給鬼子施加一點壓力了。」趙尚志是非常認同,10縱1旅這時候發起攻擊的。
周保中點了點頭,認同道︰「行,就這樣。不過2旅也需要補充一點兵力。這個旅本來兵力就少,加上又是擔負著日軍11師團的主攻方向,我擔心。」
「把縱隊的警衛團、特務營補充給2旅,應該足夠了。」趙尚志果斷的回答。
「就特務營,警衛團抽調一個營,補充給2旅作戰。」周保中早就想這麼干了,不過他擔心趙尚志等人的反對,所以提出增援的時候,用詞委婉了一些。
「哎呀,到底是老同學。」趙尚志面帶笑容的開著玩笑。
「啥老同學,抗聯7軍非常特殊。2旅又是7軍擴編的部隊,我總不能讓朝鮮的同志連鴨綠江都沒打過去,就在我們中國的土地上都打光了吧?」周保中辯解道。
趙尚志一想,就明白了,這時候也贊同道︰「你不說,我還忘了。不少朝鮮籍的指戰員,有打回朝鮮去的想法。前段日子,我還專門找人談了談,算是被我勸回去了。」
「人之常情。不過在東北,或者朝鮮,都是一樣打鬼子。我想,你的思想工作,做起來也容易一些。」周保中幫著分析道。
「我看主要是有些同志,想回家鄉去看看而已。」趙尚志那里不知道,朝鮮籍抗聯老兵的想法,已經打到了這里,眼看走上幾天就能回家看看,尤其是離家多年的游子,這種心情更是迫切。
戰局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日軍的進攻集團受挫,但是進攻的兵力還在。
要想盡快的改變戰場的敵我態勢,必須將盡快的解決日軍11師團,為北路軍和西路軍創造作戰的空間。不然陳光的部隊,將一只游離在日軍重兵集團的外圍,沒有接引的部隊,只能敲打一下,日軍的烏龜殼。
但是縱有數萬雄兵,陳光也不敢貿然對日軍重兵集結的大城市發動攻擊。
曾一陽能夠動用的兵力太少,而在陳光進入吉林之後。滿洲的戰局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曾一陽也不得不將手中所有的兵力都暴露出來,盡可能的牽制日軍主力。為陳光渡過松花江做準備。
3縱,和游擊縱隊,已經對關東軍在東線的25師團一部合圍。
但是,日軍似乎,並沒有準備和3縱決戰,反而死命的突圍。日軍在東線配合各個部隊,交替撤離解放區,反而將兵力往西線移動。而蛟河一帶,就拖住了野司令主力7個旅,要是將這7個旅解放出來,那麼又能大干一場。
「首長,野司命令。」
電台通信員的報告聲,打斷了司令部內,忙碌的清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靜靜的支著耳朵。
血戰旗第二四五章高地(中)(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