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七章榆林要塞
曾一陽的出行一直沒有提前聯系的習慣,在司令部內,也只有謝維俊知曉。
跟隨的警衛連,只能是在出發前一刻在知道司令員同行,等到知道目的地之後,所有人都已經在路上了。
加上沿途的路線,都有人搜索過,安全倒是沒有問題。唯一要擔心的就是天上的飛機。關東軍的偵察機,天天在天上飛來飛去,但對于整個東部防線來說,為了避免被日軍發現,中國軍隊的調動,只能在夜間進行。
關東軍可不是美軍,富得流油,炸彈當子彈用。
想當初,關東軍很大方的一次送到諾坎前線1萬發炮彈,這在戰場上是不多見的。第5師團當初,發動南口戰役的時候,被成為日軍機械化師團的‘鋼軍’全力進攻,一天的消耗量也不超過1000發,也就是歐洲一個炮兵團的正常基數的一半。但日軍的炮戰,也是被打過折扣的,不光是野炮山炮一起算上,連大口徑的迫擊炮也算上去的。
在日軍中,連前線重炮聯隊的炮彈都是計算到天的使用量,而且還是按照典來分配。
不幸的是,當初關東軍遇到的是蘇軍。面對斯大林這個對大炮情有獨鐘的蘇聯領袖,前線的日軍才悲劇般的感受到,炮彈雨的威力。蘇軍一天炮戰消耗3萬發炮彈,都是大口徑的重炮,在前線指揮的小松原道太郎中將找誰說理去?
那一戰,日軍已經發現了在陸軍上。日本根本無法和歐洲陸軍強國相比。
空軍,數量比不過。陸軍,坦克大炮又是一條鴻溝。有點常識的日軍戰略家,都認為,進攻蘇聯得不償失。蘇聯的工業根本不在遠東,蘇軍即便放棄遠東,也不會擔心,被日本抄後路。加上蘇聯的工業中心,在伏爾加河流域,即便德國進攻蘇聯,蘇聯的工業後移,也頂多在中亞和高加索地區重建。
日軍想要進攻蘇聯,並擊敗這個對手。
那麼就要準備好,遠征6000公里以上,6000公里的補給線,想想都會讓日軍的戰略家們灰心。
于是,在東條英機擔任陸相之後,他的南下戰略一下子就獲得了大部分軍界重要人物的支持。有全世界第二的海軍不用,反而去要靠著數量並只有百萬的陸軍,這種傻事,連目光並不開闊的日軍戰略家也會覺得是非常‘二’的行為。保存滿洲的完整,已經是日軍在東北唯一的希望。
在此契機下,日本國內,一下子就組建了6個新設師團。
目的就是增加中國戰場的兵力投入,也沒想進攻四川,因為日本人也知道,靠著6個新設師團,是根本不可能打到四川的。這個想法,是建立在蔣介石國民政f ,對南京汪j ng衛偽政f 的態度改變上出現的。用實力,來讓蔣介石屈服,才是日本人最願意看到的。在英國截斷滇緬公路之後,這種戰略謀略在日本軍界的呼聲很高。
不過,滿洲的戰事,讓日軍的一次增加中國戰場兵力投入的希望又破滅了。
只能先將兵力 u調,進入關東軍序列。等到戰事平穩之後,再將兵力 u調南下。
面對一小隊騎兵,日軍的轟炸機根本就不會出動。以為擔心的就是天上的偵察機,要是飛行員一時想要找個解悶的事來做,追上隊伍,會造成一些麻煩。
也僅僅是麻煩而已。沿途的公路兩邊,溝溝坎坎的多了去了,一個人跳下去,在公路上,都找不出來。更別說,在天空中,以時速400公里飛行的關東軍偵察機了。
站的高,看的遠自然沒假。
但人的眼楮再好,也不能當老鷹的眼楮來用。在天上,地上的房子都是一個小點,更別說,比房子小多了的人了。除非部隊行軍,在公路上排出長長的一列隊伍來。
在天上一目了然,才會引起日軍偵察機的注意。
而日軍的偵察機也不是絕對沒有威脅,野司就有兩個營的防空裝備,已經其中一個營長就配屬在東線。
要是日軍偵察機飛的低一點,也有被打下來的危險。所以,日軍的飛機也飛得很高,偵察的目標都是曾一陽在後方部隊的調動,和一些兩隊對峙的防線上。
一路上,有驚無險,總算是平安的抵達了新2旅的陣地。
在瞭望哨上,對岸的日軍若無其事在河邊取水。日軍的大膽,一時間,也讓崔庸健等人看的無語。
要不是野司命令,在陣地後面挖井,他的部隊少不了也要去河邊取水。可是河水也就兩百多米寬,現在是枯水期,東北的雨季還沒來臨,整條拉林河都能淌水過去。
而在中間的沙洲,也將在豐水期的時候,整個被河水淹沒。
這些沙洲,在白天毫無用處。但是一到晚上,不管兩岸的那支部隊進攻,都是必爭之地。一來,在沙洲上可以架設火力陣地,作為進攻的火力支持,而來,進攻物資可以在沙洲上,短暫停頓,縮短前線攻擊部隊的補給。
所以,日軍對沙洲非常小心,一到晚上,照明彈就一發接一發打上天。
把整個兩岸照的跟白天似的,反而,在白天,這種防御卻被忽視了。寬達上千米的河岸兩邊,在拉林河豐水期的時候,都是河坡度極緩,根本就藏不住人。
在世界軍事強國,都在研究自動單兵武器的時候,日本陸軍還是抱著他們的三八步槍不放,不是沒有到道理的。三八步槍的口徑小,殺傷力差,但子彈打在要害上,還是能夠一擊斃命的。
就像是,在蘇聯衛國戰爭時期,蘇軍的新兵訓練,打上5發子彈,就上前線了。
能不能活下來,靠天靠地靠運氣。
而日軍不一樣,一個陸軍士兵從被征召,進入部隊,都需要半年到一年的軍事訓練,尤其是槍械的擊訓練和刺刀格斗訓練,尤為嚴格。
面對拉林河,這麼長的開闊地,任何一支部隊走在這段路上,就將是一條死亡之路。所以,在白天,日軍的防範並不嚴密。
崔庸健面對這樣的戰場,也毫無頭緒。對于他來說,人不過這麼些,而拉林河又寬又長,別說一個旅的兵力,就是一個師,一個軍的兵力,投入在榆林防線上,都不見得能見到什麼起
在他看來,縱隊命令他在這里建造防御陣地,不斷的加固土木工事,最大的作用不過是防御雙城和阿城的工事側翼。防止日軍從拉林河上越過之後,對佔據阿城的新1旅側翼迂回包抄,從而一口吃掉新1旅。
明白了這個道理,崔庸健也暗自說一聲晦氣。
在他看來,即便是吉哈鐵路線上,任何一個點都會進攻,也不會選擇榆林,最好的主攻方向是舒蘭城。日軍的主力擺明了集結在長 n和哈爾濱,兩個大城市周圍,而舒蘭正好是兩者的中間,一旦切斷舒蘭的鐵路線,那麼從吉林到哈爾濱的鐵路線將被切斷,是圍點打援也好,是運動殲敵也罷,都能爭取到最多的而時間。
榆林不過是一個防御方向,防止日軍攻擊哈東側翼的防線。
榆林沒戰事,早就在崔庸健心中根深蒂固了。
除非日軍進攻,但看樣子,關東軍根本就不急,在榆林的一個日軍聯隊的陣地上,白天的觀察上看,日軍防御極為松懈,不過是幾個崗哨,加上巡邏小隊,然後該洗澡的洗澡,改戲水的戲水。
畢竟天熱,在河里洗個澡也能讓戰士們羨慕不已。
新2旅的戰士,早就忙在工事內,眼珠子里都羨慕的冒出火來了。白天黑夜,都是在土丘上挖工事。這活累人不說,每天都積累了一身的臭汗,還沒有水洗澡。
曾一陽擔心日軍使用細菌武器,嚴令前線的部隊挖井取水,這點水只夠吃喝的,能洗把臉,都能讓人羨慕不已,更別說洗澡了。十幾天下來,戰士們的軍裝上,都積累了厚厚的一層鹽垢。距離五六米,就能聞到一種濃厚的酸臭味。這樣的衣物,穿在身上,都能把人給燻到。所以不少戰士在挖工事的時候,根本就不穿衣服,光著身子,在工事內干活,反而涼爽了許多。
天漸漸的暗了些,眼看著一天的工作就要結束。土丘雖然在外表看來,還是半個多月前那個土丘,不過在內部,已經是四通八達,用圓木支撐起來的工事內部,在厚達十米的土層下,還有隱蔽的炮位,不用說,新2旅的戰士,在十幾天內,並沒有白干。
當——
柳承恩將鐵鎬仍在了指揮部的角落中,黑糊糊的手,拿起杯子,就往茶水桶中掏了一杯子涼開水,咕咚咕咚的仰著脖子,一口喝下去
一通牛飲之後,他才感覺舒服了一些。
在抗聯時期,樸志勛是師長,不過那時候,他手下就50來人,整天在山林子用弓箭殺野獸,子彈太j ng貴,舍不得用,完全像是一個獵人。
自從抗聯整編之後,他降成了團長,不過手下的兵卻有小兩千人,把這小子給樂的。拉法山一戰,老爺嶺阻擊,讓他看到了大部隊作戰的過癮,那架勢,天上炸彈飛,地上子彈鑽都是挨著就死,踫著就亡的架勢,不過殺起鬼子來也過癮。
新1團自己統計了一下,在老爺嶺戰役中,就殲滅鬼子500多人,偽軍300多,幾乎趕上了他的半個團。
從天嶺下來,還以為休整之後,他們旅能夠接到新任務,沒成想,卻是接到了一個兔子的活。
整天在刨夜里還要去周圍的山林子里砍樹,給工事加固。
有時候,他在工事內部,熱汗直流的想著,要是給鬼子抓走,挖煤,估計也這麼個遭遇吧
不過,隨之他又開始反悔,鬼子可不會讓戰士們吃飽飯,甭管傷著病著,都是一通皮鞭。部隊中,從鶴立煤礦上被解救的礦工中,可都是經歷過鬼子非人統治的,說的話自然讓人深信不疑。
「旅長,什麼是個頭啊」柳承恩不是氣餒,而是氣憤。沒有打仗打,打個小仗也成啊別整天鑽在土崗子下面,成天看不到太陽,作戰部隊,變成了挖地窖的,這上那里說理去?
柳承恩自己見到周報中不敢吱聲,反而教唆著崔庸健去找司令員理論去。
「就你話多」崔庸健虎眼一瞪,別看他長得不高,但是眼神犀利,柳承恩頓時氣一下子都卸掉了。不由的在一邊訴苦道︰「旅長,被的部隊,要麼都在打阻擊,要麼在運動滲入敵佔區。那里像我們,整天個鑽在地下,我們也想打鬼子。憑著什麼大家都是干**,差距為什麼這麼大呢?」
被部下奚落,即便柳承恩並不是真心落了崔庸健的面子,但還是讓崔庸健氣的暴跳如雷,大罵道︰「在老子面前鼓噪,你小子還n n一點。滾,給老子滾,你的團部,老子征用了。」
柳承恩臉上變幻一陣,心里暗自叫苦,他17歲,從仁川郡逃出來,在東北流了一年多,後來在跟著崔庸健進入了抗聯。說起來,崔庸健對他是亦父亦友,兼老師的角
不但把他這個逃亡的中學生,教成了一個合格的戰士,還帶著他走上了趕走侵略者的信仰之路。
「叔叔……」每每在柳承恩招惹了崔庸健的時候,他就用這一招。一句平淡的叔叔,能讓崔庸健頓時心中什麼火都沒有了。
「承恩,你要知道。要是拉林河防線不重要,野司,也不會讓三個旅布置在這長不過百里的防線上。其他兩個旅的防區,不適合土工構建工事,而我們這里,坡地很多,非常適合建設土工堡壘。但是你只看到這一點,就錯了」
「錯了?」柳承恩不解的反問。
「錯了」崔庸健點頭回答︰「在軍事上,就行是兩個決斗的武士,雙手手中都拿著一把殺人的利劍,一出手,就能置對手于死地。但是往往武士在出劍之前,會有腳步和肩膀的動作。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候,出劍一擊必殺。而這出劍的位置,往往是最不可出劍的地方。」
「叔叔,你是說……」柳承恩的臉已經快笑開u 了,沒錯,他是一個大嘴巴,很多時候,保守不住秘密,因為都寫在臉上了。
崔庸健不語,但點了點頭。然後沉聲糾正道︰「在部隊中,一定要叫職務。」
「是,旅長。」柳承恩笑嘻嘻的走了,臨走,還沒忘將他的鐵鎬夾在胳膊底下。
親不親,故鄉人。
柳承恩是崔庸健的朝鮮同鄉,當初第一次見到崔庸健的時候,已經淪落為乞丐的柳承恩就是用故鄉話,叫了一句叔叔。崔庸健張嘴嘆了口氣,突然,他覺得似乎,用善意的謊言,能夠讓柳承恩消除因為挖工事,而產生的不快。
對于老兵來說,打仗不怕。說起來也奇怪,在部隊中,很多老兵都對挖工事非常害怕,苦和累不說,有時候工事都是無用的,還要白忙活。不同于阻擊戰,工事往往都沒有挖好,敵人就來了。這是防御戰,上百公里長的防線上,那里知道鬼子會怎麼進攻?
雖然政治干部們,一個個都在戰士們中間宣傳,挖工事是為了保護在作戰中,戰士們的生命。
也僅僅是士兵中的怨言壓下去,但是不少人還是心中有疑慮的。縱隊3個旅,加上直屬軍區的一個警備旅,說起來戰斗力都差不多。但是一旦上戰場,有人打主攻,自然會有人打阻擊。
誰吃誰喝湯,都是沒有定論的。
兄弟部隊,親如一家,可即便是一家人,還有個爭寵的嫌疑。崔庸健自認,不過是和縱隊司令員是同學,當初在雲南講武堂的時候,有幾個朝鮮籍的學生,不過當時他的中文不太好,跟中國同學的ji 流不過,和周保中的關系也不過是一般。
能夠照顧新2旅,已經算是不錯了。
至少在,補給上,周保中是一視同仁,這讓崔庸健已經非常感j 了。新2旅是朝鮮族居多,在崔庸健看來,這支部隊,將來趕走日本鬼子之後,是朝鮮建軍的根本部隊。
他心中也非常矛盾,一方面,希望新2旅能夠成為10縱的拳頭,成為一支戰無不勝的軍隊。
但另外一方面,他又非常擔心,一直擔任主攻部隊,那麼傷亡將會很大。部隊的兵源以前都是從朝鮮來到東北的難民,但是在九一八之後,還是沒有逃過日軍的鐵蹄。
即便在心情矛盾中,崔庸健還是有些不甘心,讓他的部隊挖工事。
在他的印象中,這不應該是主力部隊干的事情,因為工事挖一兩天也就差不多了。但是半個月下來,他這里已經快成為一個簡易要塞了。
而且,工事的圖紙都是從縱隊司令部的參謀處拿來的,縱隊的作訓參謀主任也在2旅的工事中監工得他有些擔心,他的這個旅會不會將來會成為一個駐防在拉林河上的防御部隊?
正在崔庸健胡思想的時候,政委樸志勛慌慌忙忙的跑進了瞭望口,進來的時候,腦袋踫在口的土疙瘩上得狼狽不堪。
「你們幾個,先出去一下。小劉,警衛。」
「是。」
崔庸健愣了愣神,怎麼搞的像在搞抓捕,不過他自認,野司也不會搞這一套,因為他對于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問心無愧的。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