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散發出嗆人的濃煙,一輛銀色別克橫躺在路邊。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確認了妻子的鼻息後,掙扎著從破碎的車窗里爬出來。
他顧不得頭上汩汩流出的鮮血,奮力踹開汽車後門,嘶聲吼道︰「小陸,堅持住,爸爸救你出來!」男子沒有听到期待的回應聲,滿臉焦急,捂住口鼻探身鑽入車中,拽著昏迷不醒的兒子向外拖。
男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兒子拉出兀自燃燒的汽車,將兒子安放在一邊。他剛要折返把妻子也救出來,汽車忽然猛烈爆炸起來,巨大的沖擊力將男子掀翻在地。
男子趴在地上,絕望地看著燃燒的殘骸,只覺五髒六腑一陣翻騰,一顆心也仿佛瞬間破碎,幾十年從未流下的眼淚再也制止不住,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抱頭痛哭。
身旁的兒子微微一動,男子立馬撲了上去,輕輕撫模著兒子的額頭,低聲安慰道︰「孩子,沒事了,沒事了。」轉而想到妻子離他而去的事實,男子不禁悲從中來,再次啜泣起來。
「陸先生,別來無恙。」一道人影從路旁陰影中踱步而出,銀色皮鞋敲擊著水泥路面,發出悅耳的「噠,噠」聲。
少年也就在此時,短暫恢復了意識,朦朧中看見父親被火光映紅的臉龐,以及父親那驚愕的表情,旋即看見一雙銀色皮鞋向自己走來,便又暈了過去。
……
陸明的眸子里似是燃燒著烈火,滿眼血絲一如父親留下的斑斑血跡。當上官老爺告訴他,他父親為了救他,自己卻失血而死時,他哭了。他覺得死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父母。
記憶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刺痛了他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心。「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陸明仰天長笑,狀若瘋狂。混混們面面相覷,心道,這人不會是瘋了吧。幾個混混怕事情鬧大,已有去意,就連黃舒都有些發毛了。
上官憐露出慌色,急忙上前抱住陸明,大聲喊道︰「陸明,你冷靜點。」陸明靈台閃過一絲空明,是的,他還有大小姐!
他馬上停止了狂笑,望向眾混混的目光里儼然充滿殺意。他掙月兌了上官憐的懷抱,一步步走向黃舒——這個罪魁禍首。
黃舒不清楚心底的懼意從何而來,本能地喝令身邊的手下攔住陸明。兩名混混對望一眼,齊齊沖向路明,當先一人掄圓右臂望陸明臉上打去,另一人則騰空躍起,踹向陸明胸膛。
陸明貓腰躲過第一人的拳頭,一肘搗在那人腰間,那人悶哼一聲躺了下去。一直冷眼旁觀的紅衣蘿莉悚然動容,月兌口道︰「不可能!」
上官憐好奇地瞥了她一眼,視線再次轉回到陸明身上。
陸明打倒一人後並無停歇,身子微微向旁一側,躲開了第二人的飛踹。那人馬上意識到不妙,但半空中根本無法挪動身形,因此陸明的拳頭結結實實地打在那家伙胸口,被擊中的混混同樣一聲悶哼,倒在地上申吟著,卻再也站不起來了。
紅衣蘿莉臉色陰晴不定,眼看陸明將剩余的混混一一打倒在地,最後站在了黃舒面前。黃舒的眼角不自覺地抽搐了幾下,嘶啞著嗓子道︰「小子,勸你知趣點,打了我後果是很嚴重的,我」
陸明站在那兒,目光森冷地望著黃舒,額頭突然對準黃舒前額用力一撞,只想將自己滿腔的怒火,宣泄在這可惡的男人身上。黃舒頓覺一陣暈眩,一坐倒在地,暈了過去。
他身子微晃,似是想要上前補上幾腳,卻又停下了。紅衣蘿莉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驚疑,沖上前去,指著陸明問道︰「喂,我問你」
話未問完,陸明沒有任何征兆地倒了下去,重重落下的頭剛好砸在黃舒軟綿綿的肚子上,痛得已經陷入昏迷的黃舒又是一聲痛哼。
上官憐快步上前,想要查探陸明的情況,紅衣蘿莉卻身形一晃,嬌小的身子毫不費力地將他扛在了肩上,嘻嘻笑道︰「這位姐姐,我已經猜到你的身份了,上官家我是不敢得罪的,但這小子我必須借走一下,相信不久就可以歸還。」
上官憐一怔,還未及反應過來,花火已然以驚人的速度,跑了開去,只留下紅色的殘影,遠遠喊道︰「不好意思啦!」
上官憐自認追不上那蘿莉的速度,只能懊惱地輕哼一聲,抬腳踩在了躺在一旁的黃舒臉上。
……
不知昏迷了多久的陸明悠悠醒轉,睜眼看見的,卻是一團鮮艷的火紅。
「嗯?」眼前陌生的女孩眨著大眼楮,見陸明清醒過來,急忙將頭側向一邊,嘟囔道︰「終于醒來了。」
陸明按了按脹痛的頭,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周圍空蕩蕩的,唯有眼前蘿莉的下面坐著一張嶄新的小凳,與這里破敗的氣氛格格不入。他理了理思緒,只記得昏迷前被眾人圍毆,至于之後發生些什麼,卻影影綽綽,記不清了。
「啊!」陸明觸電般一躍而已,大聲喊道︰「糟了,糟了,不知道大小姐怎麼樣了。」小蘿莉從鼻孔中發出可愛的哼哼,說道︰「她倒沒什麼,你的問題卻很大。」
陸明听聞大小姐沒事,稍稍放下心來,這才望著小蘿莉瞧了半晌,問道︰「你又是誰,我怎麼會在里?」
小蘿莉干笑幾聲,從背後取下木劍,往地上杵了杵,笑眯眯的眼楮彎得像輪月亮︰「我叫花火,至于你來到這里的原因,當然是我綁來的嘍。」
陸明的眼楮瞬間睜得老大,撲地一聲笑了出來,右手在胸前比了比蘿莉的身高,笑道︰「就你?」
小蘿莉虎牙一咬,木劍瞄準陸明腳下掃去,他哎呦一聲摔倒在地,鼻間吸入飄起的嗆人的塵土,心中略微動怒。名為花火的小蘿莉呵呵嬌笑起來,他滿心不服地想要爬起,還未站穩,木劍再次襲來。
陸明看得真切,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噗通」一聲又倒了下去。這一摔,牽動了他身上還未好轉的傷口,痛得他哇哇大叫,心中亦對這蘿莉產生了一些懼怕。
好邪門的丫頭!
花火得意得像只小老虎,木劍抵在陸明腰間捅了捅,問道︰「如何,我有實力綁架你嗎?」陸明只得點頭。
花火見他老實下來,于是收起木劍重又系在身後,右腳同時踩在陸明上,雙手叉腰,居高臨下地問︰「我綁架你不為別的,如果你告訴我你這身能力是誰教會你的,我便放過你。」
「能力?」
見陸明一臉茫然,花火不禁怒道︰「都被我撞見了還想抵賴?」她存心讓陸明吃些苦頭,右腳稍稍用力。高檔的皮靴質量就是好,尖銳的刺痛感讓陸明大聲告饒。
陸明苦著臉說道︰「我真的不知你所說的能力是什麼。」花火看他表情真摯,不似作假,心下也不由動搖,心說自己難道真看走眼了?不對,那日下午他與人搏斗時用的分明是和自己相差無幾的能力。
難道
花火收回右腳,重又坐回那張干淨的小凳上,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右腳還不時在空中虛點,看著陸明吃力地站直身子。
「不好意思,我弄錯情況了,所以,你可以回去了。」花火正色說道。「哎?」陸明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但稀里糊涂被人綁來,現在人家卻願意放自己走,那還等什麼?
陸明四下一望,馬上找到了出去的門,當下禮節性地沖花火揮揮手,匆匆離開了。身後的花火突然高聲喊道︰「等等!」
陸明心頭一陣猛跳︰「果然麼?對方怎麼可能輕易放自己走?」
「出去右拐兩百米,乘41路就可以回去了。」花火從身後模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說道。陸明拍拍胸,心道不帶這樣嚇人的。他生怕花火再鬧出古怪,連忙落荒而逃。
外面刺眼的陽光晃得人睜不開眼,陸明伸手擋了擋,從日頭判斷此時應該是正午時分。他突然想起上官家給他配備的手機,忙伸手去掏,怎奈口袋里空空如也,看樣子是在那天下午丟掉了。
陸明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頗有些擔心大小姐。
想起臨走時花火的話,陸明一怔,口袋里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自己連坐公交的一元錢也付不起。陸明兩條眉毛幾乎擰成麻花狀,正猶豫著是否回去向那位可愛的蘿莉討要回程錢時,一枚硬幣歪歪斜斜地滾到自己腳邊,畫了個圓圈停下了。
陸明往剛剛逃出的小屋望了一眼,微微點頭示意,俯身撿起硬幣,頭也不回地跑了。
風塵僕僕的陸明來不及休息,下車後便馬不停蹄地沿著熟悉的小道奔跑起來。隨著巨大的宅邸逐漸浮現在視野中,陸明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有了回家的感覺,腳下也仿佛越來越有力道。
站在宅邸陽台眺望的上官憐,忽然發現了小道上熟悉的身影,她緊緊握住漢白玉欄桿,幾日來繃緊的臉龐第一次放松下來,宛如冰山融化,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二樓書房里,被稱作「上官老爺」的男子掛斷了下人的電話,舒服地靠在靠椅上,面上浮現一絲微笑。「沒想到花家也要摻和一腳,真是越來越有趣了。」他閉目沉思了一會,從桌上拿過手機,輕輕撥了一串號碼。
忙音過後,話筒里響起了好听的女聲,柔和的聲線甚是暖人︰「出什麼事情了嗎?」
男子哈哈大笑道︰「沒事就不能找你嗎?」女聲嗔道︰「少來,如果沒事的話,想必叔叔你是不會想起我這個佷女的。」
男子收起笑容,語氣一轉︰「乖佷女,叔叔的確有事相求。」女聲咯咯嬌笑起來︰「有事相求?叔叔你有事直說,何必如此含蓄?」
「既然如此,麻煩你」男子生怕被別人听到,刻意壓低了聲音。良久,女聲才再次響起。
「雖然不明白你的意圖,但我可以幫你。」
男子剛要說聲謝謝,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鬧。男子微微一笑,說道︰「佷女,我這邊有點事情,以後再謝謝你。」他放下手機,深深凝望著著掛在牆上的一幅畫像。
畫里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穿著一身淡綠色的裙子,正俏立在一株盆景旁。她低頭看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那是象征著新生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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