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好像說了很多奇怪的話」
捂著有些發疼的腦袋,在心底無數次地跟自己說「二丫不是喝酒的料」後,賀千里終于被自己的頭疼打敗了,哼嘰著蹭到賀滄海身邊,可憐兮兮地說︰「哥,我頭好疼,咱去找大夫行不行。」
中醫的針灸和按穴對頭疼有很好的緩解和治療作用,這是從前她某位神棍師兄說的
「千里,你喝酒也就算了,總是在客棧里喝,又是和王爺、殿下一道飲酒,都是有規矩的人,斷不會做出出格的事。但是……千里,你真不記得昨天說了什麼?」賀滄海還記得晏東樓把賀千里交給他時,說的那句話。
晏東樓當時打發聆風棧老板的姑娘扶著賀千里,看著賀千里躺在床上睡好了才出門去,風雪之中晏東樓回頭跟賀滄海說了一句︰「令妹若不曾許人家,就交給我吧」
當時晏東樓說這句話可能是為了晏承安,小姑娘讓小少年大開眼界,戀戀不舍,這做叔叔的自然是看在眼里,計上心來。就像晏東樓自己說的,他要在自己遠離邊關不能馳騁沙場時給自己找些樂趣,也像是賀千里說的,這個人喜歡算計別人,看著別人一步步應驗他所安排的一切,對于他而言無非是慣性使然,他習慣于這樣去辦事。
但是賀滄海想岔了,這「交給我」三個字簡直如同雷擊一般,就喝頓酒而已,他就去兵部辦個事兒天黑才回而已,怎麼自個兒的上司就對自個兒的小妹瞧對眼了,這一切簡直太離奇了
對于這些,賀千里要是能想起來就有鬼,她這會兒就能揉著自己的腦袋特郁悶地說︰「不記得了,反正肯定說過一些不該說的話,但願我沒冒犯到那兩位。哥……冒犯了他們算不算大不敬,不會有什麼不太好的後果吧」
搖頭嘆氣,賀滄海終于也見識到了賀千里不理智而且小女兒家的一面︰「沒發生什麼大事,只是王爺的態度有些兒奇怪,要真是大不敬能容你睡到下午麼。」
「噢,也是,那咱們去找大夫先治治我這頭疼吧,俗話說得好頭疼不是病,疼起來要人命。」頭疼的人一不能冷,二不能吵,冷風和噪音都能導致頭疼加劇,如果還得思索點兒什麼那就徹底沒治。賀千里這會兒三樣兒全佔,于是愈發覺得頭疼。
「行,走吧,聆風棧外的巷口上就有醫館,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這麼喝酒。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麼就學會喝酒了,還喝得這般醉,現在嘗到痛處了吧。」賀滄海給賀千里找來披風加在身上,這才扶著她出門。
到大夫那兒扎兩針,大夫又點著香讓她聞,還給了她個藥包叮囑她頭疼的時候就聞一聞,能緩解癥狀。等走出醫館的時候當真是一點兒不疼了,被疼痛困擾的人一旦不疼了那就立馬能龍精虎猛,賀千里就是這樣。頭不疼就立馬撒歡滿街跑,雪後就花市,每一樣兒花都被雪襯得格外嬌艷動人。
買得幾束顏色熱鬧的花兒後,賀滄海才拖著賀千里回客棧,他算是知道要是不拖賀千里能在個什麼都買不到的花市上逛到夜里去。
「哥,等等。」
「還等,整條街你都逛完了,還等什麼。」賀滄海這才見識到什麼叫作「逛起街來的女人都不是人」,這個經由賀千里嘴說出來的真理現在他終于明白了
「不是,哥,你看這個,不覺得眼熟嗎?」。這時兄妹倆正站在一堵院牆下,院牆的磚有些特殊,每一塊兒磚上幾乎都留有燒制前就壓在磚坯上的花紋。關鍵在于,這些花紋太熟悉了,賀千里站在牆下努力回憶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她這麼一說賀滄海也愣神看著牆,半晌後說道︰「確實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琢磨著賀千里便伸手往袖袋里掏,掏好一會兒才從袖袋里掏出一串鑰匙來,然後撥弄著找到其中一把︰「哥,你看這個和磚上的花紋是一樣的,是……是爹娘留給我們的鑰匙其中一把」
刻意壓低聲音讓賀千里的話听起來帶著幾分詭異的神秘感,賀滄海也忍不住看了一眼那把鑰匙,果真和牆磚上的花紋一模一樣︰「這應該不會是巧合,千里你別動,我去看看這是誰家府邸。」
「不用去,我們剛剛才從正門過來,這家姓何,是什麼軍務處直議郎府。哥,你說會不會和我們從前一樣,用何取代賀姓,這不會也曾經是賀家的家臣吧。」賀千里忍不住往這上邊兒去想。
「不會,他們不需要隱姓埋名,而且並不是每個賀家的家臣都需要姓賀,這完全隨他們的意願。像賀元帥一般,大抵是祖祖輩輩在賀家待了很多年,或許他們自己都忘了原本的姓氏是什麼。而且這位何大人我認識,軍務處駐靖遠軍中的從事官,如果是這位大人我們倒可以去嘗試一番,看看爹娘到底給我們留下了什麼。」賀滄海頗有些興奮地說道。
「等等,在這之前我們應該先弄清楚,這里在成為直議郎府之前,究竟都住過什麼人,這里看起來翻新過,這位大人住在這兒應該不算太久,很多樹木看起來都像是新移植來的。新移植來的樹容易落葉,你看葉子依然很新女敕,但落了大半,不止一株是這樣,很多樹木都是這樣,看來這位直議郎大人在樹木上有很大的偏好。」賀千里也是僅僅憑著現在看到的來說話,她也不知道自己推測的是否正確。
不過賀滄海有內部參考消息,可以供賀千里參考答案︰「何大人是南方人,這些看起來好像都是南方的樹種,在北方不好活,看來還真是新搬來的。」
「哥,先去打听從前誰住在這兒,然後再決定要不要進去,要真是巧合那咱們冒然前去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賀千里說話間手一翻,鑰匙又隱藏在了寬大的袖子里,就是剛才除非有人走近,否則根本看不到她手上是不是拿了東西。
在鑰匙這件事上,賀千里一直非常謹慎
等到晚上賀滄海打听回來,關上門就立刻跟賀千里說他打听到的消息︰「千里,那里從前是賀家的私宅,爹走前把屬于賀家的房產田產地產分給了家里人。」
「那也就是說可能爹娘真的放了什麼在那間宅院里,那看來我們要上門去拜訪那位何大人了,只是何家宅院這麼大,我們到底應該怎麼去找。現在我們手里除了鑰匙之外,什麼樣的線索都沒有,總不能頻繁地去何家吧。」這也是個大大的問題呀,賀千里有些苦惱。
「那就得我來幫忙嘍」話音落下,賀秋水推開門看著賀滄海和賀千里滿臉得意。
「死丫頭,終于舍得回來了」賀千里看到門外站著的人忍不住就先罵了一句。
賀秋水笑嘻嘻地走進來,嘿然道︰「我要不是回來,里里肯定會傷心的,我可舍不得里里傷心呀言歸正傳,那位何大人有位千金,小時候我們是玩伴兒,而且還挺合得來。她快要出嫁了,借這個機會呢,我倒是可以和里里一塊兒常去坐坐說說話,想來妙雨很歡迎我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確定她還會歡迎你?」賀千里問道。
「當然了,小姑娘家有小姑娘家的秘密,我敢肯定她忘記誰都不會忘記我的不過我只能帶里里進去,哥,你得在外邊兒等。」賀秋水說完滿臉的壞笑,看樣子八成是和那叫何妙雨的姑娘一塊兒做過什麼壞事
「沒事,千里去也一樣。」
說辦就辦,第二天賀秋水就和賀千里一塊兒到何家去了,果然像賀秋水說的那樣,何妙雨對她的到來非常非常非常之歡迎。何家大小姐歡迎她的方式就是驚聲尖叫,抱著賀秋水尖叫了許久才停下來重重地給她一拳頭怒道︰「你個臭妮子跑到哪里去了,居然一消失就是好幾年,不知道的八成兒以為你被我滅口了」
拍開何妙雨的拳頭,賀秋水輕輕一躍就避開過去︰「你就算舍得也沒這膽兒,怕血又怕鬼的小妙妙喲」
「啊,果然是張雪沉回來了,所有人眼里的閨閣樣榜,私底下就是個壞妮子……呃,這位是?」一看到賀秋水身後有人,何妙雨那份子大家閨秀氣又跑出來了。
「別端別端,這是我姐……不是,是我妹妹賀千里,管她叫里里就行了,以後啊誰要是欺負你叫上我們里里,保準三五下幫你撂倒都不帶喘氣兒的。」賀秋水笑眯眯地攬著賀千里的肩,這麼介紹道。
何妙雨一听那還了得,立馬就說︰「那太好了,雪沉回來了,又帶著個里里,我看以後誰敢欺負我。誰要敢招我,我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
怎麼好像掉進狼窩里了,明明進的是官家門兒,但這哪里是閨秀,這分明是幾個女王式的御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