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記 正文 8、信物

作者 ︰ 銀燈照錦衣

溫螭就知道他師妹是這樣的反應︰「那刑家太夫人也來了,真的不是來找茬的。她家現在那個三小姐,就是真的被你打的毀容、死掉,她家老太太也不一定出面找到溫家來的。」

眉嫵迷茫看著她師兄,對她來說,丟失的女兒?太離譜的事情了。眉嫵從小被師父師母寵愛,從來沒有覺得缺少父母是什麼重要的事,她一直以為,不是她父母都去世了,就是拋棄不要她了。突然說有人說她是他家丟失的女兒,這個眉嫵有些接受不了。

溫螭也知道師妹的想法,不過還是說︰「你去見見刑家太夫人吧。要不是,就算了,刑家這麼多年找女兒,也很不容易。你也別吊著人家,人家著急,你也麻煩。如果是……畢竟是你的父親和祖母。」

「怎麼可能是啊。對了,他家女兒是怎麼丟的?還找這麼多年找不到?」眉嫵想當然的認為對方找錯人了,就有閑心問八卦,像眉嫵這樣的小姑娘這麼悶在溫府里,當然對八卦興趣大了。上次听師兄提過一句,不過那時候正想別的,沒在意。

溫螭說︰「當年刑侯爺的原配雲氏夫人,帶著女兒回潛州娘家,路上遇上了天災,結果雲夫人去世了,刑小姐卻沒找到尸體,所以他們想著女兒還在世,就找了這麼多年。」

眉嫵奇怪︰「這樣啊,天災也沒辦法。不過他們怎麼找到我身上來了?」

「我也不知道,等會兒你出去自己問問吧。」溫螭也沒見到人,當然不知道。

「眉嫵,我能進來麼?」紀青黛的聲音。

「嫂子啊,請進!」眉嫵迎過去。

紀輕黛見溫螭在,就放心一些,看來已經說了,就說︰「眉嫵知道刑家的事了吧?」

眉嫵無所謂的說︰「師兄剛才說了。那家估計听錯了,認錯了吧。」

紀輕黛卻不這麼想,不過也她也說不明白,就說︰「那去見見刑家老太太吧。是不是的,做祖母的能認出來的。」

「那就去吧。」眉嫵還是認為事不關己。

紀輕黛看看眉嫵,一身素簡的白裙,頭上一對銀釵,腕上數只銀鐲,別無首飾,想讓她收拾一下,不過又想她平素性格喜歡簡潔,又帶著孝,就算了。

既然紀輕黛帶了眉嫵去老太太的花廳見刑太夫人,溫螭就自己去了父親那里見刑侯爺了。

這段時候,刑老夫人雖然坐的端正嚴肅,但是眼里、臉上的焦慮期盼之情,一目了然。看來涉及失散多年的親孫女,一向刻板講究的刑太夫人也難免失態。骨肉連心麼。

不過溫老夫人也暗自觀察刑夫人,作為雲夫人去世後的填房,穆夫人這個繼母沒有見過這個繼女。在溫老太太看來,多個嫡長女,做主母的就是要辛苦謹慎些,眉嫵這年紀了,過幾年就出嫁了,就是這幾年讓著點,訂婚成親辛苦點,多出一份大嫁妝罷了。又不是多個嫡長子,沒必要太忌諱。可是這穆夫人好像不這麼看,比別人家突然多了個嫡長子還憤恨似地。雖然她自以為掩飾的很好,端莊平和,還表現出對這個繼女的熱情和期盼。可哪里瞞得過溫老太太的閱人無數的眼力。

眉嫵這孩子要真的是刑家女兒,到了刑家,可得提防這個女人啊。這可不是個能容人的。娶妻要娶賢,可惜雲家姑娘去的早,填房卻弄了個這樣的。溫老太太添了幾分不屑。

一會兒,紀輕黛帶著眉嫵進來,當刑老太太看見溫家長媳後面那個白衣少女的容顏,立刻禁不住站起來了——就是這個孩子!長的好像她母親,不,還是有地方像她父親。就是這個孩子,我的孫女!

眉嫵倒是看見花廳客位上座上的這個陌生的老太太了,想應該是師兄他們說的刑家太夫人。不過她的目光多半注意另外那個女人,就是被她教訓過的那個,眉嫵看那女人的眼光不免鄙視了。那女人看自己的目光也相當不善,雖然嘴上帶著假笑,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吃了。誰怕你!?

正是因為眉嫵的注意力在和刑夫人的對峙上,才被刑太夫人的熱情嚇了一跳,再看,這老太太都熱淚盈眶了,眉嫵雖然有些任性,但是的確是個善良有家教的孩子——當然她的家教和這些京中豪門的家教是不同的——所以對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拉住自己的手,熱淚盈眶的激動的看著自己,也不好掙月兌,但是也有些莫名。難道就這麼一看,這老夫人就認為自己是她孫女了?

眉嫵用目光向傍邊的溫太夫人和溫夫人求助。

溫夫人站起來說︰「刑老太君,您坐下說話,眉嫵這孩子就在這里,你們慢慢說。」

刑老夫人才終于說出話來︰「這孩子長的真像她母親。」

「刑太夫人,眉嫵恐怕不是您孫女。眉嫵不記得您了。」眉嫵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說完才發現說錯話了。

果然,刑老夫人說︰「你那時候才出了周歲,能記得什麼啊?!」不過刑老夫人也想起來,這孩子不認識自己,也不記得當年事,所以不知道身世也是真的。就說︰「你左肩下邊有個梅花形狀的胎記,青藍色,花型向下。是不是啊?你當時身上帶著一個點翠的瓖嵌八寶的金麒麟,有這麼大,是不是?」老太太比劃了一下大小。

眉嫵的臉色開始凝重了,刑老夫人再接再厲︰「你還有個金瓔珞圈,上頭帶著這麼大的如意紋的金鎖片,上頭鏨著‘惟願隨心’。」

眉嫵抬眼直直的看著刑老太太,從她的表情看,大家都知道刑老太太說中了。

刑老太太拉住孫女︰「凝兒……」

「老太太,這些金麒麟、金鎖片的,富貴人家的孩子都有的,您說的這麼細致,這位姑娘估計回去找找,也不缺的。」刑夫人穆氏坐不住了,起來說了句這話。

溫老夫人和溫夫人的臉色都難看了。這話什麼意思,就是說眉嫵要冒充你們家姑娘,為此記下你們老太太說的信物樣子,回去找個假的來應付。我們溫家自然有的是這些金鎖片,金麒麟,然後幫著作假,找個和你們老太太說的那樣的,把眉嫵就冒充你們家小姐了?

溫老太太剛想說話,刑老太太已經喝道︰「住口!沒你的事,不會說話就閉嘴,別在人家家丟人現眼!」這話可是一點面子沒留給刑夫人,邢夫人臉色青白了,又不敢回去坐下,只難堪的站在一邊。

眉嫵本來听了刑太夫人的話,心亂如麻,思緒混亂,難道我真的是刑家丟失的女兒?怎麼可能?我一點印象也沒有啊,不過我那時候還小不應該記事的啊。這個老太太是我祖母?如果不是,她怎麼會知道我當時身上帶的東西——那些東西之後就一直被師母好好收藏著,怕我丟了以後無法和家人相認,這些東西就是師兄也沒見過的,何況別人。如果不是真的家人不可能知道的這麼清楚,難道這是真的祖母?

正是這個情緒下,眉嫵听見穆夫人這麼惡毒的說自己想偽造證物來假冒人家小姐,怒從心底起,你不是不想承認我麼,我就要讓你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所以眉嫵轉頭對春塵說︰「春塵去把我的首飾匣子拿過來。快去快回,省的人家說你現找,或者現去打造一個來。」

刑老太太見眉嫵動氣,趕緊拉著她的手,安慰說︰「凝兒你別在意,她就不會說話的。」得了,眉嫵要是刑家女兒的話,穆氏是她繼母了,可是刑老太太稱呼都用她了,一點尊重都不給了。溫老夫人和溫夫人沒好心到替刑夫人解圍,都裝沒听出來。

春塵就一溜跑,回眉嫵房里,找到了眉嫵從成都帶來的首飾匣子,眉嫵的首飾匣子是純銀打造的,十分精致,每層都帶著暗鎖。春塵也不知道需不需要鑰匙,鑰匙又在哪兒,也不急細想就拿了跑回去,省的被那刑夫人說出什麼對眉嫵的惡言來,居然懷疑我們姑娘想假冒你們家小姐,怎麼可能?!我們姑娘是你能侮辱的?!春塵這些天和眉嫵處的很好,所以心里十分護著眉嫵。

春塵回了花廳,正看見刑老太太拉住的手眉嫵不放,老淚橫流的說話,看來已經認定眉嫵就是她孫女了。眉嫵有些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溫夫人站出來勸刑老太太。

春塵行個禮,把首飾匣子遞給眉嫵,眉嫵借機說︰「老太太,您能不能先放開我,我這匣子是師父找朋友定制的,只有我能打開。」刑老太太想了想,才肯放開她。眉嫵接過銀匣,拔下頭上的銀簪,在某些花紋處點點幾處,最下層抽屜就打開了,眉嫵把那銀抽屜拉出來,里面正好是五樣東西,一件是點翠的瓖嵌八寶的金麒麟,一件是金瓔珞圈,一件是如意紋的金鎖片,還有一對帶鈴鐺的金鐲子——一看就是很小的孩子用的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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