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莫兮心中豪氣頓生,隨後他抬頭環掃周圍一圈,看到視線中那破落的板凳桌椅,一盞孤零的青燈,還有房子角落擺放的另外一張木床時,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記憶中,自己這副軀體雖也姓游,但卻是家族第七房妾侍所生的庶子,不僅沒有地位,就連平日生活,也過得極度貧瘠。
游家奴僕每月私自克扣糧餉,大房丫頭,十歲時設下陰計令「自己」背負下流之名,游家正妻慕容萩一席謬言令自己丟失進入「紫霄玄真學院」修煉的機會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這幅身軀前面的主人也忒是軟弱!
若是修行實力足夠強悍,也不至于混得如此之差!遭受如此羞辱!
游莫兮不由輕嘆一聲,他可以感覺到身體原主人的憤怒不甘,但是現實卻沒有給他反抗的機會。
游莫兮登時浮起這個念頭來,不管在任何地方,武力都必須強大,幸福或許是靠自己的努力獲得,但尊嚴,卻是必須用武力來維持!
視線掃過石床左側的一張木案板上,上面放著各種從藥材店買回來的藥材,還有一碗依稀還冒著熱氣的雞湯。
這是
游莫兮心中一動,他起身從石床爬起,揮動了下四肢,雖覺力氣渺小,但起碼還能蹦能跳!
那碗熱雞湯,應該是母親雲彩英端過來的吧!
想到這個名字,游莫兮心中不禁一絲感動浮起,在他融合「身體原主人」後,他就有了對方的一切回憶。所以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一碗熱雞湯,對于自己的特殊意義。
母親
腦海畫面連番轉化,母親十月懷胎之際,游家正妻慕容萩冷色相待,動不動便以家主夫人身份欺壓母親,大冬天讓母親揣著西瓜般大的肚子前往渭水河洗棉被,以致母親險些崩血而亡。但即使如此,母親雲彩英還是堅持了下來,只因為肚子里,懷著的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待到五歲時,慕容萩又設下陰謀,連續三年在「游莫兮」的日常飯菜中放置微量「散氣方」,令游莫兮自小修為不精,逐漸失去實力成長的機會!
母親得知事情真相後,神色冷然。那一次,她以弱婦之軀沖進游家宗祠,連跪了三天,方得游家長老召見,雖最終被慕容萩巧言狡辯逃月兌干系,但母親受的苦卻是真真實實的!
還有,為維系自己修行所需,母親雲彩英花盡私錢,五年內,未曾換過一件新的衣服。
十六年,母親雲彩英從絕色風華佳人變為白發縷縷,容顏發黃的弱婦,一代佳人,青春消逝,空遺下無盡的孤楚。
從回憶中走出來的游莫兮長嘆一聲,他暗暗握緊雙拳,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雲彩英的兒子!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在欺負母親!
而這一切,做為父親的游炫龍卻從來不聞不問,難道僅僅也只是因為大夫人設計的一出好戲,讓父親誤會母親與下人做出苟且之事,便讓母親自生自滅,卻是因為母親月復中已有胎兒,又沒有確實證據而饒他一命。
難道他不記得那個柔弱女子為了與他相守毅然不顧家人反對甚至決裂,而甘心做他的小妾,難道他忘了兩人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只因這毒婦的誣陷。
而他看著母親含辛茹苦將自己拉扯大,日子過的艱難無比,甚至看著自己被下人欺負,也不曾過問。這樣的父親游莫兮已經不想去珍惜了。
而母親卻從未想自己抱怨過,這些也只是那盛氣凌人的兄長,見風使舵的奴才,故意說出來氣自己的。
從回憶中走出來的游莫兮長嘆一聲,他暗暗握緊雙拳,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雲彩英的兒子!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在欺負母親!游莫兮知道,「自己」昏迷半個月的時間,都是母親在照顧自己。只是這個時候,母親雲彩英又去哪了?
對了,那碗熱雞湯,母親應該是在自己醒來之前剛剛離開才是!
想到這,游莫兮隨手抓過一件白色長衫套在身上,推開房門,只見自己所處一排破敗瓦房院子中間。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視線前方百米處,那一棟棟奢華富麗的白玉三層建築。
那一排以白玉青石建築而成的房子,是游家正室和長老,宗祠供奉居住的地方,而游莫兮所站立的地方,則是游家奴僕小婢生活的院子。從這一方面,便可看出游莫兮和其母雲彩英,在游家的地位是多麼的卑微!
「喲,嘿嘿,這不是七少爺嗎,想不到你命還真硬?在病床上折騰了大半個月還能醒過來,怎麼樣,身子板還利索不,要不要讓我和大管家說說,讓他給你點人參補補?」
這時候,一名閑坐在院子的小廝看到游莫兮從房間里走出來,先是驚訝了下,仿佛找到一件好玩的事情般,他的表情瞬間變為奸詐笑容,朝游莫兮走了過來。
小廝走到游莫兮身前,眼色不停打量著游莫兮上上下下,不時露出一聲聲婬笑道︰「七少爺,你就听我的勸,大管家可是清明天的修為!你呀,讓他的人參給你補補,那個所謂天地陽氣交融,龍虎交泰,絕對大補啊!嘿嘿」
說到這,小廝故意放大了聲音,一時間院子里那些奴婢小廝各個哄堂大笑起來,看著游莫兮的眼神,充滿了調侃之意。
游莫兮淡然相對,那小廝口中的大管家,名叫游旭,是游家的老人。此人不喜,但卻偏好龍陽,自游莫兮長大後,就對他一直垂涎三尺,不時以各種借口佔下游莫兮的「便宜」。
游莫兮乃七房庶子,地位卑微,加之實力不及擁有「清明天」修為的游旭,性格又是軟弱空有一身憤怒,所以一直對此隱忍不發。
久而久之,眾奴婢小廝枯燥無味的生活里,便多了一樣豐富生活的樂趣,那就是調侃游家七少爺。
反正大家都是這麼做的!
只是這一次,眼前的游莫兮早已不是以前的「游莫兮」。榮耀仙劍十年,酒劍仙逍遙于世,但不代表沒有火氣,沒有底線!何況,此刻的游莫兮早已存在了改變自己的念頭。
酒劍仙角色的實力修為雖跌至太皇天一重,但榮耀仙劍里人物十年所凝聚的劍氣依然非同小可,盡管只有那麼幾道,但融合了酒劍仙帳號人物的游莫兮卻是駕輕就熟。
沒有人看到,游莫兮嘴角劃過的一道微笑,他右手食指中指並攏,舉到身前那小廝面前,然後至上而下,輕輕的就這麼一劃。
一劃,也是一劍!
以指為劍,游莫兮催運體內不多的北斗天罡劍氣,化為一道金色劍芒激射而出。天下間至剛至陽,鋒芒無雙的北斗天罡劍氣瞬間劃過小廝的身軀。
噗!
小廝尚不知自己中劍,他依然張狂的哈哈大笑著,看著游莫兮那奇怪的動作,待到那一道金芒消散,他這才發現其他人眼中閃過的一道驚恐。
現場瞬間寂靜無聲,幾秒後,小廝這才察覺到一股痛楚。隨之,碩大的頭顱飛之而起,鮮血四濺,灑落一地。
砰!
無頭之軀轟然倒地!
游莫兮離得最近,但詭異的是,他身體沒有沾到任何一滴鮮血,就像是在他身體周圍,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這些噴射而出的血液。
全場儼然無聲,良久才有一名青衣小廝驚恐的舉起手對準游莫兮,用顫抖的聲音道︰「你你你竟然殺了劉小三,你竟然殺了劉小三!」
「啊,這小子竟然殺了劉小三,難道是腦子燒糊涂了?」
一眾奴婢紛紛議論起來,每個人看著游莫兮的眼神,充滿了驚訝。
青衣小廝面色驚恐,他到現在都沒有看清劉小三是怎麼死的,好像對方用指頭輕輕一劃,劉小三的頭顱就飛了起來,實在太可怕了。這個七少爺,何時有這種實力了?
游莫兮面無表情轉過頭看了對方一眼,只是冷冷一笑道︰「哼,殺了他又如何?無知!我乃游家子弟,雖是七房庶子,但比起爾等奴婢,身份自是尊貴!名義上,我乃爾等主人,爾等區區一小廝,竟以下犯上,蔑視主人威嚴!」
「游家祖訓第七戒律有言,凡游家奴婢,欺上犯下,殺無赦!」
「劉小三對我無禮,見主人不以下人自居,出言譏諷,實屬該殺!」
「如此,爾等還有何話可說!」
游莫兮厲色言辭,一步一步向那青衣小廝踏去,嚇得那開口說話的家伙顫抖的退後連連。至于周圍,一眾奴婢小廝也都是惶然驚恐,不敢在說話了。
是啊,他們只是游家的奴婢。一直以來,游莫兮給人的感覺都是懦弱可欺,事實上他們也一直這麼做的。
但直到現在,游莫兮恍然變了個人似的,只是一劍便殺了劉小三,若他當真要殺人,自己又如何是好!
一眾奴婢小廝表情變了又變,每個人都不由驚恐的往後退了幾步,有那聰明的,直接推門鑽進自家屋子,來個不聞不問,反正死得又不是自己。不過看來以後,對這七少爺,只怕不能像以前那般捉弄羞辱了!
青衣小廝慢慢低下頭,他不敢和游莫兮那銳利的雙眸對視,顫抖的身體顯示出他此時內心的極度慌張恐懼。
「我問你,七夫人去哪了?」游莫兮一劍立威後,也不想再對其他人下手,當下淡然開口朝青衣小廝問道。
七夫人?
青衣小廝見游莫兮沒有追究自己的不敬,心里驚恐這才緩和了下,隨後听到游莫兮的問話,先是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七夫人不就是這煞神的母親雲彩英了!
青衣小廝連忙低下頭惶恐道︰「回七少爺的話七夫人去了棲鳳居。」
棲鳳居?
游莫兮眉頭一皺,那不是游家正妻慕容荻的居所,母親為何去那?
心里一股無來由的不安升起,游莫兮臉色微變,他仿佛想到什麼,身影一閃,也顧不得什麼了,醉仙望月步一催,人瞬間飄到三米開外。
好家伙!
有幸瞧見這一幕的眾小廝又是一驚,這這七少爺何時有了這等本事,瞧那飄渺的身法,轉瞬就消失,怎一個「妙」字可言吶!
眾小廝看得又驚又奇,心里打破砂鍋也想不出為什麼。無奈一拍腦門,這才各自散去。
游莫兮心中不安焦慮浮現,體內真元無多,但醉仙望月步的精髓早已被他吃個通透。此時催運起身法,前面雖略有生疏感,但幾秒後,醉仙望月步就被他施展到極致,不過數息間,人影便出現在百丈開外的棲鳳居大門前。
棲鳳居門前兩名守衛只覺黑影一閃,瞬間面前出現個活人來。
是他!不是說他在病床上躺了大半月,似乎或不過來了嗎?
兩名守衛認得游莫兮,心里一驚,眼見游莫兮面色冷冽踏步而來,雙手一揚,便要去攔他。
「滾!」
游莫兮別過頭,雙眸射出一道鋒芒,吐氣如罡。
轟!
一股威壓襲來,兩名守衛半點反應皆無,腦海里只剩下無窮盡的霹靂雷鳴般的一聲,整個人驀然怔住,意識猶如在這一刻消散了般!
鎮住這兩名棲鳳居守衛後,游莫兮一擺長袖,瞅準方向,大步踏去,人剛走到棲鳳居正堂門口,里屋一席鏗鏘決然的話傳來,令他驀然呆立當場。
「姐姐,我知道你恨我當年和老爺的事情。其一,九霞山,我不該花間戲舞引來老爺的注意。」
「其二,我不該生下兮兒!」
「其三,宗祠那日,我不該妄見長老,且出言污蔑于你,令你顏面大損!」
「但,請你看在兮兒也是老爺的骨肉上,彩英只求姐姐賜下蛟血黑玉膏,令兮兒得已重修經脈,否則兮兒性命不保!大恩大德,妹妹永生難忘!」
說完,里屋傳來一聲聲倒地叩頭的重重「砰」「砰」聲!
隨後是另外一句話冷冷的話語傳來。
「雲彩英,你既承認當年宗祠污蔑與我一事,按我游家家規,該當何罪?」
「妹妹有罪在先,當受三劍剮心之戒!只求姐姐在妹妹去後,還請賜下黑玉膏!」
「如此,來呀,拿劍!」
游莫兮听到這,心里一股怒氣轟然涌現,整個人發指眥裂,雙瞳紅的和火燒雲似的,口中當即就是一聲暴喝而起︰「老妖婆,爾敢!」
雙拳一轟大門,游莫兮瘋也似沖入內堂。視線中,只見母親雲彩英面色淒然,淚眼婆娑跪立與地,額頭一抹鮮紅,紅得那麼刺眼。
「娘親,是我是兮兒我,我沒事了!您不用向這老婦求那狗屁黑玉膏。娘親嗚嗚,孩兒讓您受罪了!」
啊啊啊啊啊!
這一刻游莫兮只覺心中發堵,他連忙奔到母親雲彩英面前,朝她說道。說完,轉過頭,一對怒目直射內堂中央高台梨花木椅上端坐的老嫗。
「兮兒是你,真的是你!你沒事啦,來,讓娘看看,讓娘看看我的兮兒,老天保佑,老頭保佑,你總算醒了!」雲彩英此時一見游莫兮出現,淚水瞬間止住,看著游莫兮活生生的模樣,不由激動得喃喃自語個不停。
模模游莫兮的頭,模模身板,雲彩英這一刻只覺先前受的苦,受的屈辱都不算什麼了!
高台上,那身著流彩絲綢裙衫的老嫗驀然臉色大作,她只听一聲刺耳的老妖婆傳來,整個人登時恨的一砸鎏金鐵拐,口中冷冷一喝!
「好膽,何人敢如此喚我!」
說完,老嫗朝前方注目一看,只見游莫兮怒目射來,她心里一驚,這才認出眼前此子身份。
「是你這狗崽子!好膽,見了大娘,還不倒地而拜!」慕容荻一聲冷言道。
游莫兮也不理慕容荻,一手扶起母親後,用衣袖尾輕輕替母親擦去了額頭的血跡,一邊心疼道︰「娘,還痛嗎?」
雲彩英歡喜的搖搖頭,雙手抓著游莫兮的身子,高興道︰「孩子,只要你醒過來,身體好了,娘什麼痛也不怕!」
說完,雲彩英看著游莫兮,口中驚喜道︰「兮兒,你的經脈,好了?」
游莫兮點點頭︰「是啊,娘親,孩兒一覺睡起來後,經脈便已然完全康復,想必是祖宗顯靈,這才讓孩兒避過一劫!」
慕容荻看得心里窩火,好不容易有個借口能拔掉心里一根刺,沒想到眼前這愣小子硬生生闖了出來,當下嘴巴里沒好氣道︰「哼,好一個母子情深,雲彩英,剛才你可是承認了自己有罪,這三劍剮心之戒,還沒受呢!」
嘴巴里說著,慕容荻朝堂上兩側一排鐵甲侍衛使了個眼神,當下一名鐵衛首領漠然站立出來,反手抽出佩劍,身影一閃,就要朝雲彩英刺來。
「爾敢!」
游莫兮精光一射,口中輕喝一聲,一手扶住母親,醉仙望月步一踏,整個人以一種極為玄妙出塵的姿勢晃至內堂另一側,堪堪避開那鐵衛首領刺來的冷漠一劍。
「哦?你這狗崽子倒是有幾分本事,難怪能在妖獸手里逃過一命。哼,你見大娘不拜,同樣犯了家規。母子二人盡皆有罪,鐵木,不必留情!」慕容荻一見游莫兮竟能帶著雲彩英避開鐵衛首領的攻擊,心里倒是驚訝了下。不過很快的,這心機陰沉老嫗又是一聲命令朝那侍衛首領道。
說到這,慕容荻心里一道陰計頓起,她停頓了下,朝身邊另外一名鐵衛道︰「鐵塔,把你的佩劍仍給那小子。」
那名鐵衛依令點頭,撤下腰間佩劍,手一揮,一把秋水長劍赫然扔向游莫兮,掉在他腳下。
慕容荻這時雙眼閃過一道狡猾,她冷色道︰「哼,小崽子,別怪大娘不疼你,只要你能撐過鐵木三招,你們母子盡可免罪,我允你二人安然離去!」
一邊說著,慕容荻緊緊盯著游莫兮,心里卻是著急呼喊道「小子,拔劍,拔劍啊!只要你一拔劍,老娘我便顛倒黑白以仗劍刺殺主母為由將你誅殺!如此一來,母子二人盡皆毀去,也算平了老娘我這十幾年的怒氣!」
這慕容荻當真是陰險狡詐,她此刻心里恨不得立馬殺了眼前這母子二人,卻還不得不作出一副大義姿態。內心惡毒之極,實在惡心!
終于,在慕容荻炙熱目光緊盯著游莫兮,還有他腳下那把鋒芒長劍時,游莫兮開口了。
「你們,沒有讓我拔劍的資格!」
只是一句話,夾雜著冷冽無雙,霸氣絕倫的酒劍仙威嚴,瞬間至游莫兮身體爆發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