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神來認清自己處境的木塵,在試圖反抗失敗後被關壓了起來。這也讓他漸漸明白了自己所面臨的現狀。
過了最初的惶恐期之後,他停止了無用而徒勞的哭鬧,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的內心滿是迷茫和懊喪,即是開始對周圍那些陌生而冷漠之人充滿了不信任感,又很後悔離開了飛天他們
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這些天來自己的經歷初來石城就送包子給他吃的陌生老板娘,出去乞討時或冷眼或惡劣或同情以對他的各種人的不同態度,讓他感覺很親切的飛天等人,還有將他騙進了這里賣掉的中年男子
不同的人不同的態度,一張張嘴臉交織在他的腦海中,讓這個天真的少年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他的心靈也在這不停的交織之中開始了成長
「希望他們也會對你一樣的好飛天啊,我知道了。除了多余的同情之外,外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呢,我真傻」木塵想著臨走前飛天對他說的話,無聲的眼淚劃落了下來。
少年的心在這一刻開始了漸漸的封閉和變得冷漠起來
至于賣身奴僕?怎麼可能!
從小知書達理的木塵並不是一般懵懂的小孩,雖然他還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樣的命運,但想來也不是好事。被刺激到了的木塵在心里發誓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然後一定要讓害他的那個死騙子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幾天之後,心中有了計較的木塵,自從被禁閉中放出來後就變得乖巧了很多。他明白面對里面的高牆和守衛自己來硬的話肯定是不行的,這樣只能多吃苦頭。所以只有等附近的人對他放松了警惕的時候,他才有可能創造機會逃跑。
教司坊中簽了賣身契的女子除了一些還沒死心塌地的頑固份子外,大多都是不被禁止外出的,只不過不能是獨自外出,而需要數人陪同罷了。此外,也有很大一部分是自願賣身的女子,她們就相對要更加自由了。
當然,為了防止有人是會裝做一付認命的樣子後再趁機逃跑,教司坊規定一旦一人逃跑其它一同出去的人都要受罰。而一旦被抓回來後,那懲罰也是很殘忍的。
雖然逃跑的人很少,但每年還是會有那麼些被哄騙進來的女子因為不甘心而想辦法逃跑的。木塵在裝乖了幾天之後,就‘有幸’被叫去集體觀摩了下一個因逃跑而被抓回來的女子的慘狀。
那女子被毆打地遍體鱗傷的慘狀和被永久限制不得外出的禁令,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相對大部分人來說,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木塵心中除了更多的感到厭惡和惡心之外,對于逃跑的決心卻更加堅定了。
又過了幾天,大概是因為木塵表現地足夠乖巧和听話,像足了一個認命的懵懂小孩一般的緣故。教司坊對他的安排的看管漸漸放松了下來。
另一方面石城畢竟沒有‘他這種’先例,所以大概是出于不知道該如何安排他,又不好一直白養著他的緣故。木塵最後還是和那里其他的小孩一般,當起了教司坊的內部跑腿小廝
所謂的內部跑腿小廝,就是給姑娘、客人們端茶遞水跑腿傳信的服務生。
話說,一入青樓深似海啊
在教司坊內當了大半個月的小廝之後,木塵就憑著自己的機靈勁和可愛俊秀的長相贏得了所有‘姐姐’們的好感,甚至連領班的老鴇‘媽媽’都對他喜愛有加。
而木塵自己
「萍兒姐姐,那位有錢的李大爺又來點你卯了。一付心急火燎的樣子呢,嘿嘿。」木塵一溜小跑來敲開了一處女子的房門,還不待喘口氣便大聲的叫喊了起來。
「你個小鬼頭,準是受了人家的好處,要不哪會如此賣力!也不知道心疼姐姐,讓姐姐我多睡一會。」一個面容嬌好的女子打開房門見到是他之後便笑罵了起來。這女子正是木塵第一來在趙大官人那遇到的妖艷女子,想來荒唐的趙大官人是又換女子伺候了吧……
「那還不是佔了姐姐您的光嗎,要不是姐姐你的美貌將那個姓李的迷得暈頭轉向的,哪能有我的好處啊。」木塵吐了下舌頭,張口就拍起了馬匹,完全看不出是大半個月前的淳厚少年模樣。
「你個小滑頭,嘴巴越來越甜了,比這蜜餞還甜!」那叫萍兒的女子咯咯一笑,隨手從房內的桌上拿出一顆蜜餞用力塞在了他的嘴中,搖曳起性感的臀部似慢實快地朝正廳方向走去。
她在路過旁邊的房間之時,還不忘得意的輕哼一聲,像是在向那里面的女子炫耀著自己的魅力。也難怪木塵一開始故意大喊大叫的吵醒了她後,她卻還是心情如此之好
木塵等她走了之後,吐出了嘴中含著的蜜餞在自己衣服上搽干之後,就將它用一快干淨的小布包了起來。同時拿出一直拽在手心的一小塊碎銀子扔進了另一個小布袋。銀子滾進布袋之後與其它碎銀相撞發出幾聲細碎清脆的響聲。
木塵滿意地一笑,轉身跟在她身後而去。
白紙一般的少年人最善于的就是學習和模仿,因此他在青樓里大半個月的耳聞目染之後,不僅懂得了很多東西,還學會了拍馬屁,撈好處,油嘴滑舌等等新能力。
也不知道這個樣子,對他的將來是好是壞
木塵在繼續跑了幾趟腿之後,等到沒他的事了之後,便無聊的站在了大廳的廊道口子上吹起了口哨來--這是他跟一位客人學的,據說那客人出了名的口技好,深受眾女的歡迎。
木塵雖然不明白更深層次的意思,不過他因為覺得有趣好玩便也跟著學了起來,時間長了倒也學得有模有樣
「真無聊,這些傻子,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花大把的銀子每晚都來這里打打鬧鬧的,也不知道累。還吵得小爺我睡不好覺。」木塵看著下面觥籌交錯的一桌桌男男女女感覺一陣無趣。
他隨後眼珠子一轉,趁著沒人注意他之時,偷偷從後門溜出了大廳。
時下已是皓月當空
入秋後夜晚的涼風吹到身上讓木塵感覺一陣舒爽,他快步往後院走去。等走到了一處牆角之前左右看了看沒發現有人之後,他從懷里拿出了幾根客人扔落在地被他乘機藏起來的骨頭朝前扔了過去
兩只毛色漆黑發亮的凶惡大狗剛好因為听到熟人的腳步聲而跑了出來,然後輕叫了聲後開始不緊不慢地咀嚼起了地上的美味骨頭。
木塵嘿嘿一笑,小心上前的去模了模它們的腦袋。另他欣喜的是,那兩只大狗只是微微退縮了下後卻並沒有如往常一般發出不滿的輕呼聲!
一心想要逃跑的木塵,雖然沒有找到足夠好的機會來實施自己的計劃。不過他還是取得了一些不錯的成績,比如這兩只在後院看家護院的大狗,在他大半個月的耐心賄賂之下,總算是和他初步建立了交情--從最開始對他喂的食物不屑一顧,到現在的可以輕微接觸
木塵選擇這里是有原因的,因為這里的一顆大樹剛好有個枝條略微伸向了教司坊的高牆之外
「真是沒義氣的畜生!」可隨後他又罵罵咧咧了起來,被逼著放棄了試圖爬上這顆樹的打算。因為正當他開始爬樹的時候,那兩只受過訓練的黑狗開始放下了嘴邊的美味有了沖他吼叫起來的預兆。
木塵害怕時間長了會有人往這邊巡視過來,不敢再多耽擱,于是開始沿著原路返回。不過,他還是有信心只要再過一段時間,他一定會成功說服這兩只看門狗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的
幾天之後。
臨近正午,艷陽高照之時,三輛豪華的馬車在數十個騎馬侍衛的護持下,漸漸地駛向了離石城十公里之外的一處驛站。
這些馬車行得很慢看上去也顯得很重,緩緩滾過的車輪將夯實的路面都給壓出了數道明顯的車輪印記。
在看到這隊人馬之後,一個在外望風的小卒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跑進了驛站之內。然後大聲向著里面早已坐立不安的各個石城縣官員,和一些頭面人物匯報起了他看到的情況。
一陣騷亂之後,早已等得心急火燎地眾人在縣丞大人趙閔的帶領下快步往外走去。在極短的時間之後,這個被修整一新的驛站之中就變得空無一人了……
「哎喲喂!這個鬼地方可把咱家給折騰壞咯……」
一個頭發花白卻梳理地異常整齊的錦衣老者,從第一輛馬車中被一個侍衛攙扶著走了出來。他看了看整齊地等候在驛站路口邊眾多的本地官員和鄉紳有些感到滿意,但還是故意拍了拍肩膀叫起苦來。
此人正是來自京城,替天子巡視天下的那位太監--王公公。每過幾年,朝廷就會派一批這樣的人到各個地方去巡視一番。
「快!快!給公公大人遮擋遮檔!大熱天的,可別曬壞了貴人!」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等到王公公下了馬車一陣叫苦之後,馬上大聲地朝路邊拿著大傘等候多時的兩個女子叫喚起來,招呼她們上前為來人遮陽。
「偏遠山城,勞公公費心了。知道公公憂國憂民,一路車馬勞頓,下官特意在此備了些薄酒以恭候公公您的大架,還望公公賞臉」趙閔等到女子通過對方侍衛檢查給王公公撐好傘之後,帶著眾人快步迎了上去。
王公公揶著眼楮抬頭看了下頭頂的大傘,意味深長地邊走邊朝趙閔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得說到︰「趙大人有心了啊,這可比前些年咱家第一次來的那會讓人感覺親切多了啊。」
「公公教訓的是,下官又怎敢忘了公公您當年的教誨呢?」趙閔趕緊虛讓半步跟上,小聲的賠笑著。
「哈哈趙大人真是妙人,妙人啊。哈哈哈」王公公聞言,心情大好地被人簇擁著往前走去一路上與周邊的官員豪紳還有說有笑的,顯得心情很是不錯。
趙大人抽空往守在馬車邊上沒有離開的那些侍衛處瞥了一眼。他在看到了後邊兩輛馬車那顯得格外吃重的馬車輪子印記之後,暗自叫了聲苦--這位王公公也太能收刮了,估計等他離開石城的時候,隨行的馬車又得多出一輛來了……
木塵今天感覺的事情好象變得有些不對勁起來,教司坊的媽媽一早告之他停止了跑腿小廝的活,還讓他好好的洗了個澡,換了身體面的新衣服。
如此反常的事,讓他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安,他感覺自己就像頭被養肥了待宰的小豬。
果然,中午的時候,他以及另外兩個差不多大的小孩和一群教司坊內有名有姓的姐姐們,一同被數輛馬車運往了縣衙大院之中。
叫那些青樓的女子去縣衙大院在當地的風氣中還說得過去,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設宴擺酒的時候都會這麼干。可叫些孩童同去,還將他們精心打扮了一番就叫人尋味了。
想通此節的木塵心中暗暗叫苦起來,近一個月青樓中的燻陶早已讓他明白了很多事情,從那些嫖客嘴中他多少知道了一點自己可能要面對的悲慘境況。盡管他還不是很能理解‘臠童’的意思,但心中對這兩個字卻本能地充滿了厭惡!
他沒想到籌劃良久的逃跑計劃眼見就要成功,居然功虧一簣!
木塵無助地隨著眾人被莢果到了縣衙之中,然後連同比他還略小一些的另外兩個一男一女的孩童,被關在了一個房間之內。
看著對于眼前情況好象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反而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過去的一男一女。木塵徹底沒了與他們商議的心思,他一個人焦躁不安的開始在房間里來回走動著試圖想出個應對的辦法,卻最終還是一籌莫展……
下午的時候,整個縣衙突然變得熱鬧了起來,像是來了某個大人物。木塵透過窗戶朝外看去,隱約能看到滿院子都是跑來跑去的下人和衙差,所有人都顯得很忙碌。
「這位姐姐,請問下來的是什麼人啊?」趁著有人給他們送飯的時候,木塵向那位給他們送飯的女子問到。
「來的可是京城內的大公公。」女子隨口回答道,她看著木塵幾人的目光怪怪的。愛嚼舌根的丫鬟們在相互交流和詢問之後,自然明白了眼前這幾個小孩是做什麼的。
「公公是什麼?」
「就是太監。你們晚上要伺候的人,可小心點,我听說這人的脾氣不太好。」女人左右看了看,輕聲在他耳說了幾句後才後悔自己的多嘴而慌忙離開了……
伺候!?木塵心中一陣惡寒!當真的親耳听到這個噩耗之後,他還是有種忍不住渾身顫抖的恐懼感
「我就是死也不會讓去伺候這個沒卵蛋的老妖怪的!」他心中既是憋屈又是害怕,更多的則是憤怒。
到最後實在想不出月兌身辦法的木塵把心一橫,將手中的飯碗打破在地,趁著被嚇了一跳的另外兩個小孩不注意的時候,將一塊鋒利的瓷片藏在了袖腕之中……
等到用完晚飯,又過了個把時辰,正當木塵幾人快要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們的房門被人猛地給推開了。
「快!你們幾個馬上跟我走!京城來的王公公要考量考量你們幾個的學識,這可是你們的造化。要是讓他老人家滿意了,說不定還可以帶著你們入京城享福去呢。」管家打扮的一男子在兩個京城來的侍衛的陪同下,站在了門外吆喝了起來。他的嘴中對那為王公公雖滿是恭維尊敬的意思,可眼中卻盡是冷漠和嘲諷。
「等等。」那兩個帶著異地口音的侍衛上前一步,攔在了乖乖朝外走著的木塵幾人面前,然後粗暴地開始搜查起他們的身子來。
「倆位大人,不過就是幾個孩子而已,何必」
「閉嘴!」其中一個長得比較矮小和精瘦的冷面侍衛輕喝一聲,打斷了管家的呱躁之聲。然後自顧自的仔細挨個搜查起了眼前幾個孩子的身體,而木塵剛好就是他搜查的最後一個對象。
「!!??」木塵整個人一僵,那侍衛的手模在了他藏有鋒利瓷片的手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