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蘇從躺椅上起身,在她身前站定,認真地看著眼前這個年紀同自己差不多,面上卻無喜無悲的女子。
看了半晌,流蘇才收回視線,緩步走至窗邊,輕推開那扇緊閉的雕花木窗,迎面而來的雨珠打在了她的臉上,帶著絲絲涼意。
「瀟瀟暮雨子規啼……」流蘇仰首望著如珠簾般的雨幕,低聲呢喃道。
黑衣人那秀氣的眉毛微微動了動,一雙墨色瞳仁隱約有絲疑惑地望著立在窗邊的那個縴細的背影,似乎沒有听懂她的話。
流蘇輕輕地回轉身,望著面無表情的黑衣女子徐徐綻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明亮的黑眸如星辰般閃亮。
「‘瀟瀟暮雨子規啼’,如今倒是應了這景,」絲毫不介意窗外飄進的雨絲打濕了她的青絲,流蘇斜倚在窗邊望著房內的黑衣女子淡淡地笑著,「從今兒以後,你就叫瀟瀟吧。」
黑衣女子楞楞地站在原地,似乎不知該作何反應,這次她听懂了……
可是主人曾竟說過影子是沒有名字,沒有身份,也沒有自我的,終身只能追隨主人,依附主人,終生只能為主人而活……
為何她……
黑衣女子不解地望著窗邊那個臉上掛著明媚動人的笑容的新主子,這十幾年的生活中,除了嚴酷的訓練,便是一次又一次地出任務,只要主人有命,自己就要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這就是身為影子的命運,可是她卻說自己不再是影子……
「好了,今晚你就先在這張躺椅上將就一晚,明早兒我帶你去找總管,請他送些鋪蓋過來。」
流蘇指了指身側的長條藤椅,起身離開窗邊,從床上拿過一條錦被平鋪在躺椅上,然後起身沖她笑了笑。
看著她淡漠又帶絲拘謹的樣子,流蘇只是溫柔一笑,從第一次看到她,自己就很喜歡她,她的無情是因為沒有人對她付出過感情,這樣的人心地才最純淨。
直到流蘇吹熄了蠟燭,躺在床上良久之後,瀟瀟才緩緩地走到躺椅前,慢慢地躺下,一雙眸子睜得大大的,在黑暗中閃著光芒。
…………
第二天一大早,小喜就來敲流蘇的房門,而作為暗衛的瀟瀟早在天還未亮就醒了,听得腳步聲正欲隱藏時,卻听得一聲慵懶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不用藏了,我昨晚不是說過了嗎,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做影子,記住你的名字是瀟瀟,是我昨日從府外救回來的。」
話音剛落,房門便被推開了,小喜手里端著銅盆愣在原地,瞪大了眼楮看著眼前一身寒氣的黑衣女子。
「小喜,把房門關上!」流蘇擁被坐起,看著一副目瞪口呆模樣的小丫頭,在她發出尖叫聲之前,趕緊出聲道。
「哦……」小喜看向床榻之上的小姐,神色才漸漸有些緩和,將手中的銅盆放下,轉身去關上房門,疑惑的目光仍時不時地偷偷打量著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黑衣女子。
流蘇快速穿好衣服,起身下地,走到瀟瀟跟前,拉起她的手,感覺那只冰涼的手微微顫抖了下,流蘇轉頭對她溫柔一笑,繼而看著小喜道。
「她叫瀟瀟,原本是來京城投親的,誰知京城的親戚卻搬走了,我見她無處可去,就帶她回來了,正好我們這蘇落居人手不夠,就讓她留在府里吧,待會兒用過早膳你去同總管說一聲。」
「是,小姐!」
小喜答應了,卻仍帶著疑惑的目光打量著她,為什麼感覺她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呢,倒是覺得和……對了……是和偲漩有點兒像……都是冷冰冰的……怪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