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紅白不見 第一章 不是開始的開始

作者 ︰ imhsgg8231

夜深了,一過了立秋天會黑得很快,好像今天沒怎麼過就這樣到了明天,梅生想,時光照這個速度飛逝的話,她的年輕足以毫不留情地拋棄她。年輕多好啊!突然不敢早早地入睡了。把時間都用來睡覺,就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老去的。梅生篤定地想,絕大多數女人應該都和她一樣,寧願死後老去,也不願老後去死。

從手機的電話薄里翻了兩遍,終于選定了一個此刻同樣無聊的可能性大的號碼撥出去,打算問電話那頭的人有沒有時間出去宵夜,緊接著卻隱隱听見有女人的喘息,梅生說︰」你們繼續.」電話那頭一個男人尷尬的笑聲和抱歉便被硬生生地掛斷.媽的!梅生咒了一句,這年頭的男人必須和女人睡覺才能活嗎?重色輕友的家伙!

沒辦法,自己的人脈短得可憐,就那麼幾個認識人,只好便宜了下下簽「牛上山」了。牛上山本名叫牛尚,因為當初被人打了一頓去醫院登記時,醫生順手寫了個「牛上」,梅生想這牛上哪兒總得有個目的地啊?所以,梅生強烈要求牛尚改名叫牛上山,這無形中解決了牛尚的出路問題.

梅生想到人選的時候,電話已經撥到了那廝的地界兒上,牛上山用塞滿東西的嘴問︰「你誰啊?」

梅生突然破口大罵︰「媽的,吃夠了沒?欠債還錢!要不然找人把你的嘴縫嘍,讓你再吃!」。梅生止住笑,就听見那頭不知道什麼鐵盆子掉地上‘ ’一聲。大概那頭牛又在吃方便面吧?搞清楚是梅生後,那頭一頓臭罵,並且強烈要求賠償其物質與精神上的雙重損失。此舉正中下懷,梅生清清嗓子「走!姐姐請你吃大餐,跟家吃方便面多丟人哪。」

對面跟著說,「就因為怕丟人才在家吃呢。」梅生讓他廢話少說,約好了地點三十分鐘內必到,否則以上承諾作廢。

梅生轉身一頭鑽進衣櫃里,挑著打眼的衣服,打扮好去了,牛上山已經跟那兒等了多時,看見梅生就跟看見他剛才沒吃完可惜了兒扣地上的方便面一樣。梅生還沒坐穩,那牛就扭頭沖服務生喊︰「伙計!人來齊啦,點菜趕緊的。」梅生心里真想再好好給他上一課,但又想牛性不改,說什麼都白搭。梅生就對已經站在一旁憋著笑的服務生說,「你看人上菜吧,就撿西紅柿灌白糖之類的小菜給他來幾樣兒吧。」牛上山一听話音兒不對,打了個響指,清了清嗓子說︰「Waiter,MenuPlease!」說完沖著梅生甩了個特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洋的,咱也會。

梅生把眼楮珠子翻到天花板上。心里罵著,還好你轉得快,這可是五星級西餐廳,你在這兒喊伙計,老板怎麼就沒說關門兒放狗出來咬你。

點好了東西,一切歸于沉寂,牛上山在等飯,梅生在等牛上山說話,說什麼呢?飯很快就上來了,牛上山把頭往盤子里一送就齊活兒,從遠處一看就像在拿眼楮使刀叉。本事!梅生心里笑著,也有一口沒一口地吃著。半中間兒的時候,牛上山終于把頭抬了一下,是為了咽嘴里的東西。不過,他還是趁勁兒說了一句,「喬遠要回來了。」

梅生雖然在平靜地吃,可這句話她是一點都沒放過,能知道喬遠的消息,也只有從牛上山這了。所以……「吃吧你!吃還堵不住嘴?」梅生狠勁兒切牛排,一小塊一小塊的,好像在切牛上山似的。牛上山一揚嘴角,偏又不吃了,放下刀叉說,「我也不能讓你白請我吃飯不是?所以提供些你感興趣的消息,你們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明明想知道人家的行蹤,卻跟這兒可著勁兒地裝。誰看不出來?」梅生一怒要搶牛上山手里的盤子,牛上山特別地護食,低頭又吃去了,不再說話。

從西餐廳里出來,牛上山說,「走,別地兒玩去。」梅生沒理他,照直要回家。牛上山大喊,「你不是要玩嗎?怎麼又不玩啦?是不剛西餐花窮你啦?沒關系!下邊兒的項目哥哥我請客。」梅生還沒理他,攔了一輛面的直奔家。梅生想,從今天開始要好好保養,明天出去買些漂亮衣服,等喬遠回來的時候,她要以最好的姿態面對他,讓他知道,沒有他喬遠,她一樣過得倍兒好。

按照梅生制定的計劃,效果很快就出來了,張竟洋見到她的時候眼珠子當時就跟鎖在梅生胸口上一樣,咽了口水說了句,「我當初為什麼就舍近求遠了呢?滿世界找美女,感情在這兒哪!」

趁那廝沒回神兒的當兒,梅生偷偷給他媳婦兒打電話說,「來我家吃飯,我請客,快點兒的啊!你男人已經來我這了。」撂下電話還沒十來分鐘,張太太來了,不由分說,張竟洋那廝就被連拉帶拽給弄走了。那女人是在看見梅生後突然這麼行動的,八成以為梅生想改行當狐狸精呢吧?梅生對著那女人鄙視的眼神翻著白眼,心里想著,那她也得想好了啊,就她男人那行情,也只有她還把他當個寶了。還有她來前兒那速度,夠在奧運會女子百米界耀武揚威了吧?梅生笑笑,對著鏡子里的自已,就是當狐狸精,我也要勾,引個我喜歡的男人不是?

生活沉寂了四天後,開始喧囂了,接了牛上山的電話,說喬遠安全著陸,請大伙兒吃飯。讓梅生沒事兒就過去。這話說的,給得台階兒夠多了吧?梅生在家里翻箱倒櫃的試了一件又一件,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兒又一圈兒。怎麼還有點緊張了呢?不就是喬遠嗎?她蘇梅生一定要緊張這個男人嗎?打扮好了給他看?算老幾啊?再說了,萬一人家跟外地弄回一小妖精陪著,自己擺列半天管屁用啊?一怒之下,梅生把所有新買的衣服全捅進衣櫃里,閉著眼就那麼拿了一件套上,走人。

到了飯店門口,梅生隔著窗子就看見一伙子人圍在一張桌子跟那兒咧嘴大笑,倒是有幾個女的,但也都是認識的朋友和朋友的女人。梅生又開始後悔了,就算是他又找了一個,她也不能不打扮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多好,說不定還能讓喬遠後悔當初怎麼就跟她掰了。不過,這也只是她的幻想而已,人家喬遠說不定在跟她分了之後還樂得屁顛屁顛的呢。這身行頭讓人一看明擺著就是一副被人拋棄了之後的破敗相。梅生自己苦笑著搖搖頭,心里想,這都扯得哪兒跟哪兒啊?

牛上山已經到門口大喊了︰「研究地皮的那位美女,哥兒幾個都等著你哪!你這都到門口了還跟那瞎磨嘰什麼哪?」梅生發現牛上山說得沒錯,自己一琢磨事兒就喜歡往地上看。梅生一抬頭回了一句︰「閉上你那臭嘴,張嘴就不是人話。」說著抬腳進了飯店的門。

到了桌邊兒上,牛上山一個閃身坐下,恰好就留一個空位兒,就在喬遠旁邊。梅生別了一眼牛上山的不安好心。牛上山倒樂滋滋地說,「坐吧!哥兒幾個知道那座兒你覬覦已久。別跟那兒裝著啦!」梅生的脾氣喬遠知道,脾氣不順就扭頭走人。所以出來解圍說,「別听那廝跟那兒瞎扯,你坐你的。跟他較個什麼勁?把他當一屁,放了。」梅生被喬遠硬拉著坐下。牛上山感覺玩笑開過了,就又說,「我意思是你坐那兒離你最喜歡的菜可夠近的,哥哥我夠為你著想的吧?」梅生一拿筷子,這席總算是開了。

吃飯沒什麼可提的,無非是這幫人可著勁兒地造話,大家圖一樂呵。梅生卻感覺自己特超月兌,自己在一邊神游太虛,這雖說喬遠是一個人來的,但難保人家把小妖精擱家里,自己在這兒瞎擺什麼譜兒啊?這不是讓周圍那些個心知肚明的人看笑話呢麼?正想著事呢,地上搓來搓去的腳不留神就踫到了喬遠的腳,喬遠低頭看了看桌子底下問梅生,「你掉東西了?」媽的!梅生心里又開始罵自己,這怎麼又犯一傻,想事兒喜歡看地皮不說,腳還喜歡跟著搓。梅生臉就紅了,搖頭的時候听喬遠說,「你今天怎麼打扮得這麼精致啊?」于是臉更紅了,還燒。

梅生心里苦哼了一聲,怎麼打扮這麼精致?兩年前的艾格套裝,根本不趕趟兒,新買的高跟鞋扔家里也沒穿出來,就穿一雙涼拖兒,這還精致?這喬遠一定是以為梅生是為了見他才打扮這麼精致的吧?梅生嘴角一揚低聲說︰「我有那麼騷嗎?」這話一出口,喬遠的表情也變了,低聲說︰「得!拍馬屁拍馬腿上。您精不精致其實與我無關。」這話堵得梅生半天沒緩過氣來,心想他還是這麼一句不讓一句的,真是個沒水準的男人。

飯終于吃完了,走的時候喬遠跟所有的人都說再見。梅生就不必客套了,這幫人她想見天天都能見,她就站在一邊兒等。最後人們都散了,喬遠走過來說,「你怎麼回家?打車?我送你?」說著就給梅生攔車。

梅生沒拒絕,其實分手了,相見也不是常事兒,也用不著這麼曖昧,回來打這麼一回交道又能怎麼著?車來了,梅生上了車,喬遠也跟著上了車,梅生還是沒有拒絕。車上,喬遠說,「我這次回來呆半年。」梅生沒說話,一直看著車窗戶外邊兒,車開得很快,外面的燈光變成了一條直線,從眼前毫不留情地一閃而過。喬遠又說,「你肯定不想我回來是吧?」梅生還是沒說話,目光仍看向窗外,只是脖子扭得難受。剛開始她是想看看外面的風景的,但後來,為了不想體會車里的尷尬,她覺得她這姿勢是刻意擺出來的。正別扭著呢,感覺手突然被握住,梅生心里好像放松了些,脖子也松快多了,只有把手放在這雙手里才感覺有靠。但又能推持多久呢?像他剛剛說的,這次回來半年?可她蘇梅生要的是一輩子。

車到了梅生樓下,喬遠說,「進了門給我電話響一聲,我就不下車了。」梅生點了點頭,轉身下車進了單元門。進了家里,梅生把自己扔在客廳的沙發里,掏出手機看著,其實喬遠的手機號碼一直還在她的手機里存著,但是她在猶豫著該不該撥出這個號碼,合上手機,也許送她回家只不過是喬遠又一次的例行公事罷了,不想給他打電話,就這麼幻想著他會緊張自己,這就足夠了……梅生覺得今天家里的沙發沒來由的舒服,很快就迷糊著了。

恍惚中听見有人敲門,梅生懶懶地起身開門。進來的人劈頭就是一句︰「讓你給我電話響一聲你怎麼不听啊?不知道我擔心啊?」梅生讓喬遠這麼一咋呼,睡意全無,突然有股莫名的委屈躥上來,「不就是上個樓梯你有什麼好擔心的?」梅生硬硬地瞪他,眼淚在眼框里打轉。喬遠一听這話,二話沒說扭頭要走,卻被梅生一把從背後抱住,很管用,喬遠再也沒能往外挪一步。兩人就在門口那麼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喬遠輕輕嘆了口氣,轉過身把梅生摟在懷里。背對著門口時,喬遠感覺背後涼涼的,是一大片梅生的淚水,或者還有鼻涕。

「咱們是不是該把門關上?」喬遠耍懶地問,「你是要讓我把門從里邊關上呢?還是從外邊兒?」梅生沒理他,吸了吸鼻子,又收了收摟著他腰的胳膊。喬遠又嘆了口氣,松開梅生的胳膊,從里邊關上了門……

梅生一定不想讓這個夜太早過去,她就那麼睜著眼楮看身邊的人,喬遠讓梅生看得睡不著。兩個人就說話,喬遠問︰

「咱們還應該這樣嗎?」

「你後悔?」

「跟後不後悔沒關系,只是怕傷了你。你知道,我給不了你未來。」

「……」梅生不言語,用手指在喬遠胸口劃著圈圈。

「你總是那麼強,以後再有事兒別老是自己一個人扛著。再找個好男人,找個真正能給你幸福的男人。」喬遠眼神特別真誠。梅生卻死死地迎上他的眼光,眼楮里有堅定和過多的譴責。

「該給我幸福的人,是你!」梅生狠狠地說。喬遠听見她這麼說,只能收緊摟著她的胳膊,把兩個人的腦袋湊到一起,攏著梅生的頭發。輕輕地說「對不起!」

喬遠的道歉對梅生來說,只是又一次的提醒,盡管他們還能上床,但他們仍然沒有結果,梅生強忍著想流出來的眼淚,「我不愛你了!」梅生輕聲地嘆息著,拿出剛剛在出租車上被喬遠握過的手靜靜地看著。

「……」

夜還是不長,終究還是過去了。天亮說分手,梅生想,這感情就是說她自己呢吧?為了佔取主動,早晨送喬遠走後,梅生給他發了條短信︰我們以後還是努力做回朋友吧!不到十秒鐘,回了一條短信說,我以後還能找你對吧?梅生沒回他,她不敢想,真要徹底地放他走了,自己能不能扛得住那份永遠的失去。

接下來的日子,想他了,梅生就一個電話過去。聊很長時間的那種,其實也沒聊什麼,他們畢竟是一種「有今天沒明天」的感情,就是想听那個刻骨銘心的聲音。不知為什麼梅生和喬遠通電話的時候喜歡用左耳挨著听筒,好像左邊這個耳朵是喬遠專用的。這個現象她發現好久了,講完電話,她的左耳總是很疼。梅生就又打電話過去,問他的耳朵會不會疼,他說疼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他會不會想梅生?想的話,會不會像梅生一樣有勇氣拿起電話就打?大概他不是不敢,只是不想。

女人的不愛,對男人來說是種磨難;男人的不愛對女人來說,是種突然。

梅生到現在還以為他們還在愛著,可照鏡子的時候才發覺現實,鏡子里自己的臉,看上去和喬遠的愛情一點關系都沒有。順其自然地相好與順其自然地分開,梅生心里對後者就坦然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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