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紅白不見 第十一章 調查(上)

作者 ︰ imhsgg8231

當天晚上,梅生就被喬家二老探望了,喬媽一進來就給她跪下了,哭得一塌糊涂,求她不要告喬遠,本想坐起來把老太太扶起來,可是渾身疼得要命,脖子更是不能動,她只能一個勁兒地說,「阿姨,您先起來,起來再說啊。」可是人喬媽就是不動彈,抓著她的右胳膊使勁扯,天知道這個胳膊當時先著地,那個疼,梅生只能咬著牙忍著。老太太後來又以為梅生不願意,大聲罵開了,什麼難听罵什麼,梅生又是胳膊疼又是心里疼,眼淚嘩嘩地掉。看著被喬媽攪得一團亂的病房,兩個醫生和喬爸仨人合起來才把老太太給抬出去,外面就听見喬媽哭天喊地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外科死人了呢。

不一會兒,喬爸又進來,靜靜立在梅生面前,過了片刻,老人家深深吸了一口氣,二話沒說就給梅生鞠了一躬,梅生又是一驚,這老兩口不是下跪就是鞠躬,這個自己受得起嗎這個?看自己跳車沒摔死來折她壽了吧?梅生沒明白,她父母就她一個女兒,人家父母也就那麼一個兒子,傳宗接代全指望著了。她這個車跳得,硬把問題給弄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了。喬爸還算冷靜,先是給梅生道歉,說是做為家長沒能教育好喬遠,他難辭其咎,這話說得有點像老師叫家長到學校的意思。接著就是說喬遠這麼些年來,不僅傷害了梅生的感情,現在還傷害到她的身體,喬遠這麼做,實在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痛心疾首。最後,當然最後才是重點,他們來不是要讓梅生難堪,而是真心實意地來代子贖過,喬爸讓梅生有什麼委屈就說,有什麼條件就提,只要不告喬遠,讓喬遠平安地回家。

綁架,刑事訴訟啊,老百姓哪經得住這罪過啊?再說,人喬遠在喬家二老眼里那一向都是好孩子,光宗耀祖的人物,就算梅生現在要他們老兩口的命,那都能給,要讓喬遠坐牢,那萬萬不能。

梅生至此才冷靜下來,自己這個車跳大發了,現在的局面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以前的牛,逼樣兒早就沒有了,弱不禁風地躺床上,看著喬遠父母憔悴的樣子,再想起白天父母那如遭晴天霹靂的表情,梅生有些懊悔了,如果當時不逞強不跳車,拿出膽子來和喬遠好好談,現在也不至于搞到自己半條命,喬遠還鋃鐺入獄。越想越後悔,自己這麼做至于嘛?喬遠不也是個小人物,給他十個膽子,他也做不出什麼來呀?自己和他七年還能不了解他?

正在梅生掙扎的時候,樓道里傳來更大的爭吵聲,一細听,是自己的媽媽。先前吃飯時間到了,二老說買回來吃,梅生說買好帶回來都涼了,醫院也沒個熱菜的地方,讓二老出去吃完了再回來,拗不過梅生,二老說很快回來。就是這麼個吃飯時間,喬家二老就跑來了,回來見著一個老太太跟外邊兒哭著,蘇爸蘇媽心里一緊,加快腳步,上前卻听見老太太嘴里不停地罵著的人,正是他們寶貝女兒,這下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上去就吵了個不可開交。喬爸顯然也听見了,但他顧不上別的了,只希望梅生能點頭同意他的條件。梅生心里亂得狠,偏偏喬爸又沒反應。梅生只好說「伯父,您先和阿姨回家吧,我會好好考慮的。總之,你們先離開這里吧。」見梅生明確下了逐客令,喬爸欲言又止,慢慢地轉過身,背對著梅生嘆了口氣,邁著沉重的步子出去了。

片刻之後,樓道里的爭吵聲徹底的消失了,梅生很想出去看看情況,無奈自己不能動,只能干躺著著急。緊接著病房門開了,蘇媽嘴里還在咒罵著,蘇爸則是不停地勸著,當看見喬爸從病房里出來的時候,他其實更擔心自己的女兒,但是不能放著老婆和人家一直吵下去,讓別人看笑話,醫生都說,再不停下來就要報警處理了。一听報警,喬媽首先收斂了聲勢,要知道兒子現在還在公安局里呢,現在一听警察就怕了,就只能一個勁兒地哭,被喬爸拉走。蘇媽一見對方示弱,更是火氣上揚,聲音反而更大了起來,蘇爸無奈只能怒吼一聲,「好啦,讓人看笑話啊?」蘇媽也被蘇爸揪進了病房。

來到梅生跟前,父母似乎都忘了剛才的事情,擔心地看著女兒,他們更怕這件事會影響女兒的情緒,影響身體恢復。「丫頭,沒事吧?媽買了點皮蛋粥,還有些軟點心,媽喂你點兒?」說著動手準備著吃的東西。

梅生被這一通折騰,早就沒了興致,看著盡心張羅的媽,沒想到自己這都快三十的人了,又回到了讓媽喂飯的狀態。「媽,我沒事。就是嗓子連咽口唾沫都疼,不想吃東西了。」梅生小聲地說。

「那哪兒行啊?你得吃點兒,要不然身體好得慢。你知不知道看你這樣躺床上,媽有多害怕。」說著,老太太捂著嘴低聲地哭。喬爸也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梅生心里一軟,又說,「媽,那我就想喝口粥。」一听梅生願意吃飯,蘇媽吸了吸鼻子,擠出點笑容來。把粥盛好端到梅生跟前,一勺一勺地喂她。娘兒倆一個喂粥,一個喝粥,兩人兩眼淚靜靜地流。蘇爸用雙肘支著大腿在一旁沉默著,一家三口,誰都沒再多提一句之前的事情。

第二天,警察還真是,又早早地來到醫院,梅生雖然還不能動,但精神狀態比昨天好多了,見著警察來了,她反而先有了向警察傾訴的**。

「蘇梅生,你好,你今天精神好多了,看來你身體素質不錯啊。」今天來的兩個警察,除了昨天的一個,又換了一個新面孔,一進門,這姓李的警官就笑嘻嘻地說道。

梅生一听心里苦笑了一下,這還身體素質好?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跳車,還是個腫瘤病人,認誰也不能把這事當喜事兒吧?「我謝謝你了,我還身體好?跳車之前我可是報著必死的決心的。」梅生厥著嘴說著。

「呵呵」警察笑了笑,繼續說,「我們連夜提審了喬遠,他倒是把經過說得很詳細也很周密,我們來就是向你再核實一下情況的,你是受害人,希望你們配合我們把事情的經過如實地說出來。」說完這些話,警察臉上的笑容換成了嚴肅,畢竟這已經是立案偵察的刑事案件了,綁架啊,開玩笑。

梅生正經起來,畢竟她也想知道,喬遠這麼做究竟是因為什麼。她也同樣嚴肅地看著李警官說,「好吧,你們問吧。」

「那好」說著兩位警察同志就打開記錄本,坐在椅子上。「有兩個問題昨天我們問過,但是你只回答了第一個,第二個問題,你知道嫌疑人喬遠綁架你的意圖是什麼嗎?」李警官公事公辦,再次認真地問著。

梅生思前想後,她還是用茫然的眼神回應著警察,她實在想不明白,昨天喬遠怎麼就突然變成了那樣。如果可以猜測的話,「也只可能是漆莫默和楊菲合好了,楊菲拒絕了他?我不得而知,但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我是被遷怒的吧?」梅生用推測的語氣慢慢地說著。「我問過他,是不是誤會我什麼了。他當時只是不停地說我在騙他。可是我到底騙他什麼了?」梅生陷在回憶里,有著深深的不解。

「啊,對了」梅生腦子里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些,于是說,「他說我是在耍花樣。」梅生又陷入了自己的推測,「看來,他以為是我讓漆莫默追求楊菲的吧?」

邊兒兩警察大眼瞪小眼,這能問出什麼來啊?李警官只好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把陷入沉思的蘇梅生拉回來,「咳咳,這樣吧,蘇小姐,我接下來再問幾個問題,你簡單地回答就好。」梅生聞言點了點頭。

「你和這個漆莫默是什麼關系?」

「他是我大學同學,我們現在是同事。」

「那你知道漆莫默和另一個叫楊菲的是什麼關系嗎?」

「他們?現在應該是戀人關系吧?前幾天漆莫默剛和我說了,他們兩個在一起的事。」

「我們看到了喬遠手機里的視頻,你能解釋一下嗎?」這個問題讓梅生突然有點難為情,確實不好說這個,梅生的遲疑被警察看做是慌亂,于是追問說,「蘇梅生,請你回答。」

「這個啊,其實也沒什麼可說的,」警察不說話,表示他們願意听,而且這個有可能是案件的關鍵,梅生又繼續說,「其實,漆莫默一直在追求我,但是我心里面和喬遠七年的感情,就像是大石頭,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把他一直當成是同學,同事,我不想耽誤他,他應該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子,就像楊菲。」梅生停了一下,「和喬遠鬧僵了,想愛不能愛了,也不敢愛了,漆莫默對我的真誠也讓我感動,就在我答應他見父母之後,他突然又對我說,他和楊菲在一起了。」說到這,梅生看向李警官,「視頻里的那些畫面,其實就是我們之間一個簡單的告別,真的什麼都沒有。」梅生又解釋著,「我和漆莫默,其實等于,還沒開始,就結束了。」說完,梅生沉默地看著面前的警察,她眼里真誠,沒有一絲欺瞞。

「那你現在還愛喬遠嗎?」警察又問。

梅生沉默著,良久才緩緩開口,「其實,我一直愛他,想和他在一起。」梅生有些忍不住想哭,這才是她最委屈的心事,「可是,我累了,我真得累了。」

「蘇梅生,你還好吧?需要暫停一下嗎?」警察看到她又激動起來,提出可以暫停問詢的。

梅生穩了穩了情緒,搖搖頭,「沒事的,你們問吧!」

「那好,」警察理了理思路繼續問,「那再請你回答一下,你知道喬遠和楊菲的關系嗎?」

「他們?應該是家里介紹認識的。相親。」梅生又補了一句。

「喬遠和楊菲戀愛時相處的好嗎?」

「這個我不太清楚。」梅生有些隱隱的怒氣,她怎麼知道他們好不好?

「那你知道楊菲的家在什麼地方嗎?」沒有出聲,梅生搖了搖頭。「好吧,蘇梅生,下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跳車?」

梅生一听這個問題,心里就復雜了,怎麼說這個?電視劇看多了,想跳著玩玩兒?合適嗎這個?「我也不知道當時腦子一熱怎麼就跳了車了,他之前把我打暈了,我就覺得他可能是受什麼刺激了,再醒來的時候,我沒睜開眼,而是假裝昏迷著,我當時煩他,特別煩他,想著自己怎麼就愛上了這麼一個人,我就想著怎麼能離他遠點兒,寧願跳車也不想再和他多呆一秒。」

「那你剛才還說,你一直愛他?」

「我也說我累了。」梅生不示弱的反駁。

「听說你學過柔道?還考過級?」李警官突然問了一句。

「是的。」

「那你現在的等級是?」

梅生疑惑,這警察怎麼對自己學柔道的事這麼感興趣?但還是回答「黑帶三段。」

兩個警察听到她這麼回答,倒抽了一口氣,互相看了一眼,李警官站起來,臉上的笑容又回來,「好的,謝謝你配合我們。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問的,我們會再找你,那你先好好休息。」說完,兩個警察不等梅生答話就要走。

「等一下,」梅生趕忙攔住他們,李警官停在當地看著她,另一個警察已經先走了出去,梅生想了想還是問,「喬遠他,會被判刑麼?」

李警官笑了笑正色到,「案件還在調查中,報案人也要求撤查。你們有權力提起訴訟和申請辯護。」

「報案人?」梅生重復著警察的話,差點忘了。「是誰?」

「這個,我們現在暫時還不能說。請理解。」

「我只想對他表示感謝。」

「很抱歉!」李警官聳了聳肩,表示無能為力。

「那如果會被判刑,喬遠會被判多久?」梅生又小心翼翼地問。

「這個……」李警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蘇梅生,你問的這些,我暫時都無法回答你。如果按法律程序走的話,我很快會通知你的。」說完,不再等梅生問什麼,李警官快步走出了病房。

「按法律程序?」梅生又重復著警察的話,陷入了一個人的沉默中。很久之後,思索無果,梅生開始煩躁起來,漆莫默怎麼還沒來?不是說好了,今天他換班來的麼?手機丟在了喬遠車上,現在大概早就被警察當成證物了吧?

曲萌推門而入,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活力,「想什麼事哪?表姐?」說著人已經走到病床邊兒上,把手里的東西往床頭櫃上一擱,笑看著梅生又來了一句「跳車跳傻了吧?」見梅生回瞪自己一眼,她也不在意,反正現在表姐植物人沒什麼區別,料她也不敢動彈。笑嘻嘻地邊盛粥邊說,「來,核桃粥,補腦最好啦。」

「死丫頭,等我回頭好好收拾你。」梅生生氣地罵著,張嘴接著曲萌遞過來的粥勺子,喝完粥卻咬住勺子不放,曲萌費半天勁兒才拽出來,還不忘罵她,「全身上下也就牙還能當武器使使了,還不老實?你這分明就是分不清撲克里的大二王啊!听好了,今天你歸我管,不听話我就給你喂瀉藥,讓你拉床上,毀了你的光輝形象。」惡狠狠的表情讓梅生又噗嗤笑了出來,張開嘴接著表妹又喂過來的一勺粥。曲萌又說「一個女人家跳汽車,當自己是哈利波特?」說著眼圈已經紅了,繼續埋怨著,「不懂得保護自己嗎?讓家人跟著操心,自己本還就是個病人呢」曲萌說著停下來,咬住嘴唇忍著淚,又盛出一勺粥遞到梅生嘴邊,「真是頭上插上改錐了你。」

梅生一邊听著曲萌的嘮叨,一邊靜靜地喝著粥,看著曲萌一會要哭一會要怒,眼圈一陣紅一陣黑,心里想著,臭丫頭,擔心我就擔心我唄。趁曲萌盛粥的空檔問︰「不是漆莫默來嗎?怎麼成了你了啊?」

「他啊?去公安局配合

調查,還有一個叫楊菲的?听說也讓叫去了。」听了曲萌的回答,梅生「哦」了一聲,繼續喝粥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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