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紅白不見 第九章 由愛故生怖

作者 ︰ imhsgg8231

第二天一大清早,鄭卓就由床上起來直奔醫院,在醫院里要了梅生的資料,回到酒店開始著手將這些資料整理好,方便與挪威的朋友聯系,吃過午飯約模著那邊的時間差不多剛好是早晨,就打電話聯系,對方很快給了回復,人肯定是不能來中國,即使費用他來付,因為人家家里有一位親友最近正在接受連續治療,只能采取在網上會診的辦法,制定手術方案,于是鄭卓將梅生資料又制作成電子版,一股腦地發過去,對方回信說,晚上晚些時候會再和他聯系。

全忙完這些個事情,鄭卓才給梅生打電話,「梅生,做什麼呢?」

梅生剛吃完飯,懶洋洋地躺在床上曬太陽,左手拿著一根兒牙簽兒剔牙縫,右手拿著手機,接電話前一陣兒還在琢磨著,為什麼人家得癌癥都是越來越瘦,自己這是只管長肉?「我剛吃完飯。」說著,梅生還輕輕地打了個飽嗝,意識到自己這副德性,就算手機不是可視的,也得讓鄭卓猜中個八,九分。

「當懶貓呢吧?」鄭卓也一坐進身後的沙發里,笑話著電話對面的人。

真猜著了?梅生有點不好意思,身體僵了僵,臉上的散漫也少了些,「打電話找我什麼事兒啊?」

鄭卓听她問了,停了一會兒,才說,「梅生,這兩天醫院想給你安排個會診,你看你要不也去參加一下?這樣做手術的時候也不會太怕。」

「啊?」梅生還真有點怕了,會診啊!那就是等于當著自己的面兒,討論怎麼樣把自己拿刀剌開,決定哪點兒不能要了,哪些個零件放哪兒,然後再縫好了。媽呀,這也太可怕了,梅生想得太過了,渾身發冷。「就我自己參加嗎?」

「不,我還聯系了我在國外的朋友幫忙,他認識的這位醫生是人家本國這方面的專家,請專家來會診更保險一些。」鄭卓又為梅生吃了一記定心丸。

可是這在梅生看來並不重要,「我的意思是說,就我自己去?我的家人還有……」梅生想問鄭卓會不會去,但又不好意思問出口,「你會陪我去嗎?」

鄭卓這才明白梅生在指什麼,「我當然會陪你去,還有楊菲,放心,不會把你一個人扔在那的。」鄭卓溫柔地說。

梅生點點頭,並沒有說話,听了鄭卓的保證,心里放松了些,「定在什麼時候?」

「咱們這邊的醫院隨時可以,關鍵要等我聯系的那位專家,說是今晚能給我答復,我安排好了,就接你去醫院。盡快手術對你是有好處的。」鄭卓一口氣說完。

「哦」,梅生哦了一聲,不再說話。鄭卓也開始考慮給梅生做最後的鼓勵。

「梅生。」鄭卓輕聲喊著她的名字。

「嗯?」梅生也輕聲地答著。

「怕嗎?」

「……」鄭卓等來的是梅生無聲地回答。

「相信我!」鄭卓的聲線沉穩,沒有一絲急促,梅生听得心安,她還是對生活有著希望的,和死亡比起來,做手術這樣的事情是必須接受的。

「恩!我想我能應對得了。」梅生是讓鄭卓放心,也是給自己打氣。

兩人又插科打諢地說了些別的,鄭卓問了梅生很多問題,諸如和漆莫默他們同時結婚好不好啊?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啊?結婚時梅生想去哪度蜜月啊?梅生一個都沒有回答他,反而一律都用「想得美!」「你管我!」之類的給擋回去。放下電話,梅生倒真得開始憧憬起來,如果真得能和鄭卓結婚?自己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婚禮?她也能去國外度蜜月嗎?

這邊放下電話的鄭卓起身出了門,到樓下看了一圈兒,直到手機上的MSN提示說國外的朋友給他回了訊息,都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他這才快步上樓,走廊里的燈是聲控的,地上又鋪著厚厚的地毯,鞋踩上去是沒有任何聲音的,所以此時的走廊里是很昏暗的,快到房門口時,鄭卓發現門口處站著一個女的,長發披肩,低著頭,穿著一身呢絨套裝,看不清楚是什麼顏色的。鄭卓一個激靈,要不是在自己的酒店里,他真要以為這是什麼孤魂野鬼一類的呢,大聲地咳嗽了一聲,心里同時狂喊著「惡靈退散!」,壯著膽子往前走。走廊里的燈應聲而亮,那個女人也抬起頭向這邊看著,鄭卓的心先是安定下來,繼而又煩躁起來。安定是因為他確定這個不是鬼是人,煩躁的是這個人比鬼還陰魂不散。

走近了,鄭卓才冷著臉問︰「可以啊!沈家大小姐竟然連我在酒店的住處都了如指掌,看來您對我是志在必得啊!」鄭卓心里無不厭煩,這個地方,除了志誠,就連他父母都不知道,看來這個女人一定是在志誠身上下了很大的一番功夫,才騙志誠告訴她這個地方的吧?

沈曉桐此時已經是滿眼淚水了,並不是听了鄭卓的這幾句話,而是,「原來你真的不在里面啊?我還以為你是故意不給我開門呢。」委屈的語氣頓時彌漫開來。

「可不是嗎?我要是在里面,我一準兒不給你開門,剛才我以為是鬼站我門口呢,要知道是你的話,我扭頭就走了。」說著,鄭卓可真得是要轉身就走。沈曉桐一著急上前拉住他的胳膊,今天沈曉桐穿著一身杏色套裝,一看就是本季哪個大品牌的新款,鄭卓看著她心里想著,有心思SHOPPING的女人,能為他痛苦嗎?裝樣子給誰看啊?

「小鄭,那天是我不對,我不該去找你鬧,我不該打你。我是真得為你著急,怕你被什麼人欺騙了感情。你知道嗎?我是真得很愛你,只有我才能和你相知相守一輩子,只有我才是真的對你好。」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很輕,聲控燈早已熄滅,盡管如此,鄭卓還是能在幽暗的空間里看見沈曉桐的眼楮里滿是晶亮的淚。

漆黑中的鄭卓沒有一絲動容,伸出空著的一只手,把她的手拿開,「你每次找我鬧完,都會再來找我道歉,也都會說你不該鬧。可是沈曉桐,你每次找我來鬧,我都忍了,我從沒還過手。所以你的道歉,我也有權不接受。」

「小鄭,」鄭卓听見沈曉桐的高跟鞋跺在地毯上軟綿綿的聲音,「是我不對,我錯了,我太在乎你,所以怕失去你,希望你明白,我是真的愛你的啊。」

「看看,恐怕你沈大小姐也就把我當成您的洋女圭女圭了吧?什麼怕失去?我就沒讓您擁有過,您怎麼失去啊?」說到動容處,鄭卓一把抓起沈曉桐的衣領,「我說沈曉桐,你不要再陰魂不散了好不好,從頭到尾我就沒愛過你,也從沒被你這些在乎我的行為所打動過。你還是好好地回家想清楚吧,別再來糾纏我,行不行?」鄭卓最後是咬著牙說完這些,松開她衣領的時候也順勢將她推離自己。他心里明白,如果這一次不讓她斷了念想,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事兒來?他不知道她在他父母面前究竟隱藏地有多好,但是她每次來找自己撒潑的樣子,鄭卓明白,如果她知道了梅生的存在,她一定會想辦法對付梅生。他已經失去了芸莧,不能再失去梅生。甚至可以說,梅生是他生存下去的最後希望,他不想有一點差錯。

也許,鄭卓確實是著急了,欲速不達。

「鄭卓!」這是沈曉桐第一次喊他全名,不過鄭卓不在乎,她早就該這麼喊了,憑什麼整天像他的家人一樣喊他的小名兒,整得她好像真跟他有多親似的。「我就這麼讓你不待見嗎?我愛了你八年了,抗戰八年都打贏了,我這麼多年都軟化不了你的鐵石心腸嗎?」沈曉桐用指頭狠狠戳著鄭卓的胸口,她的手指很疼,他的胸口很疼。「就算是當初芸莧嫁給大鄭是有我的原因,但是我這麼多年在你家替你盡孝道早已經還清了,你有什麼資格因為你的大嫂恨我?芸莧和大鄭是注定的,你和芸莧也是注定的,你們不可能在一起,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沈曉桐開始瘋吼,走廊里的聲控燈再次亮起來,兩個人終于彼此看清對方的表情。

「不許你提芸莧,你才沒那個資格,你不配當鄭家的媳婦,你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可能。」鄭卓把她說的話還給她,兩個人,此時都癲狂了,她,兩行清淚,面目猙獰。他,雙目猩紅,咬牙切齒。

沈曉桐揮舞著雙臂向後退著,「鄭卓你瘋了,你這個白痴。就算當初沒有我,你和芸莧也不可能。」

「不許你再提她你听見沒有!」鄭卓用比她更亮的聲音吼著,樓下的保安沖上來問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兩人誰都沒有反應,只是怒視對方。

「我就要提,我就要提,我告訴你,不僅你和芸莧沒有可能,就算和芸莧長得再像的人也不可能。」沈曉桐還想再說什麼,鄭卓突然截住她的話。

「你見過梅生了?」鄭卓更加氣憤,原來,原來如此,這就是她跑到這里來鬧的原因,她根本不是來告訴他她有多愛他,她是來宣戰的。鄭卓憤怒了,他上前一抬手狠狠地把沈曉桐推倒在地上,然後轉身進了房間。他氣,這個可恨的女人,她見過梅生了?他怕,這個瘋狂的女人,她會對梅生做什麼嗎?鄭卓急得在房間里來回踱步,該和梅生說嗎?怎麼說?

「鄭卓,你這個王八蛋。」沈曉桐被推倒在地上,還有不知所措的保安在旁邊看著,她感覺到屈辱,感覺到憤恨。「我這麼多年的青春算什麼?」算什麼?沒有回應的愛,付出再多也什麼都不算。在沈曉桐還在憤恨的空當,保安已經接到鄭卓的指示,把走廊里這個瘋女人拖走,以後酒店各出入口見到這個女人只準出不準進。

「是沈小姐吧?」保安上前來客氣地說,「我們經理說了,你們的會面已經結束了,他請你離開。」沈曉桐聞言瞪著這個保安,他是什麼身份?這麼和她說話?趕她走?

「知不知道我隨便一句話就能讓你滾蛋走人?」她威脅著,而保安卻不以為意。

「如果我不能在這里供職,我們經理會通知我的。您方便站起來嗎?還是我扶您?」保安不卑不亢地說著,作勢要彎下腰去扶她。

「別踫我!」沈曉桐厭惡地說著自己站了起來,一步步地向電梯口走去,那名保安在她身後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像,她在心里狠狠地說,「等著吧,小鄭,我這麼多年的付出,不會沒有結果的。凡是讓我付出代價的,我會讓她百倍千倍的償還。」

保安看著沈曉桐離開,用手中的對講機通話︰各出口注意,現有一名著杏色套裝的女子從經理層坐升降下去,只許出不許進,永久有效。各出口注意……

听著保安平靜地對講,沈曉桐停頓了一下隨即快步離開。

鄭卓的房間里也有對話系統,當他听到保安指令從擴音器里傳出來時,他知道沈曉桐離開了,不能再等了,從前的隱忍換來的是忠誠的出生和哥嫂的死,換來的是他的離家和父母的不悟,不能再等了,再忍下去,他又會失去什麼呢?他拿起沙發上的外套,快步地出門。

沈曉桐是從酒店的後門出來的,走在酒店外面的大街時,她看見鄭卓的車從她身後呼嘯著飛馳遠去,淚水再度留下來,他是急著去保護她嗎?怕自己現在就去找那個老女人?沈曉桐冷笑著,她不會打沒準備的仗。

鄭卓開著飛車回到了父母的家,保姆開了門,他就一路沖進來,連鞋都沒換,鄭遠航此時並沒有在家,只有鄭母在,起身準備迎接他的時候卻發現他的臉色不對,進了門就徑直上樓到了忠誠房間,以前是哥哥的房間,小忠誠已經放寒假了,正在屋子里畫畫兒,見鄭卓進來跑過去高興地摟著他的脖子叫爸爸,鄭卓蹲下來接住忠誠的擁抱,在他綿綿的小臉上親了一口,「乖兒子,跟爸爸回家住好不好?」

見忠誠點頭,鄭卓就在房間里收拾著,從衣櫃里找出一只大行李袋子,開始見著忠誠有用的東西就往里裝。忠誠這才發現爸爸的行為有些不對勁,有點害怕地往門口靠,鄭母恰好在此時推門進來,忠誠一見女乃女乃進來,一把抱住女乃女乃的腿,在一邊兒怯怯地看著鄭卓。

「小鄭,你這是干什麼?」鄭母抱著被嚇著的小忠誠,不滿意鄭卓這樣的行為。

「我說過,過些日子來接忠誠回去,我現在來接他。」鄭卓看也不看鄭母,生硬地說著。

「你這哪是來接?這分明像搶一樣。要接忠誠也不著急,等你爸回來吃了飯再走。」鄭母勸和著。

「著急。」鄭卓已經收拾完,只扔了兩個字給自己的媽,然後一把牽過一邊的小忠誠的手,拉著他下樓離開了,鄭母追在後面喊了半天,也只趕上了父子倆的背影。當鄭卓給忠誠飛快地穿好鞋,忠誠害怕地回頭看了一眼女乃女乃,連再見都沒來得及說一聲,就被鄭卓拽出門去了。

鄭母看著門板 得一聲合上,呆落在身後的沙發里,隨即捂著臉號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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