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蘇熠凡走出洗澡間,擦干身體,這個時間,嘉年華里洗浴的人不多,大多數是中年人,好像沒有一個能與電話中聲音對得上的,那人在哪兒?
詢問了服務員,穿上浴服,順著梯到了上。休息大廳里的人不多,掃視一眼,還是沒見到有礙眼的人,難道打電話的人,只是在騙自己?不可能,對方能準確的叫出母親的名字,還能說出車禍的事,這已經能說明問題了。
隨便找了個躺椅,還沒坐下,一名身著紅色旗袍的女服務生走了過來︰「請問先生是姓蘇嗎?」
蘇熠凡平靜的點了下頭︰「我姓蘇,蘇熠凡,有事嗎?」對服務生,自然沒必要說出全名,可這服務生來的太奇怪,他不想浪費時間。
「蘇先生,您的兩位朋友在休息室等著您呢,請跟我來。」說著,在前面帶路,向上走去。
洗浴中心的四是豪華套間,一般只對了貴賓開放,所謂的貴賓,就是在這里辦理過萬元以上的貴賓卡的用戶。當然,如果你出得起錢,開放一間豪華套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四很安靜,一上梯是一個大廳,大廳里放著半圈沙發,供客人休息,另一側是服務台,服務台後面是一個落地的酒櫃,里面擺放著各種名酒。蘇熠凡天天喝酒,但對這些名酒卻沒什麼感覺。他不是喜歡喝酒,而是為了純陽酒的藥效。
「這邊請,您的朋友包的是松山廳。」從大廳向里,是一條幽靜的走廊,走廊兩側都是豪華休息室,上面掛著不同的牌子,泰山廳、華山廳、岷山廳……
在走廊的盡頭,蘇熠凡看到了松山廳,服務生為他打開廳門,躬身伸手示意,自己卻沒有進去的意思。
蘇熠凡昂首邁步,走進了廳門。入眼是一片翠綠,一排水缸般精細的白瓷花盤里,種著半人高的小松樹。
繞過松樹,終于看到了約自己來的兩個人。看著沙發上的兩人,蘇熠凡愣住了,十幾秒的時間里,腳下生根,目光有些呆滯。與他想像中的不同,廳內沙發上坐的兩人,並不是五大三粗的壯漢,而是一個俊逸的青年,看上去二十歲上下。
坐在他身邊的人更加離譜,居然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這還不足以讓他吃驚到這種程度,真正讓他愣在當場的是這兩人的相貌。
算不上多出奇,或許應該說很普通,但他們兩人的面相很相近,雖是一男一女,卻真的很像。
最讓蘇熠凡接受不了的是,這兩人的相貌,居然是那樣的熟悉,第一眼看上去,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下一秒就反應過來,這……這和一年前的自己,怎麼有五分相像?或許只是在年齡上會有些差距。
「你?你們?」蘇熠凡指著兩人,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他不相信這兩人與母親的死有關,那不可能,這是一種從心底生出的感覺。
看到蘇熠凡,那對明顯是兄妹的男女站了起來,和蘇熠凡的反應差不多,也愣了十幾秒,直到蘇熠凡伸出手指指著他們,臉上的神情才恢復正常。
「像,真像,就是太瘦弱了,如果你胖一點,就更像,我可沒這麼弱過,一巴掌就能扇飛。」男子搖頭說道,一副恨其不爭般的表情。
「你十六?幾月份生的?」女孩眼中滿是好奇,又帶著幾分爭強好勝。
「六月。」比大小?這是蘇熠凡的感覺。又覺得有些不對,他們既然能找到自己,應該查過資料才對,怎麼可能不知道。
女孩嘆了口氣︰「唉,比我大兩個月,難怪哥不告訴我呢。」
女孩的外貌比起田靜和許淑嫻差很多,最多只能稱得上眉清目秀,與美女沒什麼關系,卻讓蘇熠凡有一種親近感。不用介紹也知道,這人很可能是自己的血親妹妹,她果然是在跟自己比大小。
「蘇熠華,來自明珠行政區。」男子說著,伸手示意他坐下,沒有無聊的客氣,也不顯親近,就像對一個普通的朋友。
「蘇熠妍,來自首都北薊行政區。」女孩也學著哥哥的樣子自我介紹,可表情動作卻顯得不太自然,顯然她不喜歡這樣的介紹。
「你們是親兄妹?」說不好奇是假的,這兩人身上流的血,肯定與自己是一樣的。以前母親從不肯說親屬的事,不管是父親、祖父還是外祖父,從來都不曾提起過。每次被他問急了,先是罵他,接著是流淚,弄得蘇熠凡也不敢多問。
「是啊,我和老頭在明珠,小妍和祖父在北薊,親兄妹,同父同母。」蘇熠華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
蘇熠凡坐在沙發上,感覺很新奇,也很拘束,全身都不舒服,這與他來之前想像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電話里說的是真的?」
「不急,要喝點什麼?酒還是飲料?」蘇熠華顯然不急著談正事。
「不必了,我自己有酒。」說著舉起左手中的扁平金屬酒壺,純陽酒不僅是酒,也是一種武器,他從不離身,哪怕是在洗澡的時候也是如此。
「哦,這是什麼酒,給我嘗嘗。」蘇熠華道是有幾分自來熟的味道,就是不願意談正事。
「這酒不適合你們,還是說正事。」蘇熠凡不停的試著拉回正題。一對兄妹,自己的親人?或許,從血緣上講是的,可這麼多年來,那男人從未關心過自己母子,他也從未將那人當作父親。
或許不關這兩兄妹的事,可蘇熠凡心里還是很不舒服,憑什麼你們就可以享受父母雙全的愛,而自己就只有母親一人?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就算只有母親一個又如何,母親的愛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就算死亡,也無法讓她放手,她會永遠守護著自己。想到母親的虛影,讓他心里平衡了許多。
「好,這件事我們也是最近一段時間才知道了,你應該知道,大人們作的許多事,都不希望我們知道。不過我們長大了,使用一些自己的手段,在不受干擾的情況下,還是能知道一些秘密的。」蘇熠華輕嘆一聲說道,眼前的弟弟真的很可憐,只有一個母親,卻被害死了,而害死她的人卻是……
「我不想听這些,那車禍真的不是意外?」這才是他想知道。就算是親兄弟又如何,大家各活各的,老死不相往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
「不是,是有人買通了水泥車的所屬公司,在車上動了手腳,在關鍵的時候,遠程控制車輛的行駛,水泥車的司機並不知情。知情的人本就不多,只有三個人,也在半年前都死光了,都是‘意外’。」蘇熠華認真的說道。
以前在她的高壓之下,就算有些手段,他也根本用不出來,如今調查起這些往事,真是觸目驚心,可他能說什麼?能作什麼?補救嗎?
「背後的主謀是誰?」蘇熠凡的臉冷得好像了寒冬臘月,滿滿的一層冰霜,坐在他右手邊的蘇熠妍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急,我還是先說說老頭子的事。」蘇熠華很氣人,到了關鍵時刻卻不說了,蘇熠凡卻無可奈何,如果他堅決不說,自己能把他怎樣?換了別人,有得是收拾他的手段,可這人不行,不方便出手啊。
「那跟我有什麼關系。」他自然知道蘇熠華口中的老頭子是誰,可他真的不想知道。
「沒關系嗎?」蘇熠華嘴角輕輕揚起,很有個性的弟弟,在他見到的幾個兄弟姐妹之中,這個好像個性最強,真是龍生九子,各不相同啊。他還以為,老頭子的種質量很差呢,沒想到也有質量好的。可惜身子骨好像太弱了,那點好基因都長在腦袋上了。
「我覺得沒什麼關系。」蘇熠凡堅持道,他不想知道,永遠都不知道最好。
蘇熠華搖搖頭︰「不行啊,這事必須從老頭兒那說起,他才是禍根不是?」
蘇熠凡嘴角輕輕揚起,與剛才蘇熠華的神情極為神似,果然是兩兄弟︰「沒錯,他的確是個禍根。」看來這個哥哥還不錯。就算不會承認他是自己的哥哥,蘇熠凡倒不介意交他這個朋友。當然,也不好相交太深,不太方便。
「老頭叫蘇明宇,今年四十九,娶妻張海心,金卡持有者。」蘇熠華緩慢的說道,同時蘇熠妍拿過筆記本,打開的網頁,正是蘇明宇的介紹頁。
接過筆記本,掃了一眼,心中有些驚訝,從听到金卡公民的時候,他就知道老頭子不簡單,只是沒想到厲害到這種程度。
「呸,老不羞。」如果在一個月前,他可能還不知道金卡公民的厲害,現在太清楚不過了,只是金卡公民,好像也沒什麼厲害的,只要自己願意,完全可以成為黑卡公民。黑卡持有者,是叫公民嗎?他還真不清楚。
一想到年紀,他月兌口啐道,四十九歲的正省級領導,算得上是年富力強,前途無限了,可母親去世的時候才三十四歲,兩人相差了足足十四歲,算是差一代人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