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喪是一種傳統,任何人看到披麻戴孝的隊伍,都不可能心情輕松。哭喪的時候,總有些女人嚎啕大哭,並用某種帶著奇怪韻律的曲調,翻來覆去的說些死者過去的事兒。但是,這一隊人,說的不是死者,而是矛頭直指秦飛。
兩口棺材,里邊躺著兩個不久前在安州還是一霸的人物——封老頭和梅帆。
他們的家屬朋友,在哭喪中表達了對秦飛的質疑。道理很簡單,封老頭和梅帆是在近距離被人一招內殺死。封老頭再怎麼老邁,也曾經給易總督站過崗,他的身手退步也不會退的太多。梅帆正值盛年,察事廳的督察,手底下又怎麼會沒幾分功夫?
能夠在兩個安州地界可稱為高手的人面前,進入近距離的,想必是認識的人。而一招內就殺死兩人,修為顯然高出太多。安州有這個本事的,數來數去都只有一個人——安州分署鎮督秦飛。
當嫌疑人只有一個的時候,再加上一小撮別有用心的人煽動,那些不明真相的家屬親朋,就抬著棺材浩浩蕩蕩來察事廳分署找說法來了。
「鎮督,他們玩的有些大!」周禮淵苦笑一聲︰「我忽然覺得,咱們在安州好像已經四面受敵,無路可走了。」
「你有把握殺死封老頭和梅帆,不讓一人逃走嗎?」秦飛淡淡的問道。
周禮淵思索片刻,搖頭道︰「不可能,如果是暗中狙擊,猝不及防之下先殺死一人,再對付另一個,或許有成功的機會。但是他們倆不是傻子,更不是什麼義氣深重之輩。如果我對任何一個人動手,另一個人保證會掉頭就跑,保證比火燒跑得還快。」
「理論上,只有我行。」秦飛悠悠的嘆了口氣︰「你看,安州這些官員把戲做的這麼足,黑道混混,守備所官軍,封老頭梅帆的遺孀,安州數得著的勢力,都來包圍我。這麼給面子,要是我不配合他們演一出好戲,怎麼對得起人呦?」
周禮淵忽然明白了秦飛剛才的話,衙門的確不能要了,安州分署本就沒有完全收心,封老頭等人在分署盤踞這麼多年,很多人是靠他吃飯的,難免有人心中存有恩德。外邊人山人海,數千人把分署圍了個水泄不通,這時候要是內部有人發難,可比外賊危險多了。
「秦飛……」九公主脆脆的叫道︰「別站那麼高了,當心暗箭。」
秦飛從圍牆上跳了下來,施施然的聳了聳肩膀︰「放箭沒多大用,外邊的人不是傻子。你有什麼東西要收拾的嗎?讓周禮淵馬上帶你去軍營。」
「我不要去軍營。」九公主眨了眨眼楮,低聲道︰「不如,我跟你一起去安東總督那里,想來,我說話,他應該會听的吧?」
秦飛啞然失笑︰「這事兒暫時和總督沒什麼瓜葛,要是他真想對付我……完全可以不見你。畢竟,你現在的身份是民女,想要求見總督,光是填寫求見表格就至少讓你寫一下午,然後還要慢慢排期,等總督有空。忙完了,八成我已經死翹翹了。」
「呸呸,不許亂說。」九公主怒嗔道︰「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正說話間,何坤已經背著一個大包裹跑了出來,見到眾人都站在前院,頓足道︰「姑女乃女乃、大人們啊,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跑?外邊群情激奮,萬一拆了圍牆一沖,想跑都跑不掉。」
「你這包裹里是什麼?」秦飛伸手要去抓那包裹。
何坤下意識的一縮,老臉一紅︰「這是公文。」
「別扯淡了。」秦飛老實不客氣的拽過包裹,入手一沉,顯然是金銀之物,問道︰「多少錢?」
「這些都是我的,一個子兒公款都沒有!」何坤眼巴巴的看著秦飛,解釋道︰「你知道的,公款都在公主那兒管著,全是銀票,我……」
「有五千兩沒?」秦飛壓根就沒理他。
何坤可憐兮兮的說道︰「撐死也就五百兩。」
「那肯定都是金子了,何大少只帶五百兩銀子出門?笑話!」秦飛把包裹丟給周禮淵︰「帶著這些金子去軍營,讓李虎奴馬上發放給狼牙部隊的官兵,沒有軍餉憑什麼讓人家動手打仗?何坤,你也別心酸,這筆錢是跟你借的,這次風頭過去,我拍胸脯還你八千兩。」
本來正在心疼的何坤,听到這話精神一振,低聲道︰「實不相瞞,是六百四十兩金子。大人你看還我一萬兩可好……」
「我替他還。」九公主笑道︰「何大少信得過本公主嗎?」
這哪能不信啊?秦飛吩咐周禮淵帶著侍衛,護送九公主和何坤等人先行向軍營潛行,一路遇到有人阻攔,殺無赦。周禮淵的修為,秦飛十分清楚,那十名執行司挑選出來的高手更加不是吃白飯的,人人都有先天境實力,在安州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十一位先天高手,那是想橫著就橫著走,想斜著就斜著走,高興了走兩步退三步也沒人敢說句話。
秦飛和守在衙門里的密探們吩咐幾句,便徑直走到關押孔璋的那個小院子。
孔璋依然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麼事,街上實在是太吵鬧,他只能听見無比的喧嘩,卻無法了解更多的真相。
看到秦飛走了進來,臉上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孔璋心中一緊,問道︰「鎮督所為何來?」
「安州的官員都跟惦記著你,為了你,想了很多辦法。」秦飛平靜的說道︰「你覺得,他們是想要你命呢,還是想要救你出去?」
孔璋冷笑一聲,並未作答。
「你不猜,我就跟你一起去找答案。」秦飛遙指西側︰「從這兒翻牆過去,走不遠就是府衙,然後是總督府。帶著你,一起去找他們談談,說不定大家能夠達成一個愉快的共識。」
「那只怕是要讓鎮督大人失望了。」孔璋淡淡的回應道。
他對那張油紙條十分有信心,在苦難的關頭,這些拿過自己好處的人,並沒有放棄。
「到了不就知道了?」秦飛笑的很是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