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草原看似風平浪靜,其實暗流涌動。秦飛站在馬背上,眺望著一望無際的草原,試圖從那接天的碧草之中尋找到魔族的蹤影,又談何容易?
三萬魔族大軍分頭挺進,早已在秦飛這一小股兵馬附近布下了嚴密的包圍圈。少爺兵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他們已經不敢再吊兒郎當,而是勉強提起精神,跟隨秦飛到處尋找魔族軍隊的蹤影。
眼前是一座小山丘,秦飛策馬而上,佇立山坡,舉目望去,神色劇變。
站在身側的李虎奴見他如此模樣,急忙跑到秦飛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在他們的眼前,遮天蔽日的軍隊,無數面飄揚的旌旗,數以萬計的戰馬奔騰咆哮,就像一片黑壓壓的烏雲覆蓋在草地上,堅定的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飄來。
「來不及走了!」秦飛跺了跺腳。以敵方這樣的速度,如果自己開始逃亡,必然會被魔族前行的尖兵發現,在數以萬計的軍隊追逐之下,這群少爺兵絕對一個都回不去東都。只有拼一拼人品,看看能不能在魔族軍隊發現自己之前,尋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所。
那些還在嘻嘻哈哈的少爺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們有說有笑的往山坡上走,迎面見到一臉嚴肅的李虎奴。
李虎奴厲聲喝道︰「全部下馬,摘鑾鈴,套馬口,不許發出聲音,盡快找地方躲避。」
何坤詫異的問道︰「出了什麼事?」
李虎奴冷冷的丟下一句︰「前方至少有一萬魔族大軍。」
「我的天啊……」何坤雙手緊緊抓著腦袋,眼淚差點沒掉出來,嘶啞著嗓子叫道︰「一萬……我們一百。那就是一百個魔族打我們一個,就算給我三頭六臂也不夠用啊。李總兵,咱們跑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李虎奴輕哼一聲︰「能跑的話,你當我不想跑嗎?可惜,現在已經跑不掉了。」
秦飛快步跟了過來,看著一片慌亂的少爺兵,沉聲吩咐道︰「你們就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也不能跑。跑,就是死路一條。」
在山坡上躲是最危險的,行軍途中,尖兵一定會佔據每一處高地,偵測周圍的敵情。可是,秦飛他們這一行人還帶著上百匹戰馬和笨重的弩機,想走的快點都很難。現在離開山坡,等到魔族尖兵沖上山坡的時候,恰好可以看到他們撤退的路線,隨後,便是成千上萬的魔族騎兵沖殺過來……
少爺兵們慌亂的在山坡後方的雜草之間尋找容身之地,他們果真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藏起來,不少人眼含熱淚,聲音哽咽的交代著後事,告訴自己的朋友,如果他們可以回去,就告訴自己的父母,逢年過節的時候記得要多燒紙錢。大宅子、轎子、美貌少女……當然是紙扎的,一定要多燒些。這輩子運氣不好,送在草原上了,到了地下,也要做個富家子……
秦飛的雙腳隱約有些發抖,他自覺很奇怪,就算面對念公公的時候,也沒有腿軟過,怎麼可能在這時候發抖?可是感覺不會騙人,兩腿真的在抖……秦飛深深吸了口氣,平心靜氣的定下神來,這才發現,抖的不是自己的雙腳,而是大地。
被一個嚴冬凍得硬邦邦的草原大地,在奔雷般的蹄聲中顫抖起來。秦飛扭頭望去,遠處一道黑色的鐵流急速向此間進發,勢不可擋的攔腰撞進魔族的大軍行伍之中。
少爺兵們頓時歡呼起來︰「有救啦!」
秦飛冷冷的喝道︰「閉嘴,把山坡給我守好了。」
李虎奴贊許的朝秦飛望去,他知道秦飛沒有經歷過戰爭,對于行軍打仗懂的極少。但是在這一刻,秦飛的判斷是正確的,攔腰撞進魔族大軍的那一路騎兵,看旗號是北疆軍第一鎮,這是北疆軍最強大的一支軍隊,當年李虎奴就是第一鎮總兵。若不是他出了事,也輪不到當年的副將游龍升任總兵。
這一片地形十分開闊,利于騎兵沖鋒會戰。在一馬平川的地形上,秦飛他們所在的小山坡就成了爭奪的關鍵。能夠擁有一個制高點對于戰局的影響是巨大的,陡然遇襲的魔族為了穩住陣腳,自然要奪取制高點,從而反撲。而游龍是一員北疆名將,他的作戰經驗極為豐富,絕不會眼看著魔族佔據山坡,兩軍圍繞這個山坡不知道要展開多麼血腥的激戰。
既然已經處于山坡,那山坡就是秦飛的本錢,控制住這里,就等于掐住了魔族的咽喉,同時也讓游龍不得不看著秦飛的臉色做人。否則的話,秦飛拱手讓出山坡,魔族佔據有利地形,很有可能把第一鎮利用突襲形成的優勢完全扳回來。
能夠在電光火石之間做出如此準確的判斷,秦飛果然是個人才啊。
李虎奴正要說幾句贊美的言語,突然听見秦飛說道︰「李總兵,你負責監督這些少爺兵,哪一個想要跑的,哪一個動作不麻利的,砍了他們腦袋。」
戰士們一下子緊張起來,無需提著銅棍的李虎奴站在身後,他們已經七手八腳的卸下馬背上的弩機,在繁朵兒的指揮下以最快的速度組裝起來。二十名狼牙戰士,半跪在弩機之後,手扶機括,冷靜的看著山坡下的戰局。而那些少爺兵在李虎奴的監督下,每人懷里至少抱著五六個弩箭夾,隨時準備替換。
一時間,山坡上鴉雀無聲,只聞山下激戰呼號……
繁朵兒緩步走到一台弩機旁邊,嬌艷面容冷靜無比,淡淡揮手示意那名狼牙戰士走開,隨即自己屈膝半跪在弩機之後,側著腦袋,扶住弩機,瞄準前方。
秦飛暗暗撫掌,好帥。女人在某些時候,表現出和男人截然不同的軍旅風。一個肌肉盤根錯節的漢子,赤.果著上身,流淌著汗水,緊抱弩機,是一種陽剛狂放的美!而一個俏麗少女,沉著冷靜,舉止決絕,在弩機後,卻是一幅令人嘆為觀止的畫面。
「我若不下令,誰都不許亂來。」繁朵兒頭也不回的吩咐道。
在她身側是二十名經過狼牙部隊訓練的戰士,他們紀律嚴明,訓練有素,當即答道︰「遵命!」
魔族大軍在行進途中,突然被第一鎮攔腰截斷,猝不及防之下,頓時陣腳大亂,盡管在人數上佔據絕對優勢,可隊伍一亂,便無法組織起有效反擊,自相踐踏之下,更不知道對方來了多少人,但見第一鎮的旗號飛揚,便皆心驚膽戰。
第一鎮赫赫威名是二十多年來包括李虎奴在內的數位名將殺出來的,他們的戰旗是用魔族的鮮血染紅的,他們的長刀戰斧是用魔族的骨頭磨礪的……第一鎮的突然出現,對那些趾高氣昂的魔族在心理上已是個沉重打擊——他們最害怕的對手,在最恰當的時機,突襲了他們最脆弱的部分。
拓跋弘那輛寬大華麗的馬車在千軍萬馬的包裹之下,一時間還很安全。
但是憤怒的魔族可汗光著腳丫子從有暖爐的馬車里跳了出來,站在車轅上,扯開嗓子喝道︰「欒渾兒死到哪里去了?」
欒渾兒連滾帶爬的跑到拓跋弘面前,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拓跋弘一個大腳丫子踢在臉上︰「你第一天行軍?隊伍左右兩翼的尖兵呢?這麼容易被人突襲?你吃什麼長大的?」
對于可汗的問題,一定要老老實實並且誠惶誠恐的回答,欒渾兒不敢怠慢,捂著腫起的半邊臉大聲道︰「欒渾兒專注行軍二十年。隊伍左右兩翼的尖兵距離大隊三百步,既然沒有消息,肯定是被第一鎮的兵馬殺掉了。最後,欒渾兒是吃牛羊肉長大的,偶爾也吃水果。」
「滾!」拓跋弘怒氣沖沖的喝道︰「重新整理隊伍,把第一鎮給我全宰了,拿不到游龍的頭,我就拿你的頭。」
「是!」欒渾兒朗聲叫道,隨即策馬趕到混亂隊伍前列,冷冰冰的瞪著千夫長賀鹿會︰「可汗有令,把第一鎮全宰了,拿不到游龍的頭,我就拿你的頭。」
賀鹿會拍著胸脯答應下來,並把這句話原封不動的轉告了百夫長成律歸。
成律歸頓時傻了眼,拿游龍的頭?讓他區區一個百夫長去拿?但是可汗的命令要是不執行,那就是找死。成律歸鼓起勇氣,揮舞著大錘,帶領一百名忠勇的魔族戰士,嚎叫著沖進第一鎮的千軍萬馬之中……
過不多時,便有第一鎮官兵欣喜的叫聲︰「咦,是百夫長的頭耶,這下升官了……」
欒渾兒很明白,仗要是這麼打下去,自己絕對佔不到便宜。雖然第一鎮還沒有實力把三個萬人隊都吞下去,可打得一團糟,在茫茫草原上想要重組隊伍都很難。
他果斷的跳上馬背,左右觀察著地形,忽然間眼前一亮,遠處,一個安靜和諧的小山坡正靜靜的聳立在草原之上。
「賀鹿會,帶著你的千人隊,把那個小山坡給我拿下,隨即打出旗號,整理隊伍,反撲北疆第一鎮!」——
昨天去市里了,今天白天在市里考試,擦黑才回來。汗啊……明天雙更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