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遇襲的親衛營馬上明白過來,山上的人無論是誰,都已經識破了他們的意圖,接下來就只能是攻堅戰。
五百親衛不同于其他的軍隊,他們都是亡命之徒,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性命是撿回來的。他們不怕死,只怕日子過的不爽,打仗未必一定會死,只要活下來,第一鎮那豐厚的獎賞和以後逍遙快活的日子,就還是他們的。可要是他們臨陣退縮,就算不被砍頭也要被踢出親衛營,失去了游龍這個護身符,過著那些丘八們苦逼的日子,還真不如死了好。
盡管數十名同袍倒下,但是更多的親衛營戰士吶喊著朝山上沖去。
繁朵兒和那二十名狼牙戰士已經不知道把換弩箭夾、換引線這樣的程序重復了多少次。現在的他們閉著眼楮都能飛快的更換。親衛營只是逼近了二十來步,便又是迎頭一陣箭雨落下。弩發出的強勁箭矢完全不是他們的盔甲能夠抵擋的,許多人,連人帶馬摔倒在地上,無論他們死沒死,都被身後蜂擁而至的戰馬踏成肉泥。
欒渾兒激動的跪在拓跋弘面前,雙手捧著拓跋弘光溜溜的臭腳,贊美道︰「可汗有天神庇佑,山坡上的人正在幫咱們打北疆軍呢!」
拓跋弘飛起大腳,又給了他一記,怒斥道︰「你是不是瘋了?他們剛剛殺了我三百名勇士。我不管他們是不是在打北疆軍,我也要他們的命!」
拓跋弘氣呼呼的站在車轅上張望,他的另外兩個萬人隊距離此處不遠,再堅持一番,他們必定能夠趕到。區區第一鎮就想把整個萬人隊給吃了?笑話,就算是一萬只羊在草原上亂跑,起碼也要抓一天一夜,又何況是一萬個活人?
三個千人隊守衛著拓跋弘,他一點兒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全。而且,在這個距離,沒有任何強弓硬弩可以傷到他,心安理得的拓跋弘已經開始盤算自己的援軍到了之後,怎麼來處置那些該死的北疆土包子。
遠處塵土飛揚,蹄聲陣陣,拓跋弘舉目望去,果然是自己人的旗號,當即喜形于色。大汗中軍立起紅旗,招呼隊伍過來……
一名渾身傷痕的將領翻身落馬,跪伏在拓跋弘面前,羞愧的說道︰「可汗,我辜負了您的信任,我的萬人隊被北疆燕王親自帶軍突襲,打得潰不成軍,我收攏殘軍也不過兩三千人,就火速趕來增援了……」
「混蛋,你怎麼不去死?怎麼不去死?」拓跋弘氣急敗壞的指著他鼻子罵道︰「楚鳴有多少人馬?」
「不知道,數不清楚,我估計有十萬!」那個萬夫長哭喪著臉說道。
拓跋烈將腰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冷的喝問道︰「別給自己臉上貼金,楚鳴親自打你,需要十萬大軍?還讓你跑掉三千人?」
「起碼五六萬!」萬夫長聲嘶力竭的叫道。
「我看你的頭留著不如給我做馬桶……」拓跋弘冷笑道。
「好像……也有一兩萬!」
拓跋弘不耐煩的喝道︰「拉出去砍了!」
萬夫長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拓跋弘的小腿,哭喊道︰「有五千人啊……」
拓跋弘長長的嘆了口氣,已經懶得罵他了。這五千人里是不是還有水分都很難說,但是楚鳴用五千人打垮了一個萬人隊,讓一個萬夫長只能帶著三千人亡命而來,已經是極為了不起的戰績了。拓跋弘在草原和燕王交手多次,深知燕王的厲害,他手底下的大將沒有一個是燕王的對手,只能憑借人數的優勢壓制對手。可現在,一個萬人隊都壓不住五千北疆軍,那以後自己還怎麼憧憬中土的花花世界?
如果楚鳴用了五千人打垮了一個萬人隊,那碩果僅存的一個萬人隊就算沒有被打殘,也被糾纏住了,一時半會是很難增援過來的。
拓跋弘猜的一點也沒錯,時興流帶了五千兵馬並沒有和第三個萬人隊作戰,他只是讓部下沿途騷擾,迫使萬人隊的行進速度降得比蝸牛還要慢。只要那個萬人隊派出尖兵,時興流就果斷把尖兵吃掉,繼續騷擾。導致那個萬人隊模不清對方到底多少兵馬,只好把兵力收縮在一起,緩慢而謹慎的進發。
「我們退軍!」拓跋弘做出了壯士斷腕的決定。既然兵敗如山倒,就不能讓戰局發展到最壞的一幕。
欒渾兒正等著拓跋弘說這句話呢,當即大聲喝道︰「退軍,快吹號退軍。」
「你斷後!」拓跋弘冷冰冰的吩咐道︰「寧可戰死,也不能讓一個楚軍突破你的隊伍。」
欒渾兒頓時傻了,這是斷後?這是讓自己陷入燕王和游龍的雙重包圍之中,把自己的腦袋送給燕王做馬桶呢!
遠處殺聲震天,旗號飄揚,一彪人馬已經沖到戰場,他們人人彪悍,龍精虎猛,看起來勢不可擋!
「是楚鳴過來合圍了嗎?」欒渾兒心驚膽戰的問道。
拓跋弘跳上車轅,仔細眺望了半天,臉色變幻不定,半晌,才咬著牙說道︰「哼,我那個不爭氣的兄弟,居然也學聰明了,知道這時候來撿便宜……」
欒渾兒和那名萬夫長面面相覷,這算什麼事啊?自己明明是來吃掉那一股楚軍,順手拿下他們埋伏的軍隊,可是沒想到被楚鳴和游龍分別打了個丟盔卸甲。現在激戰正酣的時候,就連拓跋烈都帶著人馬來搶好處了。蠻族、魔族、北疆軍,三大勢力攪合在一起,已經是北疆多少年沒有出現過的場面了。
「現在退軍,會被拓跋烈咬死的!」拓跋弘緩緩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大腳丫子,沉思了片刻,沉聲道︰「挑個修為高的,不管用什麼辦法,混到山坡上,問清楚他們是什麼人,能不能合作?這次,我們要是拿不到那個山頭,大家就準備把腦袋送給拓跋烈當馬桶吧!」
「可汗英明神武,萬壽無疆,不要說這樣的話!」欒渾兒高聲道︰「我這就安排人手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