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貓二帶人進了雅瑟宮,方要宣旨,未料桌前一臉鎮定靜候的媚妃搶先一步道︰「不知貓總管此來所為何事?」
貓二心笑她明知故問,道︰「媚妃娘娘做過什麼心里自知,奴才是奉了皇上旨意…」
「賜死麼?」媚妃掃了眼貓二身後承盤內那雪白長綾,輕蔑道︰「謀害皇後之事,乃是宮里的奴才大膽,私做主張!本宮亦是今日見到那奴才尸體時方曉得。再說了,皇後出事那日,本宮可一直都和皇上在一起…」
貓二一听她巧言托辭,又一臉鎮靜,暗暗納罕,卻不願再多費唇舌,只道了句︰「皇上聖旨已下,奴才亦是宗旨辦事。」便向身後侍衛喝道,「來人,送娘娘上路!」
「誰敢!」媚妃一拂長袖,杏眼瞪著上前侍衛喝道︰「本宮身懷龍裔,誰敢對本宮不敬!」
貓二等人听罷登時一愣,「什…麼…龍裔?」媚妃身伴那侍女亦是一愣。
媚妃見眾人愕住了身,冷喝道︰「本宮已結珠胎,爾等還不快去稟報皇上!」
貓二猶自愕然︰「珠胎暗結?這…這…」貓二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尚,「也不過二十來天…」
那侍女忙從旁壯勢道︰「娘娘連日蒙受陛下寵幸,近月月水未至,便是孕兆!」
貓二復是一愕,腦中越一片糊涂。唉,管他呢,女人的事他怎麼會懂,先報與皇上再說。
一時見貓二退出了雅瑟宮回去稟報,媚妃立時身子又是一軟,那侍女忙從旁扶她坐在桌邊。
「梅兒——」媚妃坐定,一顆心卻怦怦亂跳著,「去,請太子來!」
那侍女微怔︰「請太子?」
萬一皇上命太醫診脈查出她並未受孕該怎麼辦?媚妃心中到底不安,連催著那侍女道︰「對,快去!快些請太子來!快——」
太子…願太子能救她一命!
龍宣殿
「和賈妃一樣的不知死活!」
殿內龍宣赫聞貓二回稟,不禁惱怒,「縱是懷了朕的龍種又如何?那般蛇蠍心腸的女人,也妄想為朕繁衍子嗣!」
「貓二——還不去!」
龍宣赫一聲斷話,貓二立時又帶人竄出了龍宣殿。可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又帶著人氣喘吁吁返回龍宣殿來,身後隨從手中托盤內,仍是那條綻新雪白長綾未動。
殿內龍宣赫一轉身看到貓二又帶了人回來,眉頭一皺,方要喝責,貓二緩過氣來道︰「皇上…皇上…太子…太子不許…」
「太子?」龍宣赫疑惑。
貓二忙解道︰「太子擋在宮前,不許奴才們入宮傷害媚妃!」
「好個城府至深的女人!」龍宣赫眉頭擰越深了,那女人竟然利用真兒…哼,他倒要看看,那女人對太子的關切,是真心還是假意!
龍宣赫一負手命道︰「先將白綾收了,朕親自去瞧瞧。」
雅瑟宮
雅瑟宮外一聲「皇上駕到——」直嚇得烏媚兒緊緊將太子摟在懷里跪倒在地。
「賤妾拜見皇上——」
「兒臣參見父皇!」
「哦?太子也在!」龍宣赫面上轉而變得一派和然,伸臂自地上扶起風真太子,微笑道,「怎麼真兒也來賀喜媚妃身懷有孕的麼?」
小太子微微一愕,眼角猶掛著淚漬不解望著龍宣赫。
「好了真兒,媚妃需要靜養,你快快回宮,不可再打擾她了!」龍宣赫說著,回聲命貓二道,「送太子回宮。」
地上媚妃听龍宣赫這般說,心中微松,舒緩了口氣,可待听皇上要打發走太子,心中又是一緊。
「走吧,太子殿下!」貓二上前牽了太子。小太子猶自疑惑不解,卻害怕惹惱了父皇,一步一回頭的跟著貓二走出了媚妃寢宮。
太子一走,龍宣赫俯看了眼地上猶低頭跪著的媚妃,道︰「怎麼?愛妃是等著朕抱你起來麼?」
「不不…」媚妃心中不由打了個寒顫,雙眼驚恐的望著龍宣赫,卻見他頷首笑望著她,不覺身在迷霧中一般。
「愛妃身懷六甲,不可久跪在地。」龍宣赫面上滿是關切之情,未等媚妃自己起身,已彎下腰去,將媚妃抱起,緩步走至床邊。
「皇上…」媚妃雙手勾在龍宣赫項頸之上,抬眼望著龍宣赫平和面色心中發愕。
龍宣赫低頭見媚妃愕然望著他,眼中閃過一絲邪魅道︰「怎麼,兩日不見,就又想念朕了麼?」說著,便似抱著塊寶貝一般將媚妃輕放在床上。
拉過玉枕扶烏媚兒躺去,龍宣赫亦支肘側臥床邊,伸手將媚妃兩鬢亂發輕挽至耳後,眼神里滿是溫柔。
皇上突然間的體貼與溫柔令媚妃受寵若驚,小心道︰「陛下,我沒有害皇後…」
龍宣赫食指輕點住烏媚兒一點降唇,莞爾道︰「朕知道。」
「都是那奴才…」
「別說了…」龍宣赫輕輕將烏媚兒攬入懷中道,「貓二都告訴朕了,讓你受委屈了…」龍宣赫一吻覆落在媚妃額頭,最後一句話變得極輕極淡…
一句話,一個吻…媚妃一顆心終于落進肚子里,將頭深埋進龍宣赫胸膛。「陛下,妾身日後定會安守本分,再不讓陛下勞心…」
龍宣赫大手順著媚妃面頰緩緩撫落在她小月復,道︰「朕只盼著你月復中孩兒快些長大。」
這回真是母憑子貴了。媚妃抬一雙迷人黑眸望著龍宣赫笑道,「陛下就這般心急麼?」
「當然。」龍宣赫一笑,柔聲問道︰「愛妃,你願為朕生個公主還是皇子?」
媚妃燦然一笑道︰「當然是皇子了。」
「哦?為何?」
「自先皇以來,龍祈國皇室少子。所以妾想再為陛下添一皇子,而且小太子一人太過孤單,身子又弱,日後若有兄弟幫扶,分擔國政,也可免太過操勞。」媚妃侃侃而談,仿佛自己已經誕下皇子一般,言語間滿是對小皇子未來憧憬向往之情。
龍宣赫一笑,問道︰「是幫太子分擔國政?還是代理國政呢?」
「當然是…」媚妃面上迷人笑容微微僵在臉上。
龍宣赫右手抓起媚妃下顎,面色轉而變得陰冷,道︰「你若真心善待太子,朕自會留你一條活路,可你邪念太重,朕又豈能容你!」說著,已丟開媚妃走下床來。
「皇上——」媚妃一驚。
龍宣赫回頭怒道︰「你當朕是皇後年紀麼?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奴才!若非有你示下,那狗奴才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然兒分毫!那奴才該死,你更該死!」
媚妃大駭,這方如夢初醒,撲下床道︰「不——皇上,求你看在月復中孩兒面上,饒賤妾一命!」
龍宣赫決然向外喝道︰「來人——」
「為何?」烏媚兒見皇帝如此絕情,痛聲道︰「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如何就這般狠心?縱是妾身有錯,可月復中胎兒無罪,龍祈國刑法尚有‘女子孕者,勿得決罰’,為何陛下就這般不念情面?」
「胎兒?」龍宣赫俯身抓向媚妃扁平小月復,瞋目冷道︰「別說你月復中無孕,縱是有,你也不配把他生下來!」
「哈哈哈…」媚妃突然一陣淒笑,雙目含譏道︰「我不配?那皇後娘娘配麼?」
「哈哈哈哈…」
媚妃噙淚放肆道︰「我是陛下即登大寶之時當著文武百官之面,遵循宗制禮數冊立的皇妃,也曾立于陛後受百官朝拜,可那小孽障呢?只不過是陛下命人自宮外撿回來的,不曾跟陛下祭祖敬天,並非承天景命,甚至連後印都不曾踫到過,憑什麼她就是**之主?憑什麼她就有母儀之德?」
「除了會哭鬧,會讓皇上在百官面前丟臉之外,她到底哪一點配做皇後?」
「住嘴!」龍宣赫一把掌甩在媚妃玉面上,掌印立現。
「來人——行刑——」
「不——」
烏媚兒面對眼前三尺飄舞白綾,仰天落淚。
她一直不想讓自己成為第二個賈妃,卻又一直效仿著賈妃步步為營,她以為自己會較賈妃棋高一籌,因為她的敵人是個三歲大的女圭女圭。可是,她終究和賈妃一樣,爭了一場,斗了一聲,卻發現到頭來為自己所爭到的,只不過是一條白綾而已。
曾喧囂一時的雅瑟宮很快重歸于孤寂陰森,所有堂皇華麗都將被一層塵埃掩埋,便似從未有人居住過的那般。
兩日後
「小主子畢竟年紀太小,再如何聰慧,在世人眼里都只不過是個孩子…做主**已是不能,又如何母儀天下?到時只怕不光**嬪妃們不服,連朝臣們亦會多有異言。」
「我是陛下即登大寶之時當著文武百官之面,遵循宗制禮數冊立的皇妃,也曾立于陛後受百官朝拜,可那小孽障呢?…不曾隨陛下祭祖敬天,並非承天景命,甚至連後印都不曾踫到過,憑什麼她就是**之主?憑什麼她就有母儀之德…」
那日烏媚兒一席憤言,卻被龍宣赫緊緊記在了心上。龍宣赫又回想起先前貓二那一番言語,及今早朝堂上眾臣似乎將他的這位皇後並不當回事兒,不覺陷入深思之中。是時候了…
「下旨,朕于下月同皇後出宮祭祀,著太常寺遵旨照辦!」龍宣殿內,龍宣赫命人擬定了旨意,這方舒了口氣。
這次,他要讓他的小皇後名正言順的受命于天,要讓天下之人不得不承認,那個三歲女女圭女圭,正是他龍祈國一國之母。如此,日後然兒方能立身于**之中,方不會再被人當做笑柄,亦不會再有人敢將她這個皇後不當回事兒!
…
或許烏媚兒不會想到,她那日一時氣盛所做的事,所說的話,卻成就了墨柔然日後成為一代帝寵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