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宣赫派去相府接墨然兒回宮的太監們很快就又返回殿來。
殿內龍宣赫一見那幾人一個個戰兢模樣,便知是那小魔女不肯回宮。
「皇上,還是讓奴才去接小主子回宮吧!」貓二自告奮勇上前請命道。
座上龍宣赫鐵面不語,心中早又給那小魔女記了一過。貓二見皇上默許,換了身便裝便出宮去了。
相府
康夫人暖閣里,落無聲連繞著炕上玩得起興的墨然兒告求道︰「我的小姑女乃女乃喲,咱們快回宮吧,晚了我的可要開花了!」
開花?多新鮮!
墨然兒連拍著小手歡聲道︰」好好!開花,開花…開大大一朵花兒!」
落無聲只覺腦中嗡嗡飛過一群小蜜蜂,忙扶住炕沿,雙目無神盯著炕上女圭女圭,待緩過神來,突然就比劃著雙手暴聲道︰「開花不是‘開花兒’是開花——」
炕上墨然兒捂住一雙小耳朵眨巴著眼楮思索了會兒,「不還是開花兒麼?」就又埋頭玩她的小木馬了。
「噠噠噠,噠噠噠…小馬駒來到外婆家…」
炕邊坐著的康夫人眉頭微朝著暴怒的落無聲蹙了蹙額,復一臉慈愛的看向她的外孫女兒。
落無聲腦中又一陣昏沉。小沒良心的,出宮前可是拍著胸脯說要好好保護她的!
「貓公公來了——」
窗外丫鬟語音方落,貓二便掀簾走了進來。
「貓公公來了…」康夫人忙讓下炕來。
「貓爹爹——」炕上墨然兒一見貓二一身便衣走了進來,忙站起身來張開雙臂歡喜道。
貓二將墨然兒抱進懷里,朝炕邊微愕的康夫人笑了下,對懷中女圭女圭親昵道︰「小主子,這以後呀,可不能再喚奴才貓爹爹了…」
「不叫貓爹爹了?」墨然兒歪著小腦袋想了下下,環住貓二脖子響亮喚到︰「狗爹爹——」
「撲哧——」落無聲笑得響亮。
貓二沒好氣的回過臉瞪了落無聲一眼,冷笑了聲道︰「我說落侍衛,皇上可在宮里候了您大半日了,您這還要不要跟著咱家回宮呢?」
「呵…」落無聲強顏傻笑了下,臉都白了。
「走嘍小主子,咱們得回宮去了。」
「哇——」墨然兒一听「回宮」二字立時大放悲聲,「不回去,不回去…」
「乖啊,皇上還在宮里等著呢!」
「不走…不走…」
墨然兒在貓二懷里一陣扭滾,又仗著自已小身子軟如綿柳,一個勁兒的向後仰身,貓二竟差一點兒抓不住她,又怕閃了那小腰兒,忙抱至炕上松了手道︰「好好好,不走不走了…」
宮內,龍宣赫在殿內等了好幾盞茶的功夫,眼見著日已西落,可貓二竟似一去不返,不由得不耐煩道︰「怎麼搞的?這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見人影兒!」
一旁侍立的小太監亦滿面焦色,不停朝外張望。
「伺候朕更衣!」龍宣赫站起身來,「朕不信那小東西不回宮!」
龍宣赫一隊人馬進了相府之時,遠遠便見到馬趴在地的貓二背上馱著墨然兒在大廳門內爬來爬去,背上墨然兒揮舞著小手兒歡喜「駕駕…」喊著,而他的侍衛及太監宮女們,則一個個立身兩側為小皇後助威鼓勁兒!
望著相府大廳內一派熱鬧景象,龍宣赫氣登時不打一處來。
「墨柔然——」
龍宣赫朝然厲喝了聲,繞過地上相府老少徑自朝大廳走去。
「啊喲——」
大廳內墨然兒听到龍宣赫這一聲厲喝,一驚之下摔下馬來。
「皇上?您…您怎麼來了?」貓二忙趴身對著門口磕頭,兩側眾侍衛宮人亦慌張跪于兩側。
龍宣赫冷道︰「哼!朕的皇後總管侍衛宮人一個個都跑得沒了蹤影,朕若再不來,只怕朕的皇宮就要廢了!」
「奴才該死!」
「你們的確該死,一個個都不將朕這個皇帝放在眼里!」龍宣赫盛氣道,恰一眼瞅見正撅著往「馬」肚子下鑽躲的墨然兒,上前一彎身揪了出來道︰「跟朕回宮!」
「不回去——」墨然兒使了吃女乃的勁兒往地上賴。
「走!」龍宣赫不管,拖著墨然兒便大步走出大亭。
「哇——」
墨然兒被拽痛了小細胳膊,哇哇大哭。一旁康夫人不忍心看下去了,忙跪攔到龍宣赫面前道︰「皇上手下留情,娘娘她還小…」
「哇…哇…外婆救…」墨然兒磨在地上伸著另一只手朝康夫人求救。
「起來!」
龍宣赫見整個院子里的奴才下人都抬頭眼巴巴看著這場鬧劇,心中越發憋氣,一用力將女圭女圭一把挾在脅下便走。
「哇…外婆…外婆…」墨然兒向身後掙扎。
「住口!」龍宣赫抽一巴掌狠狠拍在墨然兒上,快步出府上了馬車。
入了馬車,龍宣赫將墨然兒往座上一放,喝了聲︰「別哭了!」便坐一旁生氣。這次,可真把臉丟宮外去了!
馬車緩緩移動起身,座上墨然兒听到龍宣赫那一聲喝,突然住了聲,一對小彎月眉擰蹙在一起,那張剛被瀑布沖刷過的小臉兒紅撲撲對著龍宣赫,水瞳里沸騰著即將爆發的小火山。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墨然兒此時便似一只被惹毛了的小野獸,雙眸敵視著龍宣赫,準備攻擊。
突然間的安靜,令龍宣赫不由偏頭瞪視了身旁小娃一眼,復偏了過去。回宮再和你算帳!
「啊嗚——」
龍宣赫方瞪了眼扭回頭去,墨然兒便「啊嗚」一聲,似只小老虎般撲到龍宣赫懷里,瞅準了膝上那一雙手背便是一嘴。
人常說先下嘴為強嘛!
「額…」
突來的攻擊令龍宣赫不曾防備,輕哼了聲,低頭怒視著正專心致志,竭盡全力啃咬他手背的墨然兒,一反手扒下她褲子摁住了便朝那粉女敕小上「啪啪」打得響亮。
「哇——」墨然兒哭得驚天動地。
「叫你不乖,叫你丟朕的臉!」
「壞人壞人——哇哇——」
「還敢 嘴?啪啪——」
「咬你!」
「叫你咬,朕封了你的嘴!」
「哇…痛痛…」
「啊——臭丫頭,膽敢抓朕!」
「大壞蛋——」
…
馬車緩緩自繁華夜市中駛過,雖說沒有旌旗儀仗,可香車寶馬,後面又跟一連串僕人,再加上馬車內時時傳出的拼斗哭嚎叫喝之聲,連吸引得道路兩旁逛夜市的行人們頻頻回頭顧盼。
車窗下,貓二听著里面龍鳳二人烽火狼煙般的大動干戈,不由得滿面憂色,車後落無聲帶著那一幫宮人更是握緊了雙拳,暗暗使勁,亦不知是盼著誰輸誰贏。
直至進了宮門,車廂內方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
「怎麼沒聲兒了?」貓二一時發覺里面靜了下來,不由雙目驚慌望了眼身後探上身來的落無聲。
落無聲亦是一愕︰「是啊,怎麼突然就消停了?」
「不會…」
「糟了…小主子…」
「皇上…」
馬車一停,貓二便忽的一聲掀開車前帷幔。
「啊…」貓二與落無聲同時失聲,愕然看著車內,忙縮拳塞住了驚愕大嘴。
車內,龍宣赫束冠偏斜,頭發零亂,兩邊臉頰、下巴及脖子布著一道道或大或小或長或短的爪印,緊擰著眉頭,衣衫不整端身坐著,一派落魄王孫模樣,雖敗猶榮氣慨。
「皇上…小主子…」貓二目光由龍宣赫緩緩移至墨然兒身上,望著龍宣赫膝上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的小女圭女圭拉著哭腔。
「哭什麼哭!」
龍宣赫朝掀幔悲慟的貓二喝了聲。好像受傷的人是他才對,一個大老爺們被個小女圭女圭折騰得滿臉掛彩。
龍宣赫喝了句,抱起懷中熟睡的墨然兒下車。
「小主子…都怪奴才…都怪奴才…」貓二癱坐在地,不停扇著自己耳光。若不是他未早點兒帶小主子回宮,她也不會小小年紀就…沒了…
「啊——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小皇後出宮…」一旁落無聲捧著良心亦湊起了熱鬧,一個勁兒的跟著嚎。
「朕只是點了她的睡穴,你們鬼嚎個什麼勁兒!」
龍宣赫听著身後二人狼哭鬼嚎的,回頭怒道。他若再不點了那小魔星睡穴,他那張俊臉就真的甭想要了。
「啊?點了睡穴?」貓二驀地住聲,抹了把眼淚忙同落無聲起身追上前去。
回到召陽宮,龍宣赫輕輕將懷中女圭女圭放睡在床上,給她蓋好了被子方直起身來,輕咬牙關模了下面上道道抓痕。
「秋華秋月!」
「奴婢在!」
龍宣赫指著帳內女圭女圭兩只小爪子道︰「現在就把她那兩手指甲都給朕剪了!」
「是!」
「皇上——」
龍宣赫方自鏡台前坐下,貓二便手中端著盤瓶瓶罐罐滿臉堆笑走了進來。龍宣赫朝他白了眼,繼續對鏡查看面頸傷處。
「皇上,藥來了。喲——怎麼會…傷成這樣啊…」貓二一邊殷勤為龍宣赫上藥,一邊對著龍宣赫一張花臉竭力譴責自己幸災樂禍,可那最後五字兒仍說得很是虛偽。
龍宣赫瞠目,懶得與他計較,心中卻暗暗納罕那小火山爆發時原會有那麼大威力。
「哇——」
床上沉睡著的墨然兒突然蘇醒,不知是被左右拿著剪刀在她一雙小手手上開工的秋華秋月嚇著了,還是實在太疼,翻了個身趴在床上。
「怎麼了?剪到手了麼?」龍宣赫迅速踱步床前。
「走開走開——」墨然兒見那大壞蛋也跑了來,連揮舞著小手趕人。
龍宣赫自床邊坐下,輕拍了下淚女圭女圭小背嚇唬道︰「再哭,再哭朕打你!」
「哇——」墨然兒放聲,卻突然背手捂著倆告饒道︰「相公爹爹,然兒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龍宣赫微愕,未料這小倔驢也會投降。
「乖,不哭!」
龍宣赫心突然就軟了,躺倒將女圭女圭抱起放趴在自己舒服胸膛上,不停乖哄著,卻也好想說上句︰「朕也再不敢了!」他是真的不敢再招惹這小火山了。
女圭女圭像只受了傷的小青蛙般趴躺在龍宣赫溫暖胸膛上,微微抽啜著釋放自己的小委屈。
龍宣赫邊哄著胸膛上那團小綿花,邊商量著道︰
「咱以後好好過日子,昂?」
「好…」
「再也不打架了…」
「嗯…」
寢宮外,落無聲朝內探了探頭,望著里面一派祥和一臉的不可思議道︰「就這麼…完了?還真是夫妻打架,床頭打床尾和。」
「看什麼看?還不走,等著挨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