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馬車
「為什麼太子哥哥不喜歡然兒?」
召陽宮浴池里,墨柔然撅著嘴問身邊正幫她月兌衣洗澡的落無聲道。
「我說小姑女乃女乃,咱能換個新鮮話兒問不?」落無聲沒好氣道。這問題都問了三年了…
「為什麼然兒不可以叫太子哥哥?」墨然兒叉腰響聲道。
落無聲腦中一嗡,住了手盯著墨然兒呼了口氣,道︰「我最後再答你一次!你是皇後,他是太子,按規矩,你就是龍風真他娘,明白?」
「胡說,胡說!然兒怎麼會是太子哥哥的娘!」
「哎呀,這按輩份太子就是要管你叫一聲‘母後’嘛…」
墨然兒听罷立時哭喪著臉道︰「然兒分明比太子哥哥小…為什麼嘛…」
「為什麼為什麼…」落無聲不奈煩了,這丫三年來整日里一張口就是問她「為什麼」,一問起來便跟念經似的沒完沒了,鬼才怎麼知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為什麼」!
落無聲伸手一把月兌掉墨然兒外衣大聲道︰「你要再問為什麼你的太子哥哥都該叫你作‘太婆’了!
「太婆?」墨然兒驚大了雙眼,連雙手捂住嘴巴,不一會兒卻又松手問,「為什麼啊?」
「羅嗦!」落無聲嗔了句,連又月兌著墨然兒衣裳道,「好了好了!快點月兌了洗澡,怎麼搞的一身的馬味兒!」
「啊!」
墨然兒突又「啊」了聲,似記起了什麼一般問落無聲道︰「姐姐,有沒有手掌擦傷涂的藥啊?」
「有啊…」落無聲應了句,又好奇道︰「誰的手擦傷了?」
「然兒看到太子哥哥的手被小石子擦傷了。」
「那小白臉兒太子有人侍候,不用你操心…快洗澡!」
「哼!太子哥哥是美男子不是小白臉兒!」
東宮
墨然兒洗完了澡,偷偷帶了一小瓶藥,趁落無聲不注意,撒丫便跑出了召陽宮。
太子東宮里,龍風真在馬場時被石子劃破了的右手已被紗布包好,正趴在一張小幾上痴對著倒在幾上的一駕用木頭雕成,卻已破舊的翠幄小馬車。
「你來做什麼?」
見有人不請自來,龍風真抬頭對著門口立著的不速之客道。
「太子哥哥,你手上的傷好點兒了麼?然兒帶了藥來…」墨然兒說著,邁步走了進去。
龍風真毫不客氣道︰「梅兒姐姐說你是小魔女,你快走開!」
「是嗎?」不跳字。墨然兒一听不惱反歡喜滋滋道,「相公爹爹也說然兒是小魔女,還說大家喜歡然兒才叫然兒小魔女的。」
龍風真不再理她,復低頭趴在幾上,伸手小心翼翼將躺倒的馬車扶起,可馬車左側的小木輪卻又掉了下來。
墨然兒徑自自幾前坐下,望上眼太子手中那駕小馬車,見那馬車做工精致,前面還駕著匹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駿馬,與真正的馬車無異,揚著笑臉兒道︰「然兒也有這樣的小馬車。」
龍風真听罷短眉一皺,「胡說!這是父皇只送給真兒一人的,你怎麼會有?」
「然兒沒有胡說…」
墨然兒見太子不信,站起身道,「太子哥哥不信,可以跟然兒回宮看,然兒宮里還有好多好多好玩的呢。」最後一句說得極是誘惑。
龍風真將信將疑,任墨然兒小手牽著出了東宮。
一時太子隨墨然兒邁進了召陽宮,對著里面瑰麗景致,不禁痴然。因先年賈妃謀害墨柔然之事,龍宣赫曾下令,**任何人不經召喚不得靠近召陽宮半步,所以太子此次竟也是初次進入召陽宮。
召陽宮飛檐繪彩,棟梁雕花,處處奇花仙葩,景色宜人勝過御花園。龍風真一邊左右瞧著風景,一邊任墨然兒牽著她往里走。一時穿過甬道,眼前現出一片寬闊綠草地,草地上架著秋千,放著搖椅,設著木馬、鶴車之類玩耍。太子見那草地上設著許多新奇好玩兒之物,都是他不曾玩過的,不覺留戀駐步。
墨然兒回頭見龍風真雙目緊停留在草地里那些玩耍之物,高興道︰「太子哥哥在這里玩兒,然兒去拿小馬車給你看。」說著,一溜煙跑回寢宮里去了。
龍風真對著草地里那許多她玩之物,不覺移步走了過去,推推木馬,模模鶴車,坐坐秋千…一時又見草地不遠處的石頭上放著一只彩色蝴蝶樣兒的風箏,不禁走了過去。
「太子哥哥——」
不一時,墨然兒捧著一駕金色小馬車跑了過來,見太子正在草地上放風箏玩兒,忙跑了過去。
听到喚聲,龍風真回頭,目光落在墨然兒懷中那駕小馬車上,尚未飛起的花蝴蝶復飄落在地上。
「我的木馬車也壞了,這個相公爹爹新送然兒的。」墨然兒小心翼翼將金馬車放在平石上。
馬車是純金精造的,墨然兒蹲來用指甲輕拉開車廂小窗,讓龍風真向里瞧道︰「這里面還坐著相公爹爹和然兒哦。」
太子透過小窗看時,果見里有一高一矮相並坐著的兩個大小金人,一個蟒袍玉帶,神氣軒昂,一個輕羅小衫,頭頂扎一撮小辮兒的小女圭女圭。一時微風吹過,車蓋下及駕車的四匹駿馬項上系著的小鈴鐸隨風搖蕩,發出陣陣悅耳鳴響。
這尊金馬車,原是那年龍宣赫與墨然兒「馬車之戰」打腫墨然兒之後,為減心中愧疚專命人打造的,寓意二人至此和平共處,極具紀念意義。
「這真是父皇送給你的麼?」龍風真伸手捧起那駕比他的木馬車好上萬倍的玲瓏金車問。
「是啊!」墨然兒得意應道。
「為什麼我是父皇的兒子,你是沒人要的野孩子,可父皇卻疼你不疼我?」太子突然抬起頭來,眉頭緊鎖問道。
墨然兒一愕,怔怔道︰「然兒不是野孩子…」
「你就是!」
太子站起身來,忽然就對著蹲在地上的墨然兒大聲道,「你爹娘都死了,你就是野孩子。如果沒有你,父皇不會不疼真兒的!」說著,用力將懷中金車重摔在草地上,金車一著地,車廂立時摔得變了形,那四匹用金線連接的駿馬橫豎歪倒在地。
墨然兒望著地上被摔壞的金車,鼻子一酸,哇一聲哭出聲來。
龍風真見墨然兒跪在地上哭了起來,不由得一陣慌怕,退了幾步,轉身跑出了召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