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里門外兩般情。
被君棄劍攆出門外的十餘人,有人覺得莫明奇妙、有人怒不可遏、也有人傷
心落淚。
「現在怎辦?」白重問道,語氣無有怒意,他是屬於莫明奇妙那一種。
這話問得很自然,但一時無人能答得上來。
細數這十一人,曾遂汴與李九兒在故鄉錦官城,已成了重金懸賞的要犯;王
道原本就是無依的孤兒;藍嬌桃被視為雲南叛徒;在岡底斯山劫獄事件後,石緋
的義父馬重英不知受何懲處,他自然也不敢再回吐番;瑞思、白重、宇文離如
今也被回紇逐出族群;懷空則自幼出家,京城興善寺就是他的家,如今還俗了,
怎能再回興善寺?至於阮修竹與諸葛涵,原本就是自己決定離開鄱陽劍派,又如
何拉得下臉再回去?
換言之,雖然理由各各不同,這十一人則有一個很大的共通點……
全部無家可歸!
白重的問題一針見血,讓他們深刻的感受到,自己都太倚賴君棄劍了,都
把君棄劍的身邊,就理所當然的當成了自己的家!年方十八的君棄劍,成了這一
群人的大家長,義務的接納他們、替他們處理事務……
難怪他會氣瘋了▔眾人如斯想著,連他們自己的事,自己都處理不好,這些
問題一股腦兒的丟到了君棄劍頭上,一下是蜀中、一下是回紇、赤心、一下又是
諸葛靜、倭族、吐番、雲南,誰能不瘋?
只怕就算是君聆詩,也要大呼受不了!
於是,怒意消逝了,剩下的多是同情。
唯有一人例外,她加入這個浪人集團的時間尚短,不能切確的感受到君棄劍
身上擔子之重,只想到自己的委屈,當即大嚷道︰「混蛋!我要去找沐雨,我要
告訴她,原來君棄劍是史上第一個大忘八!龜兒子!」此人便是阮修竹。
沒人應聲。大多數人都已想通了君棄劍的勞累疲乏,實在不想再罵他。
「也好……」瑞思忽然說道︰「我們暫時分頭行動。說穿了,很多事都是我
們自己的事,原便沒道理一直麻煩他。或許……」
或許什麼?人人都等著她再說下去,瑞思搖搖頭,不講了,只道︰「阿重、
老公,我們走吧。」
說走就走,這參人的身影一下子便消失在街道上。跟著阮修竹道︰「小涵,
你怎樣?這種哥哥不要也罷,和我一起走吧!」
諸葛涵沒有立即反應,她只覺得不對頭,哥這樣作一定有理由!什麼理由?
她卻想不來,她雖然有機巧,畢竟不是兵家,萬不能知道君棄劍想作什麼。
唯今之計,只有與阮修竹一同去了,否則也是無處容身。她直覺性的看了懷
空一眼,懷空點頭首肯,她才回道︰「嗯,好吧,我也去。」
既然如此,懷空與石緋自也與她倆同行了。旁兒藍嬌桃忽道︰「介不介意再
多加一個人、一條蛇?」
阮修竹很大方的答應了,於是五人一蛇也離開了。
只剩下曾遂汴、李九兒,還有被君棄劍一掌擊傷、至今尚未醒轉的王道。
九汴看看王道,而後對視一眼,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幸好適才未真正與君棄劍動上手!剛認識這小子時,他不過是個初生之犢而
已,但在廬山集英會後,他從不使出真功夫、甚至從不輕易與人交手,九汴已無
法看出他的斤兩到底有多重了!他能以身體接下元仁右、徐乞二人搏死命的一擊
而不立斃當場,便已說明他的內功造詣已非泛泛。如今再看王道的傷勢,更篤定
了九汴心中的想法︰君棄劍已不下於徐乞或元仁右!
「屈戎玉沒有出來……」曾遂汴看看四周,忽然發現少了一人。
李九兒道︰「她和我們有點不一樣,畢竟人家身後有雲夢劍派,不像我們,
一無所有,有的只是數不盡的麻煩……我們這些人對君棄劍來說,的確是累贅,
什麼忙也幫不上。就連接了一個說服蘇杭參幫的任務,也得仗著他本身在彭蠡湖
上震懾了彭蠡六幫,才能成功……人家的確和我們有點差距。」
曾遂汴沈默了,沈默也就是默認。
「現在……我們要怎辦?」李九兒問。
「流浪吧,反正我們常常流浪。」曾遂汴將王道扛在肩上,走了。
門外十一人一蛇走了個乾淨,才見藥師小狼從暗巷中行出,走到店門前坐
下了。它在守門。
時在十月,阮修竹、諸葛涵一行人來到彭蠡湖畔。
循道來到藍家屋外,藍家父母正在收拾漁網,藍母瞥見這一行五人,石緋與
阮修竹她倒還認得,但認得也當作不認得,仍是作自己手頭上的工作。
藍父只認得阮修竹,知道是女兒在鄱陽劍派的好友,即向屋內叫道︰「女兒!女兒快出來,有人來找你了!」
他喊得很高興,因為女兒回家兩個多月了,一直無有歡容。期間元伯獨身前
來拜訪過兩次,一次是告訴女兒,君棄劍來到彭蠡湖上了;另一次則是傳達了君
棄劍已買下蘇州林家堡故宅的消息。即亦,君棄劍已確定將以蘇州作為根據地。
元伯兩次來訪,藍父都在,他親眼見著女兒听到這兩件事時,眼中有光芒略
閃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最後總是與元伯寂然對望,然後默然送走元伯。
藍父知道,女兒心里很想找到蘇州去。但去了之後呢?有誰規定,她一去,
君棄劍就一定要收留她的?沒這道理,人家買下林家堡故宅,又不是拿來開收容
所!更何況,人家干的是拚死打活的勾當,這女兒卻連抓魚都會溜手,能幫得上
什麼忙?不添麻煩就很不錯了!於是,他還是靜靜的養著這女兒。
只是,養歸養,卻極困難,畢竟家里窮啊!一家五口省吃儉用,每一餐每人
還是吃不夠一碗飯。再加上近來媳婦開始害喜,有身孕了!孫兒一旦出世,家用
勢必更加拮據。女兒已經二十歲,早該嫁人了,但窮漁戶能有什麼好對象?藍父
並不急著催女兒嫁人,人說知女莫若母,在藍家則是知女莫若父,他太清楚女兒
心里想著什麼。藍母雖則提過幾次,女兒拒絕後,也不說了。反正藍母也十分清
楚︰女兒的條件並不算好,說親也不見得必有人要,何必自找苦吃?
這會子可好,終於有人找上門來了!
藍沐雨聞聲出屋,一見到阮修竹,笑了。兩女各自上前迎向對方,只差兩步
便能抱在一趟,旁兒忽然爆出一聲河東獅吼︰「慢著!」兩女一怔,都呆住了。
藍母走上前來,質問道︰「今兒她要負責曬魚晡的,你們將她帶走了,活兒
誰來作?你們要把她帶去蘇州,那就最好,我不管,但是至少要把今天的活兒作
完才準走!否則咱家的損失誰負責?」
「你個死老太婆!」阮修竹早已給君棄劍了一肚子氣,立即回口罵道︰「
我就是要帶沐雨走,就是要放著你們的活沒人干!怎樣,你咬我啊!」
藍母喝道︰「光天化日,你想綁架?這有王法沒有!」
「王法……」諸葛涵在旁嘟嚷︰「光天化日之下,在京城大街殺人都可以沒
事了!王法是什麼東西?早給狗叼走了!」
藍母一听,以為諸葛涵繞著彎兒罵自己是狗,捋起袖子跨上一步,見勢便要
甩諸葛涵一個巴掌,懷空急忙截住,石緋也道︰「不然這樣吧,咱們付給你工錢
,向你租人,總行了吧?」
「行,錢來!」藍母立即伸出已捋起衣袖的右臂,朝向石緋︰「一兩就好,
她值不得許多錢!」
石緋一模袖袋,但卻空空如也。他們原本便不是有錢人,雖然前陣子攢了許
多銀錢,但都給瑞思收去了,用來買下、整修林家堡故宅、以及開設雜貨店,所
有收入支出都是瑞思經手,他身上原本分文不明。不只是石緋,懷空、藍嬌桃、
諸葛涵、阮修竹四人也是一樣,個個都是兩袖清風!懷空等人得到李豫所賜的百
兩黃金,也全都留在蘇州的店里了,唯諸葛涵留了一些碎銀在身上,也由於雇
船家來彭蠡湖,花光了!這下可好,原來他們五個人,連一兩銀都拿不出來!
五人一時面面相覷,都期望能從對方身上挖出些銀錢來。
藍母見了他們的表情,即知他們沒錢,道︰「沒錢租個啥人?屁也不給你一
個!」說著,便要將藍沐雨拉回屋里去。
諸葛涵沒好氣的叫道︰「死老太婆,給你比一兩銀更有價值的東西總行了吧!」
「那可得看看有無那個價值!」藍母回頭道。
諸葛涵再不應聲,便將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她頭上只有這麼一根簪子,一
時頭發如黑瀑般散開,長已過腰。懷空看傻了。
藍母則盯著諸葛涵手上的簪子。
那簪子通體碧綠,不是一般的玉,是璧釵!釵頭瓖吊著兩串細小的金珠,原
來是根翠璧金釵。
「這根釵子,你便再花五十兩、一百兩,也找不到一樣的了!」諸葛涵道︰
「別和我說它在你眼中不值一兩,否則你便等同承認自己是瞎子!」
藍母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漂亮的簪子,她直愣愣的伸出手,喃喃道︰「值了
,真是值了……」
「慢著!」這回是阮修竹喊話,她也從懷中模出一根釵子,直塞進了藍母手
里,道︰「這個給你就夠了!」趁著藍母未及回神,便將藍沐雨拉走了。
藍母一怔,六個人且走且跑,一下子就去遠了。她這才細看手上的簪子,只
是根銅簪,但簪頭上卻瓖了顆小指頭大的珍珠,光這顆珍珠,便價值不菲了!阮
修竹怎能給得這麼乾脆?
六人來到湖口鎮,時在正午,石緋道︰「要不要找間客棧吃飯?」才一說完
,就有點後悔。
他們哪來的錢吃飯?
阮修竹二話不說,見著一間當,獨個兒便闖了進去,過不多時,又走了出
來。她抖抖手上的荷包,道︰「錢有了,吃飯去。」
那荷包抖了也沒發聲,卻不是里頭無銀錢,而是太飽實、塞滿了,發不出踫
撞聲來。石緋疑道︰「你當了什麼東西?」
「瑞思給我的首飾,反正用不著了,就全當了。」阮修竹應道,走沒幾步,
見了一間客棧,立即又沒頭沒腦的撞了進去。
藍嬌桃見了,搖頭道︰「冒冒失失,她作事從來不和別人商量的嗎?」
「從來不。」藍沐雨回道。
「對,從來不。」諸葛涵也道,十分篤定的口氣。
藍嬌桃與懷空對視一眼,然後,又同時投注給石緋同情的目光。
石緋也只能苦笑而已。
說歸說,總不能在街上站著,五人還是跟了進去。
有錢就不必客氣了,阮修竹已要了一間廂房,連酒菜都點好了。
進房後,藍沐雨先要替諸葛涵將頭發挽上。藍沐雨接過那根翠璧金釵後,一
時也看傻了。
適才距離遠,看不真切,近看才知道,這根釵子不僅是翠璧,還會發出淡淡
的綠光,拿在手上,才感覺到它溫和的觸感,不得由衷贊道︰「好美的釵子!以
前怎沒看你用過?」
藍嬌桃走近看了細瞧了會兒,道︰「這是蜀中的東西。」
諸葛涵不禁驚異的看著藍嬌桃,那眼神很明白的表示︰你怎知道?
藍嬌桃道︰「璧會吸氣,這釵子有濕氣,但不是一般的水氣、霧氣,是不成
霧的濕氣。只有蜀中才有這種又濕又溫的空氣。」
諸葛涵頷首道︰「對,這是蜀中的釵子。」她頓了一頓,又道︰「這根釵子
以前不能用,它是我爹和我娘的定情信物。」這算是回答了藍沐雨的問題。
懷空道︰「若是天縱英才夫婦的遺物,何只百兩?該是千金不易了!」
藍嬌桃略略皺眉,喃喃道︰「諸葛靜、謝禎翎……」
這句話又讓諸葛涵怔住了▔諸葛靜的名字,世人皆知,那沒什麼稀奇;但知
道她娘閨名的人卻不是太多。
藍嬌桃無事般回位坐下,道︰「雲南人都知道。我小時候听說過,這兩人是
犧牲品……」
「什麼犧牲品?」阮修竹好奇的追問。藍嬌桃搖搖頭,道︰「不曉得,說故
事的人只有說他們是犧牲品。」
諸葛涵唯垂首不語而已。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不會忘記被世人稱作『天縱英才』的父親,為什麼會躲
在箭村,為什麼不管是朝中、還是在野的人們想請他出山,他都一概拒絕……
他拒絕的方式一向很簡單,只是甩起袖子露出手臂、還有張開嘴讓對方看看
而已。這樣就很夠了。
因為……
「好了。」藍沐雨出聲,打斷了諸葛涵的思維。
諸葛涵的頭發重新挽起了,也不是挽,而是編成了個長辮子,辮尾又上卷在
後腦。看起來很復雜,但只用一根釵子固定而已。自然,在左額前的那幕瀏海還
是留著,遮著她左額上那銅錢大的烙印。
諸葛涵甩甩頭,釵子並無絲毫松落滑動,就像釘在頭上了,即笑道︰「沐雨
的手還是一樣巧!沒有你作不來的女紅。」
藍沐雨也報以一笑,而後向阮修竹道︰「姐,你們怎麼會來?是不是君棄劍
要你們來的?」她問得很期待。
阮修竹听了,立即蛾眉倒豎,怒道︰「不是!那無情無義沒血沒淚的人渣!
他根本不會想到你,你也不用再想他了!」
她這一喊,廂房中頓時寧靜了,人人都垂下了頭。
藍沐雨傻住了。人渣?罵誰?是君棄劍嗎?他怎會變成了人渣?又怎會無情
無義沒血沒淚了?
阮修竹道︰「那渾蛋,把我們全趕走了!這就算了,他居然還把緋提起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丟到大街上,他還罵小涵冒充了諸葛靜的女兒、罵懷空是禿驢!
氣死人了!真的氣死人了!我一輩子都沒讓人這樣罵過!」她說得很直接,渾沒
注意到『禿驢』這兩個字實在不該出口。
「懷空不是禿驢了!」諸葛涵糾正道。
阮修竹道︰「又不是我說的!是那渾蛋說的!」
懷空唯搖頭嘆息而已。
「他並沒有罵你啊,你何必這樣生氣?」藍嬌桃哂笑道。
「你又沒被罵、也沒被丟、沒被打,你當然不氣!」阮修竹叫道︰「可是他
污辱小涵、他把緋丟到街上!我怎可能不氣!」
石緋道︰「說真的,我也以為他會罵我……」
阮修竹道︰「罵你什麼?你什麼也沒作錯,他能罵你什麼!」
藍嬌桃道︰「怎會不行?他大可以說我和緋是雲南、吐番的間諜,是臥底!
也可能是他罵累了,直接用丟的比較快吧。」
藍沐雨終於回神了,問道︰「姐,你說有人被他打了?誰被打?」
「是王道……」石緋愁然道︰「那一下捱得著實不輕,整個門板都撞爛了!
也不知道他的傷勢重不重……」
「沒被當場打死算很好了!」阮修竹哼聲道︰「沐雨,你知道了吧?他就是
這樣一個忘八!連伙伴朋友的性命都不管了,還嫌我們累贅!這兩個月來,我整
天在店門口招攬生意,真不知道是為了哪樁!我看他是怕了,想躲起來,怕人多
容易被發現,怕被我們拖累,所以才趕走我們!」
藍沐雨疑道︰「躲起來?為什麼要躲起來?」
藍嬌桃道︰「倭族就要打來了,或許他是覺得無有勝算……既然打不過,那
就只能逃,只能躲……」
「他會躲嗎?」藍沐雨皺緊了眉頭,道︰「雖然我和他相處的時間很短……
可是從傳聞中來看,他不是一個會逃避危險、逃避麻煩的人。」
「傳聞哪能作得了準!」阮修竹道。
「那我們別說傳聞吧。」藍沐雨轉向石緋,道︰「緋,你和他相處最久,你
覺得他會嗎?會逃避困難、逃避危險?」
石緋一怔,立即想起了前年四月,他與君棄劍初會面的時候……
那時的君棄劍,只配著一把無鞘劍,帶著王道、魏靈,僅僅參人,堂而皇之
的擋在他義父馬重英所率領的五千鐵騎前頭……
這是何等場面?當時義父根本不用下令攻擊他們,只消五千鐵騎行軍不停,
他們立刻就要被踩成肉屑!以此觀之,君棄劍會躲避危險?無稽!
「不會!」石緋極篤定的應道︰「不只不會躲,他會迎向危險!」
藍沐雨又問︰「他會無情無義,只顧自己逃命?」
「不會!」這次是藍嬌桃應話。
藍嬌桃也想起了,杭塘山上,君棄劍為了取蛇王膽救他的小徒弟寒星,硬撐
著毒素未除的病體,上杭塘山捉紫冠鱗虺!君棄劍為了救徒弟,連自己的命都可
以不要。以此觀之,旁人也就算了,他又怎可能棄諸葛涵於不顧?
除非他打心底認為諸葛涵是冒充的!但這沒有道理啊!
「他沒血沒淚,倒可能是真的。」懷空幽幽說道︰「他在廬山集英會上,血
幾乎便已流光了。而且,他也從來不曾哭過。」
藍沐雨道︰「那便是了,他已死過,還怕死嗎?事實證明,他面對危險,不
只不會躲,還會迎上去!」
眾人心里都默認了,他們都深深的記得,君棄劍以身體接下了元仁右與徐乞
搏死命一擊的那一幕!
這種行動原本就是送死!他怕死?可笑!
「他不是想躲起來?」這會子原本怒氣最盛的阮修竹也感到疑惑了。
「決計不是!」懷空篤定的應道。
「那他為什麼要趕走我們?」阮修竹又問。
這問題不好答,一時無人接腔。
半晌後,藍沐雨道︰「我覺得,只有一個理由能讓他趕走你們。」
眾人都期待的看著她,想知道那個理由。是什麼理由,大到他連小涵都要趕
走?他明明和小涵說過,『就算黏著我也無妨』啊!
諸葛涵忽然想通了,呆然道︰「莫非……危險就在哥身上?」
藍沐雨緩緩頷首,道︰「以我對他的認識,只能猜到這樣。至於是什麼危險?這就要問你們了,畢竟你們和他相處的時間,都比我要久得多;他身上發生了
什麼事,你們要比我清楚得多。」
諸葛涵聞言,愕然望向懷空。
懷空也想通了,極沈痛的說道︰「傻了!我真是傻了!怎就沒想到,他是打
算自己去對付倭族!因為他知道此事無有勝算,不想讓我們也一起送死,只得將
我們先行送走了。但若明言,我們必然不肯乖乖離去,於是他只好大扮黑臉,把
我們一個一個全都攆出門去,我們大怒之下,就不會明察是非,只會怨他恨他,
自然不會再回去找他。若不找他,也就等於遠離了危險……這就是他想讓我們保
命的辦法!」
懷空只說對了一半,君棄劍不只是要自己去對付倭族,而是感受到更大的危
機!這危機還躲在暗處,不知何時會襲來、也無有解決的辦法,為了讓其他人遠
離危機,他唯一的選擇,就是讓自己孤身一人!
只是,有個他攆不走的屈戎玉留下了。
石緋對著藍沐雨嘆道︰「我和他認識這麼久,對他的了解,居然還比不上你!」
「這就叫旁觀者清吧。唉!真不該讓你們把話說完!」
這句話不是廂房里的任何一人說的,而來自廂房外。
房門打開,走進二人。
前是常武、後是龍子期!